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暮談
“堂兄?！睕]有給他多少時間將‘溫語瀾為什么現(xiàn)在出遠(yuǎn)門都不告知他一聲’這個問題想明白，傅霖珅就不知何時來到了他旁邊。
這里的位置在距眾人稍遠(yuǎn)些的地方，也恰好是太陽余下的光亮已經(jīng)照映不到的地方，傅明辰回頭，還沒有問傅霖珅你到這兒來干什么，傅霖珅就先開口道：“方才看見堂兄和溫公子一起過來了，我還怕自己忽然過來會打擾到你們的說話呢。”
“怕擾到，你不還是過來了?！备得鞒侥抗鈷哌^傅霖珅，對這個說話做事，尤其是近來總讓人感覺有些莫名其妙的堂弟，絲毫沒有委婉的意思。
“我是想著堂兄過來找溫公子，左不過也就是為了問問語姑娘的情況，故而我才會過來的?！备盗孬|的神情像是不僅不在意傅明辰回答的態(tài)度，而且還微微有些‘邀功’的意思，依舊脾氣很好地看著傅明辰笑道：“我可不是沒有考慮過情況的?！?p> 傅霖珅的回答明明與他之前說的話是矛盾的，可他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一樣，依舊是很坦然的樣子，傅明辰也不想和他去計(jì)較這些話究竟哪些是真哪些是假，更何況傅明辰知道，如果他不主動開口問的話，傅霖珅可能會一直不說正事就這么繞下去，他沒有陪他繞那些沒用的東西的想法，所以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柫?，“你有何事？?p> “堂兄為何總是對我這般不友善?！备盗孬|裝模作樣地偏頭嘆了口氣，臉上依舊掛著玩世不恭地笑往前踱了幾步，抬頭的時候觸到傅明辰臉上毫無溫度地看著他的眼神，傅霖珅才正經(jīng)了些，笑答道：“說起來自從錦州一別，我便再未見過語姑娘，既然堂兄是要問溫公子語姑娘的事，我便想著也問問堂兄，語姑娘近些日子可有空，我好看看是不是能去定國公府見見她。”
‘二殿下好像很關(guān)心她嘛！’程錦剛剛說的話從腦海中一閃而過，仔細(xì)想想在他面前的時候，傅霖珅好像的確是在一直主動提起溫語瀾，傅明辰斜著目光看向傅霖珅，語氣中頗帶了些警告的意味：“語瀾姑娘她如何，都不是你該上心的?！?p> “堂兄覺得我這是不該？”傅霖珅表面上表現(xiàn)的很是疑惑，卻又淡定自若地幾句話就做了反駁，“若我這點(diǎn)兒不咸不淡的留意，在堂兄看來都是不該的話，那堂兄你的那些所作所為豈不是件件都更加不該！”
口舌之利傅明辰向來都不會去爭，而這種口舌之利他也不用去爭，他和傅霖珅自然是不一樣的，所以像關(guān)心溫語瀾這樣的事情，傅霖珅來做是逾越不該，但那些事情甚至是更多的是事情，他做，卻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現(xiàn)在所在乎的，只是傅霖珅到底是什么意思。
“沒人對她有什么想法?！备盗孬|本來的用意是想激怒傅明辰，可惜他卻沒有如他所愿的那樣表現(xiàn)出惱怒的樣子，反而是傅霖珅自己，從傅明辰警覺的態(tài)度看透了他在想什么，他一向帶笑讓人分不清真實(shí)情緒的語氣終于發(fā)生了變化，對傅明辰那種擔(dān)憂不屑的同時語帶譏諷道，“堂兄自己被美色所惑，也不要以為所有人都會耽于美色?！?p> 傅明辰也沒有想到，傅霖珅費(fèi)了那么大的勁，數(shù)次故意在他面前表現(xiàn)出對溫語瀾的在意，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讓他意識到之后主動問出口，然后他好順勢將這些早就已經(jīng)埋在心里許久的不滿說出來？
