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轉(zhuǎn)到楚館那條街，兩人一愣，只見楚館門口人山人海，整條街都堵塞了。
莊清忙拉住一個陌生路人問：“怎么回事？”
那人上下打量了莊清，說：“外地人？不知道吧？我們洛陽出了件稀罕事?！?p> 吳興也不認(rèn)識他，看來不是住在附近的，否則也不會把“吳掌柜”當(dāng)外地人的。
“什么稀罕事??？”
那人指著前面的楚行人館，說：“那里，看到了嗎？里面有個姑娘，原本是死了的，被嚴(yán)驂老神仙給救活了?！?p> 兩人面面相覷，這消息傳得好快?。?p> “那你們圍在這想干嘛呢？”
“嚴(yán)神仙進(jìn)去了，大家進(jìn)不去，就想在門口等等看，萬一那姑娘出來呢？”
哼，可千萬別出來，免得驚擾百姓了。莊清心想。
那人見周圍沒人，壓低了聲音說：“聽說，是一種仙石，跟白玉很像的，聽說過沒？把這姑娘起死回生了?！?p> 莊清心說：“這四海通衢之地，果然藏不住秘密?！?p> “這兩天，徐家，陳家，還有幾家收古董的，賣了很多白色的石頭，人都瘋了，也不管真假，只要是白色的石頭就敢拿出去賣，就差把鹽拿出去了，也真有人買！”
這下輪到吳興吃驚了，啥玩意？這么好賺的事情我怎么沒聽到？伙計天天上街也沒跟我說啊！他深深地懊悔了，我這兩天都忙啥去了？
我就這么沒財運？
莊清跟他使了個眼色，他都沒注意，直到莊清進(jìn)了旅舍，從后面?zhèn)乳T進(jìn)了楚館，他才回過神來。
莊清進(jìn)入楚館，也不禁愣住，原來，楚館里面，也跟外面那么熱鬧。來的人大半不認(rèn)識，但看衣著談吐，都是大人物。
不用問，肯定都是周國的有頭有臉的人。
莊清剛一露頭，院子里的人就紛紛轉(zhuǎn)過來，向他行禮的，恭喜他的，問好的，莊清嘴里含混地答應(yīng)著。心里著急，莊梅這個時候還需要安靜，誰放這些人進(jìn)來的？
莊梅屋門口也擠了好幾個人，在那聊天，神情都是十分興奮。
沖進(jìn)屋子一看，莊梅居然坐在床上，身邊圍著六七個女人，心里暗罵，這些人來瞧稀罕還帶女眷來？
來不及發(fā)火，先看看莊梅要緊。只見莊梅坐在床上，一言不發(fā)，仔細(xì)看她的瞳仁，縮得跟正常人一樣了。吳萍和嚴(yán)驂被擠到屋子角落，這些女人嘰嘰喳喳大呼小叫，比看馬戲還興奮。
莊清扶著莊梅，問她感覺怎么樣。莊梅不說話，眼睛看著他，流露出一絲茫然。
吳萍說：“姐姐好像不認(rèn)得我們似的?！?p> 嚴(yán)驂被擠到一邊，說了幾句話，一個字也聽不清。
莊清起身，對這些娘們喊了嗓子：“各位，請出去吧，小女需要靜養(yǎng)。”沖吳萍使個眼色，吳萍心領(lǐng)神會，一起把這些女人趕到院子里去了。
關(guān)上門，莊清忙問吳萍：“我就出去這么一會兒，這些人是怎么回事？”
嚴(yán)驂好尷尬：“我正在家里與幾個大夫喝酒，你家的人跑過來，咋咋呼呼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家莊姑娘醒了。這下把人都招來了，連司馬莫之和張爰都來了，不過，他們嫌吵，又都走了。這個時候，怕是全洛陽都轟動開了。”
莊清是笑非笑地沖嚴(yán)驂豎起大拇指：“你知道我家門口堵了至少十萬人嗎？個個都說你是神仙，等著見你呢。”
嚴(yán)驂啞然失笑：“周國全國上下也未必有十萬人，你真是開玩笑。不過，我現(xiàn)在真不敢出去了?！?p> “被人當(dāng)神仙不好嗎？”
“可我不是神仙！說了幾百遍了?！?p> “我不管，你得把這些人給趕出去，還我一片清凈?！?p> “你要我怎么把他們趕出去？”
莊清笑了笑，說：“你現(xiàn)在去哪，他們都會跟著，不是嗎？”
說完，就把嚴(yán)驂拉著，直接拽到大門口，把大門打開，門口烏央烏央的人頭，把嚴(yán)驂嚇了一大跳。
莊清站門口，恭敬地給嚴(yán)驂鞠躬，大聲說：“這些天多謝嚴(yán)先生了，你慢走，我就不送了?！?p> 說完，把他往人群里一推。楚館里的人見嚴(yán)驂出去了，也紛紛跟在后面。民眾一見嚴(yán)驂出來，嘩啦跪倒一片，口里都稱“嚴(yán)神仙”。
嚴(yán)驂惶惶然回頭看莊清，只見莊清滿臉崇拜的笑容，向他一再致意，轉(zhuǎn)頭低聲吩咐手下：關(guān)門。
楚館里不相干的人都走了，吳興旅舍的伙計也被趕回店里去了，這下清凈多了。莊清摸上墻頭往外面一看，只見嚴(yán)驂被幾個身強(qiáng)力壯的漢子托著，往遠(yuǎn)處走了。
嚴(yán)驂嚇懵了，不住往四周看，這簡直就是游街啊。
人終于跟著嚴(yán)驂走掉了，莊清把去找嚴(yán)驂報信的人叫過來，批了一頓。
