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然,李伯禽也直接問了出來,有些事情該問還是得問,藏匿于心不是好事:“幾位大哥,不知傅將軍在神策軍中是什么地位?”
三人同時愣了一下,顧清道:“莫非你并不知道傅將軍的身份?”
李伯禽搖了搖頭,他真的不知道。
顧清眼眸閃過一絲失望,他本來還以為是個來頭的人,至少應(yīng)該是傅將軍看重的人,這會兒明白李伯禽跟傅奇應(yīng)該沒多大關(guān)系之后,語氣略微有些不耐:“將軍乃是神策軍的主人?!?p> 神策軍的主人?
六軍之一?
不僅李伯禽吃了一驚,陸無病他們也是一樣,沒想到傅奇的身份竟然如此之高。
顧清撇了撇嘴:“好了,你們可以進(jìn)去了,不過事先聲明,只要沒有生死之事,我們?nèi)艘宦刹还??!?p> 李伯禽微微皺眉,這三人態(tài)度未免變化太過明顯了。
現(xiàn)實這兩個字確實足夠有分量,什么時候都能給人怦然一擊,沒有身份,便不足以讓人重視。
李伯禽沒有再說什么,直接轉(zhuǎn)身離去,柳絮兒吐了吐舌頭,急忙跟上,她知道好人又在生氣了。
好人生氣的時候,就會這樣保持沉默。
顧清他們?nèi)艘琅f坐下喝著酒,談笑風(fēng)生,驀然間,魏和冉調(diào)侃道:“顧清,那個人看起來還不錯,是個新兵里的好苗子,我看他身形穩(wěn)健,不似柔弱之人?!?p> 顧清怔了怔,嘲道:“這個評價還不值得我看重,今年再次開啟六軍爭鋒賽,神策軍應(yīng)該還是墊底,加上先前那一批人,居然總共只加入了三百多人,那五個軍種加入的人數(shù)卻是十倍有余,其中新兵苗子更不錯?!?p> 魏和冉喝了口酒,微微嘆氣,顯然默認(rèn)了顧清的說法,看向那沉默寡言之人,道:“阿七,你怎么看?”
馮七抬了眼眸,啟齒道:“直覺告訴我,你們有可能會看錯人?!?p> 魏和冉挑了眉頭:“是嗎?”
顧清嘿嘿一笑,附和兩聲:“那就拭目以待咯,希望在發(fā)現(xiàn)他們價值之前,不要被那些人給弄得頹廢不堪,價值幾無?!?p> 馮七喝了口酒,再度恢復(fù)默不作聲的狀態(tài)。
似乎,與這兩人再多說一句就會讓他心生厭煩。
......
......
“伯禽大哥,那些人真是狗眼看人低?!标憻o病沒好氣道。
李伯禽道:“再正常不過之事,不必氣怒,傷身不好。”
柳絮兒驚呼一聲,拉住李伯禽袖子,看向十八營地的老兵道:“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他們是壞人。”
李伯禽早就注意到了。
只不過,別人不來招惹他,他也不會去招惹。
但是,假若別人來招惹他,就休怪他氣量狹小了。
許多人一臉不懷好意地笑著,看著剛剛進(jìn)來的一百多名新兵,仿佛看到待宰羔羊一般。
人群之中,驟然響起一聲冷喝:“你們可是新兵?”
李伯禽沒有回應(yīng),其余人也沒有好臉色,因為誰都聽出來那話里的頤指氣使。
正在此刻,一把長槍從天而降,插到李伯禽的前方土地里面。
十多名兇猛無比的大漢攏聚過來,一臉猙獰。
“新兵怎么如此不給面子,這些米糧禽物,我全要了!”
“喂,杜宏,休想獨吞,見者有份?!?p> “對,這些東西得拿來我們共享,如此才夠意氣嘛?!?p> “怎么還有個女娃娃?女娃娃,今晚陪我們嘮嘮嗑怎么樣?”
