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卿并沒有跟著蘇澤去白族,孰輕孰重,他心門兒清。
一直以來,那個人的影子已經(jīng)深深罩住他的天地,清卿每次想要逃離時,就會有更大的迷霧籠罩著他。
他很好奇,那個人是個什么樣的人。
當(dāng)他騎著馬走到城門交界處時,他拉緊韁繩,策馬朝東奔去。
公孫府。
一只藍(lán)羽紅眼飛鴿劃過庭院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赝T趦?nèi)房的窗臺上。
邪童小心翼翼取下它爪上的信紙,交給公孫文。
紙內(nèi)只藏著四個字:查無此人。
公孫文揚眉,白紙一彈,化作粉末,消逝在半空。
“大公子,大夫人掐著戌時二刻出城門,至今未歸,看方向有很大可能是前往墨河?!?p> “帶了多少人?”
“只身一人?!?p> “一人?!”
公孫文有些疑慮,他清楚他娘萬事謹(jǐn)慎、滴水不漏。
可只身前往墨河實在是讓人匪夷所思,她到底要做什么?
“有什么異常?”
“目前沒發(fā)現(xiàn)任何人馬跟蹤?!?p> 大夫人閉關(guān)數(shù)十年,一直足不出戶,無論哪位達(dá)官貴眷送貼,一一回絕,久而久之門庭冷落車馬稀。
最開始還有蠢蠢欲動的“螳螂”牽著虎視眈眈的“黃雀”在旮旯小角里蓄勢待發(fā)。
結(jié)果等了三四年,別說蟬子了,連蟬叫也聽不得一聲。
漸漸地,便散了。
個中還有百折不屈的釘子戶,硬是堅持了十年也不了了之了。
誰曾想他們前腳剛走,這只大白蟬便翩翩飄出城門了。
“大公子,需要加派人手嗎?”
“不用?!?p> 公孫文很少見過大夫人出手,但有關(guān)她的江湖傳言卻足以讓大半個蒼穹大陸聞風(fēng)喪膽。
從上古到蒼穹大陸將近一千年的歷史,他娘親是漫漫史河中唯一一個背叛整個國家,并與本家氏族勢不兩立且還能安享榮華富貴的女性。
即使他爹失蹤了這么多年,依然沒人敢撼動她半分。
“對了,那個丫頭怎么樣了?”
“被八騎司盯得死死的?!?p> 提到八騎司,公孫文的眉間仿佛穿過一支銀針,隱隱作痛。
可以說他是被八騎司從小看到大的,沒少跟他們打交道,摔的跟頭就跟天上的星星似的,數(shù)都數(shù)不完。
等他長大點了,有能力同他們抗衡時,他娘就莫名其妙地把八騎司藏起來了。
正面交鋒不可能,暗中作梗公孫文還是很在行的。
以至于八騎司司長乾生不得不主動認(rèn)栽,負(fù)荊跪求饒過。
乾生甚至主動擔(dān)任武伴,時常陪著手腳發(fā)癢的公孫文過招拆玩。
其實公孫文心明眼亮,老早便瞧出八騎司是他娘留給他的后手,可越往后,他又覺得不對勁,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一次都沒有使喚過八騎司,八騎司甚至都沒人把他當(dāng)個主子。
他禁閉的那三年,更是連乾生的影都沒見著。
現(xiàn)在僅僅是個不知哪里冒出來的丫頭,那八騎司便如臨大敵,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碧簫軒查不到宮娥冊上那個神似的女人,十之八九是被人抹去痕跡了。
能做到手腳如此干凈的,天凌五府首當(dāng)質(zhì)疑,問題是,除了公孫府,會是剩下的哪四府呢?
“邪童,你覺得那丫頭到底是什么來頭?”
“大公子,那孩子身上的冷脈非同尋常,幾次被廢重鑄,這不是區(qū)區(qū)凡人之子,想必其父亦或其母造化極深吧?!?p> “我尋思著該是我娘相識的舊人?”
“何止??!估計此人多屬緣淺情深之流。”
“你查到什么了?”
公孫文饒有興趣地斜昵著邪童,他雖沒有自己的鷹犬爪牙,但邪童總能憑一己之力捕風(fēng)抓影,嗅到江湖朝堂的陳年舊事。
只要有點血腥味,他都能刨根問底,從閻王府揪出千百條冤魂孤鬼。
有時候連大夫人都不得不多看兩眼,怕不是這小小的公孫府礙著天凌的鬼眼神耳網(wǎng)羅天下秘事。
為此,大夫人曾隱晦指示乾生悄悄偷師,吞其一技之長。
可大夫人絕沒想過,乾生連片羽毛都抓不著,只道邪乎,也算應(yīng)他的本名。
要不是邪童尚在襁褓時,便投入公孫府門下,大夫人這等戒備疑慮,定是要將人早早扼殺在搖籃里的。
讓人匪夷所思的是,即使這樣身懷奇技、穎悟絕倫,邪童依然未能躋身八騎司。
但公孫文不知道的是,除了八騎司,還有十騎魔,與兩大騎使合稱七曜騎。
“大公子,我打聽了好多遍了,冷脈者稀如鳳毛麟角,天凌百年長史,不過十人,除了那丫頭,離咱最近的一位,是辛國影月樓聞風(fēng)亭亭主——安憐。”
“辛國?”
大夫人的母族生于辛國,但公孫文從未去過。
“沒錯,而且此人早在十幾年前葬身涯谷,傳聞死狀相當(dāng)慘烈。”
“你的意思是那丫頭是那個人的遺孤?”
“極有可能。如果是的話,她身上還有個驚天的秘密。”
說著,邪童微微傾向公孫文,附在他耳旁:“我猜十有八九是古凜的女兒。”
“什么?!”
公孫文瞬間來勁了。
這位兩袖清風(fēng)的怪人位居權(quán)貴而又不露圭角,雖然他內(nèi)院亦不冷清,但凡與風(fēng)花雪月沾點關(guān)系的場合,是決計尋不到他的半只身影。
世人知悉古凜傲骨且尊內(nèi),是位堂堂正正的清官佳夫。
這在華燈滿庭的天凌,有如此的贊譽是何等地風(fēng)高亮節(jié)!
要是有如此風(fēng)流往事,古府還真是,男主人夠裝,女主人夠忍。
“消息可屬實?”
“那就得問問大夫人了。”
“我娘?她跟影月樓有什么關(guān)系?”
影月樓可謂是辛國車前卒馬前蹄,是辛國女帝一手創(chuàng)建的密使暗閣,與天凌的碧簫軒、良國的銅雀臺、阡國的湘水閣并稱為蒼穹四大暗閣。
“大公子,府主曾把大夫人的舊史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常人頂多可窺探一二,可府主畢竟杳無音信多年了,加上柳府一事鬧得地動天搖,我怕大夫人這次很難獨善其身了。”
對于大夫人的過去,就像石沉海底,公孫文幾度潛入深海,毎每墜入最深處,終是被暗流浪潮無情地卷上岸。
“我不明白,她把這丫頭放在府里,究竟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