第四十章：老爺子

　　房間里一時寂靜下來，桑沙覺得不太可能，但還是愣愣道，“是你伯父？”

　　鹿離點點頭，“可以這么說。”

　　桑沙奇怪，如果是鹿離的伯父，怎么會到寺廟做了和尚？

　　鹿離接著道，“了空悟大師俗名名叫蘇華。蘇華，是奶奶的兒子?！?p>　　他重復(fù)說是奶奶的兒子，卻明顯跟剛才天差地別。

　　桑沙驚訝，“你……你是說……”

　　鹿離點頭，“是啊，不是老爺子跟奶奶的孩子?！?p>　　桑沙呆了一下，但轉(zhuǎn)而想到鹿媽上次說得鹿家人情路忐忑，更何況她覺得鹿奶奶不可能會背叛鹿?fàn)敔數(shù)?，那么是因為…?p>　　鹿離開口截斷了她的猜測，“你在想什么呢？”

　　“我沒想什么呀?！?p>　　“你呀！”鹿離輕輕戳戳她的腦袋，“有疑惑問我，不要老是藏在心里。”

　　“……”

　　桑沙捂腦門。

　　“我上次跟你說老爺子的事沒說完，我今天繼續(xù)給你講下去?！?p>　　“好。”

　　桑沙聞言放下手，顯得很是認真。

　　……像是期待著媽媽講故事。

　　鹿離想到。

　　桑沙沒等到鹿離開口，奇怪問，“你不講嗎？”

　　鹿離先簡短的講道，“老爺子立下戰(zhàn)功，做了高官，之后改革開放了，他轉(zhuǎn)而去搗鼓公司。”

　　“軍官開公司？”

　　這個問題桑沙很早之前就想問了，為什么鹿離說鹿?fàn)敔斠郧笆擒姽?，可又有如今的鹿家公司?p>　　要知道，軍人是不能開公司的。

　　“你聽我接著往下說，老爺子是奶奶的第二任丈夫……那時候奶奶的丈夫是一個輪船船長，名叫蘇培。那個年代你應(yīng)該也可以想象得出，有輪船技術(shù)的船長在當(dāng)時是多么寶貴。所以自從奶奶生了蘇華之后，能見到丈夫的次數(shù)就屈指可數(shù)。也就是那時候，老爺子認識了我奶奶，不過當(dāng)時我奶奶是有夫之婦，自然不可能跟他在一起，相反，看見他還要避嫌……原本不出意料，兩人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但是有一天，蘇培從外地押了一船貨物回來，那里頭有八路軍需要的物資，這筆物資非常重要。可押送在半途中，被當(dāng)時中國殘存的日本人連人帶貨物給截取了。當(dāng)時負責(zé)這件事的是老爺子，老爺子很快就帶著一群人趕到，卻很難辦……日本人殺了不少負責(zé)這艘船的人，但還是有殘余的幸存者，蘇培是船長，自然是幸存著的……他們就劫持了蘇培跟當(dāng)時剩下的軍人，在他們身上安裝了炸彈，威脅他們要是敢過來的話，那他就開槍，人跟貨物哪一個都別想得到！”

　　“鹿?fàn)敔斣趺醋?？?p>　　“老爺子一邊跟他們談判，一邊拖延時間，因為他知道，從抗戰(zhàn)中活下來的，就沒有傻的。果然，被劫持的軍人很機靈，很快就明白了老爺子的用意。在老爺子卸下槍械舉著手漸漸靠近時，被劫持的軍人就瞅準(zhǔn)時機，趁日本人不備，反身壓住日本軍官，巧妙的讓他手上開不了槍。而老爺子就迅速沖向一旁的軍官，三兩下就踢掉槍支，老爺子帶來的人都不敢開槍，畢竟這船本身就壓著裝備，所以軍人們就飛跑著過來幫忙…………