這種緣由真不知道是該讓人松一口氣，還是讓人無奈地感嘆傅霖珅費(fèi)力做的卻是這種沒有必要的事，傅明辰抬眼看了他一眼，十分認(rèn)真地發(fā)問：“你是近來無事可做太過無聊么？”
“堂兄認(rèn)為我是無聊！”傅霖珅之前還是很冷漠不屑的態(tài)度，聽到這句話一下子轉(zhuǎn)過頭去看著傅明辰，壓抑著自己的惱意牽起唇笑道，“先不論溫語瀾她只是一個別姓的外人，只她是定國公府溫相之女這一點(diǎn)，我們傅家人就注定不能和她交往過密，太過相信她，可堂兄你，不僅和她交往甚密，怕是平日交談時更是毫不設(shè)防的與她交心，對她無比的信任吧！”
本來傅明辰以為，傅霖珅只是單純的看他遲遲不愿正式接手幫傅僩和傅霖臻做事，而將原因歸咎在了溫語瀾的身上，誰知他竟然是完全抱著敵意，將溫語瀾放在他們需要戒備、針對、防范的敵對位置上，傅明辰冷冷地瞥向傅霖珅，目光一下子銳利了許多：“這些話是皇后讓你來勸誡我的，還是皇上讓你來告誡我的？”沒等傅霖珅回答，傅明辰又接著問了他一句，雖然這時他稍微笑了笑，但問話的語氣卻更加具有壓迫性，“那換種說法，是伯父讓你對我說這些話，還是伯母讓你，這般對我說話？”
“父皇母后當(dāng)然不會有這樣的想法?！备导蚁騺順O看重長幼之序，一想到皇上和皇后知道這件事后可能會有的表現(xiàn)，傅霖珅心內(nèi)立時覺得了緊張，訕訕地笑了笑，之前那種似乎是玩世不恭中又帶了些認(rèn)真的笑也重新回到了臉上，“傅家男子只有堂兄、我和皇兄三人，我們本就該同皇叔和父皇一樣，同心并力為我皇室，我只是怕堂兄你身處局中，可能會有‘一念之差’?！?p> 自許多年之前起，皇家與世家之間就一直有權(quán)益之爭，不過那也都是因?yàn)樘幵谀莻€位置，在某一件事上，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因?yàn)檫x擇不同而帶來的小摩擦，等那件事結(jié)束之后，所存在的摩擦自然也就隨之消失了，兩家之間的往來也并不會因此受到影響。
簡而言之，就是皇家和世家之間的沖突和摩擦，只是針對的某件具體事情，并不會針對具體的人，更多時候，皇家和世家在對事上還是意見相同的，所以說兩家是友非敵。
之前傅瑄那么說時，恰逢遇見了那么一件，對世家和皇家?guī)淼挠绊懲耆煌氖?，再加上他畢竟已不是少年之齡，為了謹(jǐn)慎起見想法自然會有些固化，可即便這樣，他的態(tài)度和說的話，也沒有像傅霖珅這樣。
實(shí)在是不知道一個年歲比他還小上些，雖然是要比溫語瀾大一點(diǎn)兒，但也不及十六的人怎么會有這么頑固執(zhí)拗的想法，傅明辰眼皮抬了下問他：“太子也快及冠了，若是你近來無事可做，不如我向伯母提提，讓你幫太子選合適的太子妃?！?p> 關(guān)于選太子妃的事皇后還真的向傅霖臻提過，只是被傅霖臻給拒絕了，而且不知道他找了什么借口，皇后已經(jīng)很久沒有再提起過這件事了，如果因?yàn)樗尰屎笾靥徇@件事，被傅霖臻知道了……傅霖珅在心里打了個哆嗦，扯起嘴角勾起一個勉強(qiáng)的笑，拱手道：“我近日正接手了皇兄交代的一些事，正忙得不可開交，一點(diǎn)兒空閑都沒有?！?p> 說完話后頓了頓，傅霖珅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樣，對著傅明辰玩味地笑道：“堂兄不肯在這些事上勞心，想來時間多有閑余，不如堂兄多為自己留意留意婚娶之人？”
“我做的事，自己自然明白它該或不該”傅明辰淡淡地瞥傅霖珅一眼道，“你還是顧好自己的事為好，最好不要再做出什么多余的事。”
“堂兄這是在‘告誡’我？”傅霖珅噙著笑看向傅明辰，問完之后卻又自己轉(zhuǎn)開了目光笑道，“堂兄真沒有必要擔(dān)憂我做什么，有溫家和蘇家在，誰敢對她，動不該動的念頭。”
