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外白渡橋上,看著蘇州河在腳下流淌,想象著冰冷的河水是否能浸透她同樣冰冷的身軀?
她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里,任悲傷逆流成河,任思念泛濫成災(zāi)。直到夕陽西沉,直到一件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她才恍然夢醒。
“剛才去花店找你,沒有找到,就想著你是不是在這兒!”明少笑意盈盈的說:“沒想到,我們還真是心有靈犀?!?p> 她回過頭,白皙的臉頰上淚痕斑駁,凌亂的秀發(fā)在風(fēng)中張牙舞爪。只不過才兩天沒見,她全然沒有了從前的清秀靈動,仿佛一夕之間蒼老了許多。
她何以會變得這般憔悴?明少驚問:“你哭過?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事,就是剛才去看了場電影,那里面的情節(jié)讓我有些感動。”
“什么電影能讓你這么入戲?”明少絲毫沒有懷疑。
“不記得片名了?!?p> “你不是不喜歡看電影嗎?”
“突然又特別想看?!眱扇艘粏栆淮?,只是淡淡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
女人真是一種很奇特的生物,眀明說不喜歡又偏偏喜歡,說沒關(guān)系又好像有關(guān)系,總是陰晴不定讓人捉摸不透。
“怎么不讓我陪你?哪有女孩子自己一個人看電影的?!?p> “怕你太忙,不想打擾你?!?p> “就算再忙,陪佳人的時間還是有的?!彼∷氖?,“走,帶你吃飯去!”
她扯開了他的手,沒有欣然前往,也沒有隨聲附和,只是默不作聲呆立一旁。
明少有些黯然,“你還是不能接受我?”然后,他又自我解嘲,“沒關(guān)系,我會慢慢等下去的!”
“明少,”她躊躇不決,最終還是鼓足勇氣問道:“你之前說的話還算數(shù)嗎?”
“我明澤說過的話,自然是快馬一鞭!”他信誓旦旦的說。
“無論我的過去有多么不堪,你都不在乎嗎?”
“是的,不在乎!”
只是一句“不在乎”就讓她有了潸然淚下的沖動??粗@個她曾經(jīng)“愛”到發(fā)狂的男人,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了那種所謂的瘋狂,但她還是被他或許是不經(jīng)意間的一句話,感動的無以復(fù)加。她就是這么容易滿足,這么容易感動。
“那,”她有些難以啟齒,“我想,我可以試著答應(yīng)你!”
“真的?”明少有些意外。
“真的!”她不再猶疑,不再懷疑他的感情,就算他是虛情假意,也好過某人的“道是無晴卻有晴”。
“我會記住今天這個日子的,民國三十一年一月十五日,我們的開始!”明少再次拉住她的手,這次她沒有放開他的手!
思源走后,凌風(fēng)呆立在走廊上,就像是被風(fēng)化了一般,沒有悲喜的姿態(tài),只是將深深的絕望定格在他蒼白的容顏上。
如玉從未見過他這般失了魂的模樣,不禁心慌意亂,“凌風(fēng),你怎么了?你是在怪我嗎?”
他幽幽的開了口,“我不怪你,她的心本來就不在我這兒!”
之后,他謝絕了如玉的陪伴,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獨自舔舐傷口。他會記住今天這個日子,民國三十一年一月十五日,他還沒有開始便結(jié)束的愛情!
夜幕降臨,黑暗如潮水般涌來,湮沒了他最后的希翼。他粗暴的扯下那些玫瑰花,胡亂的塞進后備箱,一股腦兒的扔進了蘇州河。
然后,他心煩意亂的驅(qū)車在大街上游蕩,沒有目的,沒有方向,只是沿著蘇州河一直往前走。直到路邊的法國梧桐猶如儀仗隊夾道歡迎時,他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楚公館近在眼前。
他把車停在梧桐樹下的陰影里,點燃一支香煙,靜靜地看著楚公館的燈火通明。她的閨房沒有光亮,只是一片無邊無際的黑暗。她去了哪里?和誰在一起?可會想到他卑微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一輛轎車“吱嘎”一聲停在楚公館的門外。明少擁著思源下了車,兩人在車下情意綿綿,難舍難分。
“今天玩得開心嗎?”
“開心!”她言不由衷的說著。
雖說開心,可臉上卻沒有一絲開懷的笑意。她的身上總是帶著一種淡淡的哀愁,一種難以釋懷的感傷。就像是美人蹙眉深坐,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那就恨我吧!他俯下身,想噙住她嘴邊的一抹濃艷,品嘗那略帶苦澀的芬芳。她別過頭,避開了他突如其來的親近。明少的溫情戛然而止,他有些尷尬的僵立在風(fēng)中凌亂。
“我,我還沒準備好!”她心慌意亂的解釋著。
“沒事,我會等的!”他安慰道,轉(zhuǎn)而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一吻。
從凌風(fēng)的角度,看不到他們之間“欲迎還拒”的小插曲,只當(dāng)是兩人濃情蜜意的深吻。這一吻,是曾經(jīng)屬于他的溫柔,而現(xiàn)在,她卻任由別的男人肆意侵犯。他握緊拳頭,醋意在心中一陣陣的翻騰。他恨不得沖上去將那個自以為是的明少踹倒在地,將她拉回自己的身邊,再以勝利者的姿態(tài)歡呼!
有時候,有些想法是美好的,可實際上,他就像一個懦夫一樣,躲在角落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手牽著手一起走進了楚公館。
天楊在客廳里等著思源回來,聽說今天她和凌風(fēng)有約,他實在是摸不透這個表妹的真實想法。這兩天,他有了一個突如其來的想法,與其替她物色什么名門公子,財閥小開,不如“憐”取眼前人。
楚越就是一個不錯的人選,人品相貌自不必說,而且有擔(dān)當(dāng),有能力,就連身價也是隨著楚家產(chǎn)業(yè)的不斷壯大而水漲船高,一時間成為眾多千金追捧的對象,不知道還有多少妙齡少女在暗中打聽他的底細呢。要是兩人能結(jié)為秦晉之好,那真可謂是天作之合。楚大媒人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決定等思源回來就把這件事提上議程。
當(dāng)他看到思源和明少手牽手一同走進來的時候,他就知道他的“瞎起意”又成了旁人眼中的“亂點鴛鴦”。
雖然在見到他的一瞬間,兩人急忙把手松開,他還是明了了思源的心意。妹大不由哥啊,他的一廂情愿終究還是抵不過她的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