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內(nèi)部很樸素,只是各色奇花異草添了幾分神秘感,有點(diǎn)世外仙境的味道。
走至最深處有幾間屋子比方才所見得奢華一些,欄桿上纖塵不染一看就是剛細(xì)心打掃過的。
崔久安的房間安排在東邊,崔染心的房間安排在南邊,東南兩間屋子中間是一道回廊相連,回廊頂上爬著藤蔓,紫色的花串悄然躲在綠葉中。
“公子,晚膳已備好,還請移步前面廳堂。”
一個兩鬢斑白的農(nóng)婦在門外規(guī)矩地立著。
廳堂內(nèi),想去傳話的朱珠被邢氏拉著,女兒的心思邢氏再明白不過,可是他們家這位公子,可不是那種人,邢氏深知大夫人對公子的期待,說什么也不會讓女兒在這幾年勾搭公子,那簡直就是自討麻煩。
別家這般大的公子身邊都有丫鬟伺候,大夫人卻不給公子置侍女,只給了幾名小廝,還不是怕那些鶯鶯燕燕影響公子讀書。
“你給我好好呆著,少湊到二公子那,知道嗎?”邢氏的語氣有些堅(jiān)硬。
“娘,公子好不容易來,我就想多看兩眼,沒別的意思?!敝熘檗q解著。
“那也不行,被夫人知道你就等著吃苦頭吧!”
“怎么會?娘,你還不知道,我們夫人是最溫柔心善,何況還有祖父呢!“因?yàn)橹旃芗业脑?,她不管在莊子,還是去國公府,下人們都給她半個主子的禮遇,所以她也覺得自己與別的丫鬟不同。
不過她怎么拗得過邢氏,只能留在廳堂打下手。
二人在回廊里相遇,并行來到廳堂。
見到期盼已久的人,朱珠早就跑了過來,少女期待、含情地神色再明顯不過,崔染心不知道為何心虛地落后兩步,把崔久安身旁的位置空出。
“公子來了!“朱珠的眼中心中,這時全是少年一人,崔久安微微點(diǎn)頭入座,并不答話。
在國公府吃慣了珍饈佳肴,二人對著滿桌家常菜肴,吃的也是滿足。
飯畢二人各懷心思回房休息。
清詩清酒伺候好崔染心洗漱過后,剛把她及腰的長發(fā)打開梳理平整,門外響起輕輕地敲門聲。
“五小姐,公子讓我來請小姐。“何洛的聲音傳了過來。
清詩清酒一聽是何洛的聲音,放下警惕,重新給崔染心穿上外衣,披上披風(fēng),披風(fēng)帽沿上的白色狐貍毛,把崔染心的小臉裹住就露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來到門外,果然一道修長的身影立在月色下,皎潔的月光傾瀉而來,那人恍如天外仙人,一陣風(fēng)起便會乘風(fēng)而去。
崔久安走上前,牽住少女的手溫柔地說:“我?guī)闳ヂ犚皇浊?,可是外面聽不到的?!?p> 跟在后面的清詩清酒還有何洛自覺地落后一段距離。
“要是二公子和小姐不是親兄妹,他們可真般配?!鼻逶娍粗孪侣降亩烁袊@道。
何洛傻愣愣地附和著點(diǎn)頭。
“亂說什么呢!也不怕毀主子們的清譽(yù)?!鼻寰茀柭暸u二人。
“還好世子也是這世間少有的好兒郎,再長大幾歲說不定比我們公子還出色?!鼻逶娧壑卸际窍R?。
“哼!這世上不會有比我們公子還出色的男兒?!焙温宀桓市牡胤瘩g。
“我看世子更好,我就看世子好?!逼鋵?shí)清詩只是為了和何洛斗嘴,故意氣他。
“那是你眼神不好?!焙温逡膊桓适救?,他對主子的忠心天地可鑒、日月可表。
走在前面的崔染心隱約聽見二人的爭吵,笑了笑。
“你覺得是清詩對,還是何洛對?”崔久安突然提出這個問題,崔染心停下了腳步,暗想這也太為難自己了。
“當(dāng)然是我的二哥哥更勝一籌,不管是樣貌還是學(xué)識,瑯哥哥那傻小子,一根食指頭也比不過你?!焙迷跉J瑯不在,崔染心毫不客氣地夸獎眼前人。
雖然知道她心中并不是這樣認(rèn)為,但是這話還是讓人聽得很是舒服,崔久安拉著少女的手繼續(xù)前行。
不一會就來到一片樹林,林中枝葉繁茂,而樹下種著許多花卉,都是喜陰不喜光的。
崔久安拉著少女來帶到石桌前,桌子是石頭筑成的,很常見,不常見的是圍著桌子的四把椅子。
椅子皆是落地生根的桃樹,被從小固定住形狀猶如開屏地孔雀,后面的孔雀尾巴上還開著桃花,而這邊何洛小跑上來把軟墊鋪在中間,如此便可以坐人。
崔染心看著這樣的椅子,心中贊嘆,能想出這樣方法的人,可真是既有風(fēng)雅又有閑情。
“二哥哥,你說的天籟之音呢?”崔染心疑惑地看著崔久安。
“馬上開始了?!?p> 果然話音剛停,樹林里有一陣陣翅膀撲扇的聲音,隨后是好聽的鳥聲,仿佛有數(shù)十只鳥在歌唱,忽而斷斷續(xù)續(xù)婉轉(zhuǎn)低鳴、忽而整整齊齊高亢嘹亮,很是動聽。
唱了半個鐘頭,聲音長漸漸遠(yuǎn)去。
“那是夜鶯的歌聲,每到春天,夜里在這片樹林中都會聽到它們歌唱?!贝蘧冒步忉屩?p> “真的好神奇?。 贝奕拘脑谛闹懈袊@,不過他怎么知道,帶著疑惑跟著少年離開。
黑暗中一個綠色的身影鉆出花叢,她知道今晚崔久安一定會來這里,只是沒想到,來的不止他一人,所以急忙躲在花叢里不敢出來,這半個時辰,早已腿腳麻木,噗通一聲坐在了草泥上。
這是她和他發(fā)現(xiàn)的秘密,那年翩翩少年還是個垂髫孩童,被祖父帶過來住了十日,那十日他們形影不離,是她最珍貴的回憶。
一次他們貪玩跑出林子太遠(yuǎn),迷了路,整個莊子的人都出來找他們,也是這樣的季節(jié),夜晚濕寒,自己很害怕,是他勇敢堅(jiān)定地安慰自己并且把外衫脫給自己穿,那時候莊子很小,這一片并未開墾還很荒涼。
小小的人不哭不鬧,也不驚慌失措,他說不能再走,離太遠(yuǎn)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而且辨別錯方向再往深處遇到猛獸更危險(xiǎn),所以他們什么都不做只是靜靜地偎依在一起等待。
就是在那個時候,一陣忽而高亢忽而婉轉(zhuǎn)的鳥鳴在四周響起,讓她在黑暗中仿佛看見了光明,找到瞬間安慰。
沒過多久就有人聲尋來,把他們找到了,從此祖父再也沒有帶少年回來過,不過后來這一片都被開墾出來,聽說是那人的吩咐,就連石桌旁的四把桃樹座椅也是他派人來種下的。
一晃桃樹椅已經(jīng)成型,那人也已回來。
這是屬于朱珠的小小心思,就算他不來百花莊,每次府中需要花卉她都會親自運(yùn)送過去,送十次總會碰上一次,遠(yuǎn)遠(yuǎn)看一眼就夠她支撐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