　　但終究還是低估日本人了，其中一個中國軍人制服的日本人被逼急了，萬難中掙扎出自己的手，由于角度原因沒辦法對自己身上的人開槍，便朝斜對面驚慌的蘇培開槍，就在槍響的那一刻……離蘇培最近的老爺子反應(yīng)極快的反身把蘇培踢到海里……”

　　那蘇培是中槍了？桑沙緊張的繼續(xù)聽下去。

　　“……那槍子落在老爺子身上，你也看到了，老爺子活得好好的，那一槍沒要了他的命，可惜落在了脊椎，那槍距離又近，治好后也行動不便，就提前退役了?！?p>　　桑沙見他沒提蘇培，問，“……那么蘇培呢？”

　　鹿離頓了一下，說道，“……被老爺子踢下船時摔到岸邊的大礁石，死了。”

　　桑沙不敢相信是這樣的結(jié)果，她還以為蘇培當(dāng)時是可以活下來了的。

　　鹿離繼續(xù)道，“老爺子后面解釋說是無意的。”

　　“但是……誰知道呢？”

　　“……”

　　桑沙愣住。

　　“任務(wù)圓滿完成，而且在那么危急的情況下老爺子做出踢他下海的選擇也情有可原……雖然他不小心誤殺了一個船長，可因為當(dāng)時老爺子受傷在醫(yī)院躺了一個月，就沒有得到處分。更何況，他還留下終生都不能彌補的身體暗疾，所以組織給老爺子做了獎?wù)麓髸罄蠣斪泳屯宿D(zhuǎn)幕后，偶爾就充當(dāng)指揮官在后方指導(dǎo)，后來戰(zhàn)爭徹底結(jié)束之后他也就完全退役了。并且改革開放后自己創(chuàng)辦了一家公司，

　　老爺子有門路，又有生意頭腦，甚至有時候會資助部隊，所以現(xiàn)在公司能做到這種地步也不足為奇?！?p>　　等他終于說完，桑沙問出她憋了很久的問題，“之后鹿奶奶怎么會跟鹿?fàn)敔斣谝黄?？?p>　　桑沙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即使真的是鹿?fàn)敔敓o意致蘇培死亡，鹿奶奶也不會跟鹿?fàn)敔斣谝黄稹?p>　　“蘇華五十余歲，我爸將近四十，至于老爺子跟奶奶怎么在十年之間在一起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桑沙想起引發(fā)這個話題的原因，“那么蘇華是怎么成為了空悟大師的？”

　　“蘇華三十歲的時候獨自來祖城居住，后來不知怎么就出家當(dāng)了和尚……奶奶在隔壁市佛城住下，可能就是因為蘇華在祖城，但是后來蘇華就不見奶奶了……

　　奶奶就囑咐我暑假探望她的時候順便到隔壁祖城見一下了空悟大師過得怎樣。并叮囑我別讓太多人知道……否則張青今天早就直接追過來找我，而不是打電話了?！?p>　　“……”

　　桑沙無言，腦子里在消化這些信息。

　　鹿離沒有再補充的了，所以房間里寂靜下來。

　　片刻后，桑沙開口道，“鹿離……”

　　“嗯？”

　　“我好困……想睡覺了?！?p>　　鹿離眨眼，“你睡呀?！?p>　　那你倒是走呀。

　　桑沙拉起鹿離，把他推出去，“你也累吧？趕緊去睡覺吧?！?p>　　鹿離半推半就的到門口，兩手撐在門框，道，“桑沙你怎么這么無情，利用我完就要我走！”

　　桑沙輕輕喊道，“鹿離。”

　　“？”

　　“你低下頭來?！?p>　　鹿離低頭。

　　一個輕飄飄的吻落在他的臉頰上，鹿離驚訝。

　　桑沙笑著說，“鹿離晚安?！?p>　　鹿離愣愣回道，“……晚安?！?p>　　“啪嗒！”

　　門關(guān)了。

　　鹿離在門外愣愣站著，半響嘴角上揚，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