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宮門口,如疾風(fēng)驟雨般,事情出乎意料的快,沒有起承轉(zhuǎn)合,沒有事前鋪墊,忽然之間,二世子姬絳就被打倒了。
雖然沒有“廢為庶人”,但驅(qū)逐出朝堂,在政治上幾乎就是死刑。況且這幾件事情,在民間傳得也不堪入目,姬絳這些年良好的形象算是毀于一旦了。
周公心情不好,默默地回寢宮休息去了,如何面對夫人,那就不足與外人道了。
御展沒料到里面水那么深,自己不發(fā)難,單大夫也遲早會發(fā)難,打擊太子素的競爭對手。這次被人借力打力,孟浪了,孟浪了。
大夫們也沒想到今日之事,居然是如此結(jié)局。
莊清腦子哄哄回到楚館,剛踏進門,愣住了:只見庭中樹上綁著個人。
“這怎么回事???”
莊清剛問一句,吳興和蘇棄從房中出來,也沒回答他問題,急匆匆地小聲問他:“聽說二世子被趕出朝堂了?”
莊清一愣,這消息也傳得太快了吧?我還沒回家,它比我還早到,比風(fēng)還快?。?p> 蘇棄今天不值班,所以沒在宮門前看到這一幕。但消息傳到楚館,還是讓他大吃一驚。
“我們與他的約定……”
莊清一擺手:“等朱英回來再說,我們先看看這幾天還會發(fā)生什么。我到現(xiàn)在還暈乎乎的,都不知怎么回事,一切就都發(fā)生了。”
然后指了指樹上那人,問:這是怎么回事?
走上前一看,這不是長年貓在吳興旅舍外面的癩子劉嗎?這乞丐渾身臟兮兮的,怕是好多年沒洗過了。
“他?。孔屗壷?,別管他!”吳興氣憤地說。
“為什么?”
“我要是告訴你,你肯定會殺了他?!?p> ???什么事啊?
“剛才,這廝趁我們大家不注意,偷偷溜進來,估計是想偷東西,居然摸進了莊姑娘屋里?!?p> 哦?莊清皺了皺眉。
“說出來怕你不信,他居然用手去摸……莊姑娘的胸脯?!?p> 耳朵邊忽然一陣刺耳的咯咯的笑。大家抬頭一看,笑聲是從骯臟的癩子劉嘴里發(fā)出的。
“這姑娘真美,醒不來真可惜了?!?p> 蘇棄火氣騰上來,喝道:“這臭乞丐,私闖民宅,猥褻父女,可以殺了。殺完再報官,沒人理的?!?p> 莊清心里惱怒得很,但對這種乞丐,又發(fā)不起火來。對蘇棄說:“殺吧殺吧,好不容易歇了兩天,忽然又冒出這么多事,今天一整天都暈乎乎的,腦殼痛得很?!?p> 蘇棄當(dāng)然不會隨便殺人,他正在廚房里找棍子。
莊清說:“要打,給我把嘴堵上,免得吵死人?!?p> 正想進自己屋,忽然,嚴(yán)驂從自己屋出來。見了莊清,也沒打招呼,直接跑到樹下,問癩子劉:“你是何方高人?”
嚴(yán)驂這一問,把楚館里的人都聽傻了。
蘇棄正掄起棍子要打,忙扭頭問:“你傻了吧?他是高人?”
癩子劉咯咯地笑:“我不是高人,我又不高?!?p> 嚴(yán)驂目光呆滯,滿臉疑惑,問:“你不是高人,為什么知道要按壓胸部呢?”
癩子劉說:“我聽說里面有個絕美的小姑娘,被人害死了,但因為什么元晶,死而不腐,栩栩如生。我剛才進去看,感覺就像睡著了一樣。我探了探鼻息,可惜沒有鼻息。我小時候見過有人落水,沒有鼻息,可以按壓胸部,這樣或許會喘氣?!?p> 嚴(yán)驂一個激靈,大笑:“你說得很有道理?!?p> 莊清都聽糊涂了,拉著嚴(yán)驂問:“你是不是這些天累著了,說話糊涂了,怎么跟這個老乞丐說這么多?”
吳興捏著鼻子說:“這人臭死了!這個老乞丐,怕是全洛陽最臟的,你看他手,黑乎乎的,我都不敢想像他那臟手居然放在莊姑娘身上!打死就完了,你還跟他說那么多。”
嚴(yán)驂神情有些恍惚,沖吳興一笑:“人不可貌相,他或許不是高人,但這話卻提醒了我,按壓胸部是可以幫助溺水者重新呼吸的。只因為我是個男子,莊姑娘是個女子,沒敢想到這一層。”
轉(zhuǎn)頭對莊清說:“我去試一試,你們把他放一放,先別打死?!?p> 他迅速走進莊梅屋子里,俄而,又出來,問:“這個按壓之法,萍兒力氣小怕是沒用,我親自去做,你們不會忌諱吧?”
莊清說:“醫(yī)者父母心,你不必老擔(dān)心這個?!?p> 嚴(yán)驂見他這么說,鼓起勇氣,進了屋,把門一關(guān)。
蘇棄見這情形,拿著棍子,也不知該不該打人了。
癩子劉見他手里的棍子,很害怕,哼哼唧唧地說:“蘇侍衛(wèi),你先別著急,等下來打好不?”