正在罵人的時候，司馬莫之和蘇棄，從旅舍那邊過來了。原來司馬莫之沒走，躲到旅舍去了?？吹匠^安靜下來了，就過來。
莊清一見司馬莫之，大喜，正想找你呢。
把司馬莫之請到會客室，蘇棄也是自己人，就不用避諱了，寒暄也免了，直接就問司馬莫之：“你是太史，知道鄋瞞國嗎？”
司馬莫之一愣，說：“這是幾百年前的一個小國，知道是知道，但不是很多。你怎么問這么偏門的事？”
“這個吸人血的秦人，真名叫漆無知，他是古代鄋瞞國的后人——只有鄋瞞國的后人才可以使用神兵。”
“你這說法哪里來的？”
“你就別管哪來的了，就說說鄋瞞國是怎么回事吧?！?p> 司馬莫之仔細(xì)想了想，說：“這是幾百年前的一個國家，不是我大周的封國，是長狄人的國家?！?p> “長狄？”
“是的，長狄人已經(jīng)不存在了。”
“我聽說，在大概四百年前，他們出了四兄弟，都叫什么如，到處征戰(zhàn)？”
“是的，老大叫僑如。鄋瞞國的位置我是不清楚了，反正在魯國和齊國之間，又與衛(wèi)國接壤，常年與這些中原諸侯打戰(zhàn)，最后被打敗了?！?p> 莊清不滿地說：“就這些？”
“老弟，這鄋瞞國，不是中原諸侯，又滅亡許久，能在史冊上留下只言片語，已經(jīng)不錯了。要不，我回去查查，看還有沒有可說的了。不過，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蘇棄說：“對啊，這等小國，能留個名字就不錯了?！?p> 司馬莫之呵呵一笑：“此言又差矣。鄋瞞國可不弱，當(dāng)年，在僑如全盛的時候，同時侵齊伐魯，還曾殺過衛(wèi)國國君，這可不弱。”
蘇棄說：“打敗衛(wèi)國魯國，不算什么厲害吧？”
“小老弟，衛(wèi)國魯國，現(xiàn)在只剩幾座城，還不如齊國一個縣，你看不起他。在幾百年前，也是有聲有色的大國呢。雖然比不上齊國，但不是小國啊?！?p> 蘇棄不敢說話了。
莊清說：“太史，你看，你也知道鄋瞞不弱，為什么不能說詳細(xì)點？他們的國君是被殺了，后人下落呢？去哪了？”
“鄋瞞國之所以能在史冊上留下幾行字，就是因為打了中原諸侯，所以才在諸侯史籍里留下名字。只是他們是狄人，至少是四百年前的事了，誰還會關(guān)心狄人的去向呢？”
莊清嘆氣道：“算了，等有空，我去你府上討教。”
司馬莫之氣憤地說：“我邀請你不止一回，你也不到我家里去！你小子肯定有事！”
莊清其實倒是很想把漆無知跟神兵的事告訴他，但沒想好怎么說，因為很容易帶漏嘴，把明天要廢長立幼的事說出來，那就麻煩了。心想，先把他哄走吧，我跟蘇棄還有話要說呢。
問：“你今天來，也是想看梅子的嗎？”
“我今天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但現(xiàn)在人多，我不想說。”說完，也不怕尷尬，瞪著蘇棄和吳興。
蘇棄和吳興聽他這么說，不好意思呆著了，對莊清一笑，退出房門，順手把房門關(guān)上。
這下好了，本想把司馬莫之哄走，留下蘇棄的，結(jié)果他先把蘇棄說跑了。
“說吧，什么事?！?p> “記得我上次給你的那玉佩嗎？”司馬莫之表情凝重地說，“那就是一塊大大的元晶??！”
莊清吃了一驚，你說什么？
“原本我也沒想到這個的，這幾天元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我才猛然驚醒，你那個石頭，真的跟元晶很像啊?！?p> 莊清把會客室的門打開，拉著司馬莫之進(jìn)了自己的臥房，從包袱里摸出那塊石頭，不用說，越看越像。
他見過白塵拿出來的，也見過姬絳那里的，更見過癩子劉給的說是“真正的元晶”，都不如這塊漂亮。
這是第一次認(rèn)認(rèn)真真鑒賞這塊石頭。
“元晶不是比鐵還硬嗎？怎么著還能有個洞？”
“它確實比鐵硬，我試過。至于為什么有洞，我就不清楚了。這個洞明顯是為了用繩子把它吊起來?！?p> “是不是元晶，其實我倒是有個辦法去試出來?！?p> “我猜，你是想把它拿給莊姑娘？你不怕被莊姑娘吸掉？”
莊清把石頭狠狠地往地上扔，拿點燈的銅盞砸，抽出佩劍使勁劃，絲毫無損。
“行了行了，這些事我都做過?！?p> 莊清喃喃地說：“我現(xiàn)在有九成把握，這就是元晶。”
“所以，問題就大了，為什么二十年前你會有元晶？”
啊？
莊清茫然地抬頭看著司馬莫之。
“所以，你到底是誰？”
米丹利耶娜360箴言二十六：凡人都能接受顯而易見的事實，唯有死后就一無所有，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不愿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