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偉還要再念,朱桂蘭猛的站了起來。
“很有意思是么?”她盯著張建偉,表情平靜又很洶涌。
“不,我只是想說,你母親一直都是愛你的,也一直都在找你?!?p>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朱桂蘭身上突然開始冒著黑氣。
“是,你什么都知道,但是我聽見了她的遺愿,她要找到自己的女兒王馨,你看看現(xiàn)在的你,她還能認(rèn)得出來么?!”張建偉大聲的呵斥著,一開始張建偉確實(shí)是抱著要激怒朱桂蘭的意思,但是這會(huì),不知不覺,把自己代入到了李曉晴的心境中。
那些日記看起來似乎沒有什么特別煽情的東西在,可是張建偉讀著讀著,一股濃濃的母愛就溢了出來,他想到了自己的母親。
一篇文章讀出來,大聲的誦讀,總是更能讓人感動(dòng)。
“是,二十年前是因?yàn)槲屹€氣,別人都有一雙舞鞋就我沒有,我不知道一雙舞鞋是他們半個(gè)月的工資,我不知道一家人能養(yǎng)活是因?yàn)樗麄凁I著肚子,是,我自己跑了,被人抓了,被人賣了,是,都是我的錯(cuò),你滿意了么,你滿意了沒~?。俊敝旃鹛m身上嘭的一下炸開好多怨氣,整個(gè)人像是一只黑色的開屏的空缺,黑色的怨氣在身后幾乎形成了一面屏障?!拔乙恢庇浀盟f過,要讓我去念大學(xué),我一直記得她喜歡馬尾辮,我一直都記得她說女孩子說話不能膽怯,可是有什么用!我變成了朱桂蘭,朱桂蘭!多么可笑的名字,多么可笑的身份!”
朱桂蘭操縱著怨氣,幾乎化作實(shí)質(zhì)一般,朝著張建偉卷來。
張建偉一揮手,一道棍影飛出,打散一片怨氣。
“一切都不算太晚,你現(xiàn)在還能回頭!”張建偉一邊驅(qū)散著怨氣,一邊遠(yuǎn)遠(yuǎn)的叫喊著。
“遲了,什么都遲了,她都已經(jīng)走了,我是王馨是朱桂蘭,又有誰在乎,誰在乎?。 敝旃鹛m歇斯底里的叫囂著。
成子矜就在一邊看著,也沒有多余的動(dòng)作。
“你的母親在乎,你現(xiàn)在只要放下怨恨,還能回到王馨,那是你母親的遺愿?!睆埥▊ズ爸?。
“放下怨恨,你叫我放下怨恨,我被人賣走,他們把我鎖在柴房,不給吃喝,就是因?yàn)槲沂冀K不承認(rèn)我是朱桂蘭,你叫我放下,他們用棍子打斷我的腿,我吃喝拉撒都只能在炕上,你叫我放下,兒子沒能讓我懷上,當(dāng)?shù)纳?,你叫我放下,孩子生下來,我一眼沒見就被抱走,你叫我放下,轉(zhuǎn)手把我繼續(xù)賣給別人,你叫我放下,六年啊,六年,這六年,我甚至不如一條狗,不如一頭牛,起碼他們給狗吃飯,給牛喂草,我呢?我是什么?我穿著他們的舊衣服,活生生從王馨變成朱桂蘭,你叫我放下,怎么放下,你告訴我,怎么放下?!?p> 朱桂蘭身子一轉(zhuǎn),變成了一雙猩紅的眼睛,周圍的怨氣化作一條條巨蟒,猛地朝著張建偉咬來。
張建偉也怕傷了她的根本,每次的棍影都不多,將將打散怨氣而力爭(zhēng)不傷人。
張建偉成功的激發(fā)出了朱桂蘭的怨氣,她不再收斂與隱瞞,磅礴的怨氣遮天蔽日一般,張建偉不是很理解,就算是枉死,這些年來,怎么會(huì)有這么濃厚的怨恨呢,而且多少年了,那陣法也在吸收怨氣,怎么這會(huì)看起來,還像是無邊無際一樣。
朱桂蘭的怨氣全開,張建偉第一次發(fā)現(xiàn)怨氣可以這么迅猛的改變周圍的自然環(huán)境,這片的氣溫急速的下降,不知道哪里的風(fēng),吹著落葉和枯枝,噼里啪啦的打了過來。
怨氣化作一條條靈蛇,吐著性子,呲牙咧張,叫囂著,噗嗤噗嗤朝著張建偉撲咬過來。
張建偉飛快的用尋仙杖擊打著撲過來的怨氣靈蛇,每一次的擊散,都會(huì)消滅掉一定的怨氣,朱桂蘭的怨氣也終究不是無邊無際的,打了一陣,漸漸也就淡薄了些。
“成子衿,陣法布置好了沒?”張建偉一邊施展燕行術(shù),躲避的同時(shí),一邊小心翼翼的擊打著那些怨氣。
“好了?!?p> 說話間,張建委飛起一腳,因?yàn)樯砩腺N著鎖靈符,勉強(qiáng)也不怕那怨氣。
鎖靈符的黃光飛快的消散著,在徹底消散之前,張建偉一腳踹到了那雙猩紅的眼睛上,朱桂蘭到飛出去,成子衿放下最后一顆靈石,一道白色罩子出現(xiàn),把朱桂蘭圍住。
“你們又關(guān)我,又關(guān)我!”朱桂蘭更加的瘋狂起來,怨氣在身后拍打著陣法光罩,罩子被拍的如同實(shí)質(zhì)般嘩嘩作響。
罩子攔得住里面的人出來,攔不住外面的東西進(jìn)去,張建偉一道道棍影仿佛外科手術(shù)一樣,一點(diǎn)點(diǎn)的消磨著陣法中的怨氣。
早上吃的那一枚助氣丸功效也還沒過,全身的真氣運(yùn)轉(zhuǎn)速度仍舊很快,周圍雖然靈氣不像秦嶺之中那么濃密,好歹也是滿足了張建偉的消耗。
就這樣,朱桂蘭在陣法里,張建偉在陣法外,兩人都有些癲狂。
不知道過了多久,月亮上來,又要下去,朱桂蘭終于是稍稍平靜了些,而高強(qiáng)度的攻擊,不管靈氣是否跟上,張建偉的意識(shí)也已經(jīng)到了邊緣。
每一次都不能傷及朱桂蘭的本體,就趁著怨氣出現(xiàn)然后打散,占著尋仙杖的本身功效,一點(diǎn)點(diǎn)的消磨著她不知道多少的怨氣,但是這樣,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這是修行以來,張建偉碰見的最勞心的一次。
“王馨,你醒醒!”看著漸漸安靜下來的朱桂蘭,張建偉也停了下來,隔著陣法喊著。
猩紅的眼睛漸漸暗淡了下去,翻滾的怨氣也漸漸往回收攏,不一會(huì),朱桂蘭女大學(xué)生的模樣再次出現(xiàn)。
“你們到底要干什么?”朱桂蘭冷冷的看著兩人。
“我想完成你母親的遺愿,我想讓你恢復(fù)到王馨的樣子。”張建偉很誠懇的說著。
“回不去了,真的回不去了?!敝旃鹛m滿臉的落寞,此時(shí)難得的表漏出別的表情,不再是一成不變的冷漠和毫無溫度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