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筱琳的遇襲讓西楚王妃久久不能釋懷,這些年,在林章的呵護下,她已經漸漸從十年前的那次襲擊中緩過神來,如今出了這事,讓她立刻回想起了那晚的情形。
悲傷之余又驚嚇過度遺留下來的心理頑疾在這十年來的每一個日日夜夜無不讓她受盡折磨。
林越與林筱琳的安然無恙竟更加加深了她內心對楚立的愧疚,她雙目無神地凝視眼前空空如也的黑夜,無奈而又心痛地接受--這些年來的病痛折磨是對她和林章的懲罰--這一想法。
對于王府遇刺這件事,林章異常憤怒,將府內所有護衛(wèi)杖責五十之后全部調去守軍軍營,然后再重新布置王府的守衛(wèi)。
處置完刺客一事后,林章來到了奚仲子的房間。
林章的到來讓奚仲子有點受寵若驚,畢竟平日里有什么事,林章都是派人召他前去問話商議,如今林章下臨,給足了他尊重。
“看來咱們這位皇上終于忍不住要出手了”。林章坐下以后揮手示意奚仲子也坐下說話。
“朝廷紅衣使者的事查得怎么樣?”。
“死的都是一劍斃命,為首的逃了,但是沒有尋求官府的幫助,看來是離荊州不遠的地方就有其它聯絡點,目前還沒有他的消息,多半是成功逃脫了兇手的追殺,安全到了聯絡點”。奚仲子平靜地答道。
“如果是這樣,消息應該很快就會傳到京城”。
“相信以紅衣使者的能力,不出五日”。
林章深吸一口氣,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仿佛在思索著應對之策。
這時候,奚仲子倒顯得有些為難,因為這個時候他不知道該不該進言獻策。
靜謐的氣氛沒過一會兒就被林章打破了。
“今日多虧有先生出手相救,越兒和琳兒才逃過一劫,本王在此謝過,不知先生可有所求,本王自當竭力報答”。
林章的突然施恩讓奚仲子既松了一口氣,又懸了一顆心。
“分內之事,老臣斷然不敢求賞,只是讓那刺客逃脫了,還望王爺恕罪”。
“無妨”。
“先生不但凌云萬丈才,武功更是云巔造詣,本王實乃萬幸,得先生相助”。
“王爺謬贊了,王爺的知遇之恩,老臣定當鞠躬盡瘁”。奚仲子說話間站起身拱手行禮,以示忠誠。
林章哈哈大笑,連忙擺手示意他坐下。
“捷王數日前已經奉旨回京,老臣聽說此事乃是世子所為......嗯......”。
“越兒?”。林章一副愕然的樣子。
“世子截獲了捷王與北燕暗中來往的書信,借宰相上官權之手在朝堂上公然指控,皇上無奈之下這才讓他回京受審”。
“此事越兒竟未告知本王”。林章一時間又疑又憂。
“想來世子是不忿之前遭捷王所害,所以才......”。
林章眼神隨意瞥了一眼奚仲子,又陷入深思當中。
“證據可信嗎?”。林章思索片刻過后,鎮(zhèn)定地問道。
“信的筆跡是捷王的,信上蓋有捷王的私人印章,還有新北燕王的親筆書函和印章。證據倒也算確鑿”。
林章疑慮地抬頭看了一眼奚仲子,顯然他不確定的語氣讓林章有些不滿意,或者說是擔心。
這件事怎么看林章都覺得其中另有玄機。
“看來是有人想讓本王站在四皇子這邊,所以給越兒設了一個局”。
牽涉林越的事,奚仲子知道林章一定會非常謹慎,他也不愿現在就做過多的討論和謀劃,因為他知道林章在這件事上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紅衣使者的事該如何向朝廷交代?”。
“交代?”。
林章心中當然知道奚仲子轉移話題的意圖,所以也愿意順著他的話說。
“一間尋常的客棧住了紅衣使者,本王事先并不知情,而案發(fā)現場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朝廷最多也就治個封地管制不嚴的罪名,還能怎么著?”。