蘇棄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氏?”
“呵呵,你是貴人眼高,從來不往墻腳下瞧,我都在吳掌柜墻腳下蹲了好幾年了。你進進出出的,我怎么不認識?!?p> 莊清問吳興:“這個人,你們誰發(fā)現(xiàn)的,怎么回事?”
李勢說:“是我發(fā)現(xiàn)的。我們大家都在忙,沒注意到大門沒關(guān),他什么時候進來不清楚,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正趴在莊姑娘身上,遠遠看去,就是在用手摸……”
癩子劉喊到:“你只能說看到我在莊姑娘床上,但我的手是在干什么你可看不到,所以別胡說?!?p> 李勢皺著眉說:“你那臟兮兮的手,想想就惡心,敢碰莊姑娘已經(jīng)是死罪,管你是干什么?!?p> 莊清聽他們說話,眉頭一皺,心想:怎么今天盡聽到些隨意殺人的話了?姬絳眼里,草民的命不算命,那就算了,怎么我這里,也可以隨意殺人了?什么死罪不死罪的,也就是氣話而已。
李勢還想說什么,莊清把手一揮,讓他別說了,問癩子劉:“你是怎么進我楚館的?”
“你們門又沒關(guān)?!?p> “你進來想干什么?”
癩子劉嘿嘿一笑,有點不好意思:“我是想進來偷點吃的?!?p> 莊清冷笑道:“胡扯。你既然是住在旅舍墻腳下,應(yīng)該知道我們館里一直有人,就敢直接進來?”
吳興搭茬:“對啊,你這人雖討厭,但并不偷盜,旅舍人多雜,你也從來不敢進去。”
癩子劉尷尬地笑了笑:“偷盜這事,也得有第一次吧?”
李勢問莊清:“大夫,你是覺得他是有意到這里來的?”
“最近事多,不得不防?!?p> “你別說,這個癩子好像跟嚴(yán)驂很熟似的?!?p> “這怎么說?”
李勢把當(dāng)時情形詳細說了下。
楚館地方不大,院子里其實總有人走來走去,沒人的時候,最多也就一會兒。李勢也就走開一下,再出到院里,忽然發(fā)現(xiàn)大門似乎開了個縫。他覺得好奇,以為誰出去了,就去把門關(guān)上。
一轉(zhuǎn)身,猛地發(fā)現(xiàn)莊梅的房門好像也有條縫。
趕緊走前去,分明見到屋里有人。他大驚,猛地把門推開,看到莊梅橫躺在床上,身上赫然坐著一個男人,渾身破破爛爛,臭氣熏天,仔細一看,氣不打一處來,此人居然兩手放在莊梅胸前。
李勢都不敢看,一腳就飛踹過去,把那人踢到墻上。
那人一見有人來,一骨碌爬起,沖出屋子,在院子里亂轉(zhuǎn)。
楚館的人都出來了,攔住他,要抓他。嚴(yán)驂并沒有參與抓人,此人在院子里一邊兜圈,一邊還罵嚴(yán)驂。
“奇怪了,他誰都不罵,就罵嚴(yán)驂。嚴(yán)先生都沒動手?!崩顒菡f。
莊清問:“他說了些什么?”
“聽不懂,奇奇怪怪的話,都不知是哪國的話。但有一句我聽到了,很奇怪,他罵嚴(yán)驂‘你不過是個四蛻之人’,罵了好幾次,不知是啥意思?!?p> 幾個人莫名其妙,這是罵人的話嗎?
“話不知是哪國罵人的話,但表情的確在罵人?!崩顒輸蒯斀罔F地說。
莊清問癩子劉:“這話是什么意思?”
癩子劉看看莊清,又看看蘇棄,呵呵笑道:“大家都說我是半瘋子,半瘋子的話,你們別在意。”
吳興說:“要是昨天,我還認為你是個全瘋子,但今天一看,你一點也不瘋。但你這模樣,也真是讓人驚訝?!?p> “四蛻?四蛻之人?”莊清喃喃自語,
“怎么,你聽說過?”李勢問。
“?。繘]聽說過啊。”
“看你這表情好像聽說過似的?!?p> “就是聽起來,覺得這話很上口似的?!?p> 蘇棄看著癩子劉,呆呆地問:“這話什么意思?”
“唉,我剛才說了那么多話,你都不記得,這句話,我都不知什么意思,我到底說沒說過?整天胡扯些沒來由的話,我都糊涂了?!?p> 吳興問:‘你真的認識嚴(yán)先生?’
“嚴(yán)先生是洛陽的名人,認識他的人多了?!?p> 李勢說:“不對,你跟他說話的語氣,好像他也認識你。不熟的人說話不會這樣?!?p> “唉,我跟誰都自來熟,只要肯跟我說話,就會熟的。你看,我跟吳掌柜不就很熟嗎?”
“我呸——”吳興氣得胡子都豎起來了。
幾個人正東拉西扯不知道在說什么,忽然莊梅房里傳來一個呼聲:“快來快來,快看快看!”
正是嚴(yán)驂的喊叫,聲音聽起來還有些顫抖,好像受到極大驚嚇?biāo)频摹?p> 大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出了什么事,不約而同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