“想來堂兄現(xiàn)在也不想看見我，我便不在堂兄面前惹堂兄厭煩了?！币贿呎f著，傅霖珅已經(jīng)意思性地拱了下下手往別的地方而去，也沒有再對傅明辰的態(tài)度表示出任何明顯的態(tài)度，干脆利落的就像是是剛剛那個情緒激動的人不是他一樣。
“走了?！碧柭湓趫@子里最后的余暉也被夜里的亮起的燈光所覆蓋，程灝從身后拍了一下不知道一個人在思考著什么的傅明辰，程錦跟在程灝旁邊疑惑道，“皇后剛剛派宮人來傳話說要傳膳了讓我們回殿中，殿下你想什么呢，都沒有聽到？”
“就是。”程灝也接著說道，“剛剛出了門之后就說自己有事單獨(dú)走了，可我們在遠(yuǎn)處看見你時你就是一個人在這兒站著，你有什么事不能直接和我說啊！”
“兄長你這句話說的就不對了?！背体\聽見這話馬上忘了自己剛才還在等傅明辰的答案，轉(zhuǎn)過頭去和程灝爭執(zhí)道，“殿下有什么事為什么要告訴你，就算說了兄長你也想不出來什么辦法解決，還不是只能多費(fèi)一番唇舌?！?p> “有你這么說自己兄長的嗎。”程灝抬手沒有用力地在程錦頭上敲了一下，頗有些苦悶地嘆道，“母親還說讓我回來之后多照顧你，父親更是叮囑我別欺負(fù)了你，可明明一直以來都是你在欺負(fù)我，他們難道就看不到！”
程錦得意地眨眼挑眉一笑：“那自然是因?yàn)槲屹N心孝順，所以父親更加疼寵我啊。”
程灝聽完伸手在程錦額頭上碰了一下，一邊還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怎么剛到京都沒幾日你就胡言亂語了，不會是病了吧?！?p> 聽見他這么說，程錦一把將落在自己額頭上的手拍掉，本來還兀自得意的神色也一下變成了對程灝的氣惱，轉(zhuǎn)頭氣鼓鼓地盯著他。
傅明辰轉(zhuǎn)身的同時順便看了四周，之前在園中的人都是在四處悠閑的或是閑談，或是看著園中的景致，現(xiàn)在他們卻都已經(jīng)在往回走了，也不知道是他的一時出神時間有些久，還是他們出來的時間本來就沒有多長。
“我只是在想，不知京都周圍有無什么好玩兒的地方?！备得鞒竭吿_往前走邊回答了他們兩個人的問題，其實(shí)也是出聲制止了他們兄妹二人再不停的斗嘴。
他們二人聞言果然都不再在之前那一個問題多做爭論，程灝跟上傅明辰的腳步，頗有些歡愉地問道：“那你可想到有什么地方了？不如我們?nèi)ヌご喊??！?p> “春季都已過了，你要踏春？”
“說法不重要。”程灝像是沒有聽出傅明辰語氣里對他的調(diào)侃，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重要的是地方，剛好我現(xiàn)在也不需要和剛回來一樣每日都要應(yīng)付來府上的人，你選好地方告訴我一聲，我也出去透透氣?！?p> “不過你最近有空？”程灝后知后覺的想起了問這個重要的問題，問完后他又自己感嘆道，“明明總是幫著處理事情，卻始終不答應(yīng)以正式的名義接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傅世子是只知風(fēng)花雪月的閑散之人呢?！?p> “兄長到底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明白！”傅明辰回了句什么落后了幾步的程錦并沒有聽到，看著兩個走遠(yuǎn)的人，尤其是總在傅明辰面前提起溫語瀾，還常在她和傅明辰說話時插嘴的程灝，程錦狠狠地跺了下腳也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