“但畢竟是在王爺的封地上出的事,恐怕朝廷會以此為借口將事鬧大”。
在這件事情上,奚仲子比林章謹慎得多,大概是林章已經被林越的事擾亂了心神。
接下來的談話,林章都心不在焉,奚仲子也看了出來,于是找了借口結束了這次交談。
回房途中,林章內心一直無比糾結:每個父親都是望子成龍的,目前林越的表現中規(guī)中矩之余,也頗有大將之風,這讓林章感到異常欣慰。
但是在這件事上,他竟然一聲不響地越過了林章,越過了西楚王府,直接與朝中大臣聯手,林章沒有看出有什么危害,但心里總不是滋味,就像是頂著毒辣辣的太陽突然飄過了一陣急雨,讓人摸不清背后的好壞。
更讓林章糾結的是他不知道該不該就這件事馬上找林越談一談。
白晝的天朗氣清,晴空萬里延續(xù)到晚上便是繁星點點,月光萬里。
林越擔心行刺一事會在林筱琳心里留下陰影,所以關切地在她房中陪著她。
他一下子便被楚立的那把藤樹弓給吸引住,走向前將弓提起,然后略微費力地拉了一次空弦。
嘭。
林越將弦一松,響亮的一聲仿佛將空氣作為利箭,震出一浪浪的余波。
他一副吃驚的表情,腦海中倏地想起了白天那女子用這把弓同時射出三支差點要了他命的箭的身影,心中贊嘆之余不由得對她欽佩起來。
見林越有些粗魯地在把玩自己視為珍寶的藤樹弓,林筱琳立馬變得焦急緊張起來,她趕忙上前責令林越將弓放好,然后一字一字極為認真地說道:“哥哥,我真的沒事,你不用一直在這里陪我的”。
林越當然看出其實她是心疼起那把藤樹弓了,只好識趣地將弓擺好。
這時林筱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臉上的表情時喜時憂,變幻無常。
隨后她試探性地問道:“哥哥,你......”。
突然林筱琳又變得有些害羞起來,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
她哪里知道其實她對楚立的感情,除了王妃之外,林越也都看在眼里。
在他看來,楚立不失為一個將來大有作為的人才俊彥,甚至他把楚立看得比自己還要高,所以對于林筱琳的那點小心事,林越倒也樂見其成。
“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問嘛,干嘛吞吞吐吐的?”。
林筱琳把心一定,緊張澎湃的內心還是讓她覺得讓兄長知道也沒有大不了的。
于是問道:“哥哥,你有楚大哥的消息嗎?”。
“楚大哥?”。
林越故意提高嗓音,想要捉弄一番林筱琳。
見林越大聲叫起來,林筱琳皙白如雪的俏臉頓時變得緋紅,似剛剛綻放的沾著露水的桃花一般美艷絕倫。
她立馬轉過身去,背對著林越,語氣有些焦急地說道:“哥哥,你就別再打趣我了”。
林越這才有些失落地說道:“對不起了,妹妹,自從在幽州分別后,我也沒有收到關于楚立的任何消息”。
本是嬌羞的林筱琳,臉上失望的表情消滅了她所有的眷盼。
她落寞地用手撫摸著那把藤樹弓。
林越見此情形,本想偷偷離開,可是一轉身便發(fā)現林章眉頭微蹙地負手立于門外。
“父親”。
林越的聲音讓林筱琳霎時回過神來。她急忙轉身,與兄長一樣喚了一聲父親。
見林章臉上滿是憐愛的表情,林筱琳有些委屈地又叫了一聲爹,同時快步地走向林章,投入父親的懷中。
慈愛的林章在女兒的背上輕輕地拍著,安慰道:“是爹的疏忽,讓琳兒受驚了”。
林章一邊安撫著林筱琳,一邊向林越投去威嚴的目光。
撫慰女兒片刻過后,林章把林越叫到書房,打算就捷王一事與他深入地交流一次,他感覺及冠之年的兒子應該著手學些東西,做些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