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臥室內,門窗全被關緊,只有幾絲陽光透過紙窗進來。臥室很靜,靜謐地有些讓人害怕。
借著些微的亮光,在臥室一側有個衣架,衣架上掛著一件黃色道袍,明黃色的道袍做工精細,而且復雜,前面繡著一個太極,后面則是一個天道輪盤。
在衣架旁邊的桌子上,一個錦盒打開,里面擺放著一個白玉發(fā)簪,一個浮塵,還有一封信,上面寫著“雷天絕筆”。
劉御盤腿坐在這身裝束前,雙目看著這套衣服。黑色的眸子有不解,有疑惑,有震驚,有逃避,有……
他就這么看著,看了一天一夜。
“師父,為什么會選我呢?大師兄才是您親子,伏羲堂本該有他繼承。即使他不行,還有二師兄,二師兄隨您多年,道法精深,經驗老道,是伏羲堂的理想繼承者。”
“您的選擇為什么是我?”
黑暗中回蕩著劉御的呢喃聲,黑暗沒有給他答案,只有那一套掌門服飾訴說著雷天真人的意志。
在雷天真人逝世的第二天,劉御便在房間里見到了這套衣服,顯然是雷天真人早已經準備好的。
劉御從沒想過繼承伏羲堂,先不說雷崗,在他的印象中,最后是毛小方繼承了伏羲堂,并且成為一代僵尸道長。
現在雷天真人將伏羲堂交給他,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即使現在,他仍然不明白雷天真人的選擇。
輪回成孩童,剛到這個世界就陷入危險之中,雷天真人將他救起。雷天真人第一次教他認字,教他畫符,生病時,雷天真人細心照顧,修行上有疑惑,雷天真人耐心講解……
和雷天真人之間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回憶涌上心頭,往昔就像是昨天。
他看著眼前的黑暗,雷天真人已經離世了。
“師父……”
兩行清淚從眼眶流出,噠噠地打落在地板上。
不知過了多久,劉御肅然起身,道袍飛到他的背后自動穿到他的身上。他的頭發(fā)自動束起,白玉發(fā)簪自動插進去。桌子上的浮塵落到他的右手,劉御輕輕搭到左臂上。
“師父,不論您選擇我的原因是什么,弟子一定完成您的遺愿,將伏羲堂發(fā)揚光大?!?p> ……
劉御一步一步走向伏羲堂正堂,正堂掛著一幅祖師畫像。雷崗此時正跪在畫像前,身子直直,抬著頭看著畫像。
毛小方坐在椅子上,看著雷崗,欲言又止。
“小師……”毛小方看著劉御的裝扮,眼神復雜,最終還是起身行禮改口道,“見過掌門!”
“二師兄,不必如此?!眲⒂p輕扶起毛小方。
雷崗依然跪在祖師像前,沒有絲毫動作。劉御也沒有動作,就站在雷崗身后。
“大師兄?”毛小方輕輕喚了兩聲。
雷崗立起身子,整個人的氣勢如利劍出鞘,節(jié)節(jié)攀升。他轉過身,剛毅的面龐充滿著不甘,不服,以及決然。
“劉御,和我打一場。輸,你自動退位?!?p> “鎮(zhèn)外樹林!”劉御突出四個字,然后身體輕輕浮起,從院子飛向鎮(zhèn)外。
雷崗也不落后,在腳上貼了一張符箓,幾個閃身出了院子。
毛小方看著飛起的劉御愣神,以他的修為借助符箓只能短暫浮空,絕對無法像劉御那樣自由飛翔。他又想到劉御那個奇怪地神像道法,似乎有些明白了自己師父的選擇。
最終,他收回了跨出門檻的腳步,轉道祠堂,跪在雷天牌位前。
……
太陽漸漸升起,甘田鎮(zhèn)又恢復了往日的喧鬧。一切就像往昔一樣,人們照常出工,開門,迎客……
不知為何,鎮(zhèn)子外面不時傳來轟隆隆響聲。據后來人們傳言,鎮(zhèn)外山里有神靈顯靈,神靈高三米,身上纏著水龍,隨手便將大樹拔起。
……
中午時分,馬小曼和毛小方正準備著午飯。
“師兄!”馬小曼驚呼一聲。
“師妹,中午做了什么好吃的,在門外就問道了香味?!眲⒂种煨Φ?,此時他已經換上了平時穿的長袍,他走到了桌子旁原來自己的位置坐下。
他隨手抄起兩個大碗,然后倒?jié)M了酒,猛然灌了一碗。
“哈哈哈,舒服!”他長長吐出一口氣,抄起一根雞腿,啃了一口,“師妹,雞肉有點老了。”
“哼!”馬小曼別過頭去,雞腿是她做的。
“掌門,大師兄呢?”毛小方也出了廚房。
“咱們師兄弟都是師父一手養(yǎng)大,一起這么多年,還是叫我?guī)煹馨?,!”劉御說道,“別說那么多了,今天中午咱們暢飲,不醉不歸。”
毛小方皺眉看著屋外,最后什么也沒問。
“好,那師兄我今天有福了。你的珍藏,師兄可是嘴饞了很久。”
“酒鬼!”馬小曼低估一聲,然后為兩人倒酒。
劉御和毛小方兩人互相敬酒,你一杯我一杯,漸漸的,兩人不再說話,只是不斷地喝著,似乎都想將自己灌醉。
馬小曼苦著臉,看著兩個醉得不省人事的兩人,苦笑一聲。最終,還是費了一番力氣將兩人送回了各自房間。
夜色漸深,劉御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劉御乘著夜色,來到了祠堂。
祠堂長明燈閃爍,映照著臺子上歷代祖師的牌位。
劉御走到雷天真人牌位前跪了下去,然后重重地磕了三個頭,頭磕在地板上,頭上青紫一片。
“師父,弟子對不起你,對不起!”
他深深趴在地上,就這么一直跪趴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向雷天真人解釋,也沒法解釋,更無臉解釋。
門外黑夜中,毛小方靜靜地站著,看著里面跪趴在地上的劉御,又望著雷天真人的牌位,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然后走進了黑暗中。
“如果是我,我該怎么辦?”他無聲地問著自己。雖然不想承認,最終的結果似乎和現在一樣。
“師弟——”
一夜過去,東方一輪紅日從云層里跳了出來,萬丈光芒鋪灑大地。
伏羲堂內,劉御為首,毛小方站在其身后。
劉御點燃香,然后向祖師敬上香火。他看著祖師畫像,然后轉身,眼神堅定。
“從今天起,我劉御擔任天道派掌門,必定遵從歷代祖師教誨,完成師父遺愿,將門派發(fā)揚光大!”
“見過掌門!”毛小方躬身行了一禮。
自此,劉御正式接任茅山天道派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