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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蛻

第三十九章、凄涼身世1

四蛻 前排刀盾兵 3047 2019-08-31 12:22:57

  1、

  在姬絳準備冊立大典的那幾天,楚館也是無事可做。姬絳只是讓人送了點小禮物,并未會面。

  忙里偷閑,莊梅要朱英帶他去找東門跣。

  朱英皺著眉頭,說:“我把地址給你,你自己去見他不行嗎?”

  “你把他說得那么可怕,讓我一弱質(zhì)女子去見他,你不擔(dān)心嗎?”

  “他,再怎么可怕,也七十了,打得過你嗎?”

  莊梅嘆氣道:“我如今已是手無縛雞之力……”

  朱英一愣:‘我都忘了這茬……’

  “就帶我去看看吧。”

  “你,不會讓莊大夫陪著去嗎?”

  “這里總得有個主事的人,都走了,萬一有點什么事,誰來招呼?那個項將軍,一天派人來催幾趟,就留你在這里,你能應(yīng)付得了?”

  “我跟你走了,萬一他要用人,不也是麻煩嗎?不如等冊立大典結(jié)束,沒什么事了,你再去?!?p>  “我等不了!要按往常的脾氣,三更半夜我都要去!”說完,眉頭又豎起來,“可惜,我現(xiàn)在連那臺階都跳不上去了?!?p>  朱英聞言,一笑:“但你現(xiàn)在這普普通通的樣子,我覺得更美了。”

  莊梅一愣:“我美不美關(guān)你啥事?你都有老婆了?!?p>  “不是,不是,隨口一說,你著急啥啊?!?p>  “你去不去?”

  去,去去,什么時候去?

  馬上!

  唉,好吧。

  兩人去跟莊清說一聲,莊清見眼下沒什么事,也想跟著去,被莊梅攔下了。

  “不能都走啊,得有人主事??!”

  朱英趁機說:“我早說了,給你說個地址,你們倆尋著去,一樣的,我在這守著,能有啥事?”

  正掰扯的時候,門口報,有周國大夫來訪。

  莊梅一扯朱英:“得,你去見客吧,我們走了?!?p>  朱英一聽又來客了,頭皮發(fā)麻,別別,我倆去,我倆去。這個會客的事,還是莊大夫擅長,我見識淺陋,不會吹牛。

  莊清白他一眼,老子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聊閑天,句句有出處,字字有來歷,怎么會是吹牛?

  莊梅也笑了下,你們大夫之間說話,我們最好連聽都不要聽,說不到三句,必有一句詩云,說不到三句,必有一句子曰。

  莊清沒空跟他倆掰扯,推開他們往外走,邊走邊嘟囔,子曰,不學(xué)詩,無以言!你兩從吳大夫家走,別給我露怯。

  莊梅朝他吐了下舌頭,輕聲嚷了句:“你少掉點書袋,你肚子里那點貨可不多?!?p>  閑話少敘,朱英領(lǐng)著莊梅,不情不愿地找到了東門跣在洛陽的住所。

  大門沒栓,朱英也不敲門,輕輕一推把門推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院子,兩邊各種了一棵樹,非常辣眼睛的是,一個袒胸露乳的老頭,須發(fā)皆白,橫躺在院中一領(lǐng)草席上。

  朱英一見,冷喝一聲:“老雜毛,趕緊穿好衣服!”

  那老頭好像沒聽見,朱英上去,拿腳撩了兩下,喂喂,起來了,大白天的,喝什么馬尿。

  莊梅一聽他這說話的語氣,就猜出此人就是東門跣。臉頰微紅,喝了不少酒。他瞇著一只眼睛,半晌,嘴咧開,哈哈笑道:“小柴頭,你終于又來看我了?”

  “誰他娘的想看你?我?guī)Я藗€女娃娃來問你話,趕緊穿好衣服。”

  東門跣這才發(fā)現(xiàn)了莊梅,趕緊爬起來,把衣服扣好,不好意思極了。

  莊梅低聲問朱英:“你叫小柴頭?”

  東門跣呵呵一笑:“對不住,我不知道有外人,不小心說漏嘴了,我知你不喜歡這綽號?!?p>  莊梅忍不住問:“為什么綽號是小柴頭?”

  朱英臉憋得通紅:“都是這老雜毛給起的綽號?!?p>  “其實這綽號很好,柴頭有節(jié),硬邦邦,難燒,跟你小子很像?!?p>  朱英不理他,轉(zhuǎn)頭對莊梅說:“有話你趕緊問,問完就走,我才不想在這腌臜地方呆?!?p>  莊梅說:“這院子不是說話的地方,能不能進屋去?”

  東門跣忙伸手,請,請。

  正這時,里屋傳來一個聲音:“爹爹,你跟誰說話?有客人嗎?”

  隨后,一個婦人走了出來。一見莊梅,眼睛直直地盯著她,停住了腳步。莊梅愣了下,仔細一看,喊了出來:“王寡婦?”

  朱英吃了一驚,疑惑地問莊梅:“就是崔計的姘頭王寡婦?”

  東門跣聽到他說“姘頭”兩字,臉瞬地陰了下來:“小柴頭,你看我不順眼不要緊,你也看崔計不順眼嗎?叫聲嫂嫂也不肯?”