剎那間,本是相互毆打吵鬧的人很快聚在一起,冷冷看向李伯禽這一群人,眼中滿是嘲弄。
李伯禽身后,那些原本是流民身份的人見到這一幕,直接雙腿發(fā)顫,論身強(qiáng)力壯,他們還真的比不上這些人。
更何況,這些人,有好幾百之?dāng)?shù)。
李伯禽皺了眉頭,走過去拿起了那桿長槍,道:“這是你扔的?”
他的眼神看得明確,直接意有所指,那長槍的主人只好站了出來,大大方方承認(rèn)道:“是我扔的,如何?先前那幫新兵,可是被我這桿長槍嚇得尿褲子了?!?p> “哈哈哈,一群慫貨!”
這些笑聲無比刺耳,令得一眾流民紛紛有種低頭的欲望,李伯禽好不容易幫他們撿起來的驕傲又將碎于塵土之中。
一剎那,李伯禽將那長槍扔擲出去,直接插在那人面前,并且離其腳面只有一寸之距。
那人嚇得冷汗淋漓,這么精確的距離,他是無法做到的。
李伯禽冷聲道:“這槍,擋住我路了。”
他身為新兵中的一員,絕不能任人踐踏驕傲,踐踏自尊。
我雖在平凡之中。
但我的自尊比那天都高。
長槍的主人冷了臉色,適才李伯禽的舉動已經(jīng)讓他足夠丟了面子,不由狠聲威脅道:“有意思,看你手中有刀,我也不算欺負(fù)你,那就接我一槍。”
瞬間,他就執(zhí)起長槍向李伯禽刺去,嘴角笑意連連,他不會殺了李伯禽,但也要讓他長個教訓(xùn)。
一眾粗莽大漢冷冷瞧著,滿臉幸災(zāi)樂禍。
柳絮兒正要提醒,自己的身體卻已被李伯禽完全擋在身后,不得已,只能閉口不言。
似乎,這個好人有點驕傲呢!
李伯禽握住橫刀的手,原本一動不動,卻在那槍體近身的那一刻,一刀起落間,那槍尖便斷了下來。
槍尖墜落于地。
李伯禽的手牢牢握住那槍桿。
長槍的主人瞳孔微縮,想抽回槍桿,卻徒勞無功。
李伯禽握得緊緊的。
終于,他放手了。
一種巨大的慣性使那長槍主人倒退數(shù)步,最終呈半跪之態(tài),槍桿掉落地上。
“槍失了槍尖,才是真的無用?!崩畈莸曉u價。
“你......”長槍主人氣怒不已,最終卻只能壓下滿腔怒火,垂頭不語。
他的心里無比撼動,他出槍的速度一點都不慢,浮光掠影間,竟然槍尖都被人砍斷了。
快!
這種反應(yīng)能力令他心生退意!
以長槍的優(yōu)勢去對抗短刀,原本就是他占盡優(yōu)勢,此刻卻被人砍斷槍尖,他自然無語可說。
輸者,沒有話語權(quán)。
這是十八營地未改的規(guī)矩。
從今往后,他將不得駁斥李伯禽半句。
眼見那長槍主人低頭不語,李伯禽挑了眉,沒想到那人就這么簡單認(rèn)輸了。
果然,強(qiáng)者才配擁有話語權(quán)。
在他身后,眾人歡呼起來,那僅剩一絲的驕傲又被李伯禽樹立起來。
李伯禽滿意一笑。
他從來都認(rèn)為,驕傲與自信,不可磨滅。
它們是一個人一生最寶貴的財富。
任你金山銀山,買我驕傲,辱我自信,我便視若糞土。
任你五侯七貴,毀我自尊,泯我自強(qiáng),我便闖了那侯門貴府,必當(dāng)求個心安理得。
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昔在長安醉花柳,五侯七貴同杯酒。氣岸遙臨猛士前,風(fēng)流肯落他人后!
他是唐朝的李伯禽。
正在從此地如獲新生。
忘了,
忘了那個從前的自己。
忘了,
忘了那個從前碌碌無為的李牧云。
忘了,
忘了那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