  王寡婦緊緊倚住門,顫聲說:“莊姑娘,崔計對不住你,把你害死了,但我聽說你死而復(fù)生,他跟你的仇,能不能放下了?你是來抓我的嗎?”

  東門跣一驚:“你就是楚國那個女使者?”滿臉驚愕地上下打量她。

  莊梅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站朱英身后,對王寡婦說:“我跟崔計的事,總要親自解決的,但跟你無關(guān),我抓你干嘛?”

  “如今崔計被關(guān)在牢里……”

  “那是別的罪,他害死了別人,我的賬還沒算呢?!?p>  王寡婦聲音哽咽地說:“我不知道他做了那么多錯事,還殺了那么多人,我代他向你道歉?!闭f完,跪下磕頭。

  莊梅冷笑道:“我不受你的下跪,有哪國的律條寫著,自己犯了事,媳婦跪一跪就可以一筆勾銷的?我今天不是來找你。”

  朱英也冷笑道:“想不到崔計居然讓自己的媳婦喊這老雜毛叫爹爹,真把自己當(dāng)他兒子了?”

  東門跣聽到此話,臉一陣青一陣白。

  “不是,我自己認他做干爹的?!?p>  朱英火冒三丈,指著東門跣的鼻子說:“老雜毛,別人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我可知根知底,你在別人面前再怎么裝得慈眉善目,在我面前都是原形畢露。”

  轉(zhuǎn)頭問王寡婦:“你知他是干什么的嗎?”

  莊梅也問:“從我們楚館逃出來,就是躲到這里?”

  王寡婦見朱英那暴怒的樣子,害怕得很,哆哆嗦嗦地回答:“是的,崔計把我送過來。他說,也只有這里,他信得過?!?p>  “胡扯,他還信得過?”

  后面跑來兩小孩,怯怯地拉住王寡婦:“娘啊,你們在吵架嗎?”

  “不,沒事的,來,見過二叔。”

  朱英到洛陽來見東門跣的時候,并不知道崔計有個姘頭。崔計跟王寡婦姘居幾年,也從未說過以前的事。直到被莊清擄到楚館,崔計把她娘幾個救了,不想麻煩姬絳,在整個洛陽,就只有東門跣可以托付了。

  因此,王寡婦是在東門跣這里知道,她還有個二叔朱英。此時一聽朱英跟東門跣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二叔來了。

  兩小孩齊聲喊:“二叔?!?p>  朱英聽莊梅他們說過,崔計跟這個王寡婦,并未成親,這大的是前夫的兒子,小的才是崔計的。

  當(dāng)著小孩的面,朱英收斂了點,對王寡婦說:“嫂嫂帶侄兒進后堂吧,我跟他說點事?!?p>  雖然崔計跟王寡婦不是明媒正娶的夫妻,但她也給他生了個兒子,不管怎么樣,他還是稱她為“嫂嫂”了。

  王寡婦有點遲疑:“你,會打他嗎?”

  東門跣說:“沒事的,你帶孩子去后堂吧,我跟他聊聊。”

  王寡婦見朱英一副兇惡的樣子,又見莊梅在這里,是被崔計害死過一次的,東門跣不管怎么說,她也不敢相信。但也無法可想,只好把孩子帶到內(nèi)堂去。

  王寡婦走后,東門跣把他倆引到客廳。莊梅發(fā)現(xiàn),這東門跣,一腳高一腳低,果然是被打殘了。

  莊梅心想,這老頭住的這地方,比蘇棄那窮小子的大多了,看來早年間黑了不少錢。

  進了客廳,朱英自顧在主位上坐下,讓莊梅坐客位,東門跣站著,給朱英跟莊梅倒了茶。

  莊梅趕緊接過茶來,感覺很不好意思。

  東門跣過去干的營生,是把拐賣來的兒童,閹割了賣進宮里去。后來因為惡事做太多,被齊宮里的閹人告狀,被趕了出去,接著又干起老本行,盜墓。這幾樣買賣,都是天下最惡的事,活該斷子絕孫。

  只不過,人就是這樣,這些事情,都是從朱英嘴里聽說,并未親見。此時在自己面前,是一個七十上下的老者,恭恭敬敬給自己奉茶,朱英能拉下臉來喊他“老雜毛”,自己實在喊不出來。

  朱英接過茶,正覺口渴,也不客氣,一飲而盡。

  東門跣趕緊又給他倒一碗,他又咕咚咕咚喝完。東門跣又端起水壺,朱英不耐煩地喝道:“行了行了,喝夠了?!?p>  東門跣把水壺放下,細細瞧著朱英,咯咯地笑起來。

  朱英被他笑得起雞皮,大喝一聲:“老雜毛,你笑什么?”

  東門跣說:“唉,你看,不管你有多恨我,你跟崔計一樣,都知道一點,我是不會害你們的。你看看,你想也不想,就把我給你的水喝了,你也不怕我下毒?”

  朱英瞪大了眼睛:“你,你敢毒死我?”

  東門跣哈哈一笑:“孩子,看到你這樣子,我真的很高興。你見我一次罵一次,是因為心中怨氣還沒散。然而,不管怎么怨恨我,到我這里,卻毫不防備?!笨戳酥煊⒁谎?,輕輕地說,“就跟,就跟回到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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