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側(cè)癱在小床上,那床板堅硬,躺久了硌人,渾身酸痛。百無聊賴,連目光都不知該如何安放,就只能盯著墻壁發(fā)呆,墻上有諸道抓痕,有用指甲刻寫的污言穢語,猙獰瘋話,這反而是給她心中忿恨傳風(fēng)扇火。
她感受到有道光亮照進來,卻并不起身,這算什么光明,不足以救她于黑暗。
一人的腳步聲,很輕,很溫柔,那人輕喚一聲,“陸離?!?p> 她聽出來那是陶潛明的聲音,卻并不理會。她有千般屈怨,萬般憤恨,聚集心底。
“我知道,讓你受委屈了?!币恢皇州p柔撫到陸離頭上,無言勝過萬言。
陸離淚水滑過太陽穴,流進發(fā)絲。她笑,笑她恨他這該死的溫柔。陸離本是想無視陶潛明,怎想在他的溫柔陷阱面前,竟主動拋盔棄甲,繳械投降,敗下陣來。
陸離坐起身來,雖然光線幽暗,她那雙紅腫的眼睛還是被陶潛明看在眼里。
“陶帥,你開始就知道郭令不會受到懲罰,是嗎?”
陶潛明未語,陸離又道:“你知道,黃帥也知道,你們都知道?!彼袷琴|(zhì)問也想是在陳述。
她現(xiàn)在終于知道的是,天平傾斜了,是故意的偏向一方。
天平怎么平衡還是在人為,砝碼不管是有多寶貝珍奇,總歸是被動。她希望自己頓悟為時不晚。
陸離又一次覺得自己渺小無能。
唯有變強,才有機會矯正天平,或者說,能力才是往天平上加放的砝碼。不管怎樣,陸離要讓天平平衡,她信自己絕對可以。如果連自己都不相信了,還有什么能相信呢。
“石磊哥,你走好,不必停留,陽世的委屈我來給你平?!?p> 陶潛明親自把陸離接出禁閉室,孤行雖說是男人多,可嘴碎又不是女人的專項特長,那一個個啰嗦起來,絮煩得很。
陶潛明推開辦公室的門,屋內(nèi)昏暗便把燈打開,就見黃笙把轉(zhuǎn)椅轉(zhuǎn)過來面向自己,審訊模樣,道:“我當(dāng)你是有什么要緊事去辦。你還真是溫柔體貼?!?p> 陶潛明走近,笑道:“造型拗了蠻久的吧?!?p> 黃笙淺笑,隨即臉上又?jǐn)[出嚴(yán)穆,道:“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硒峽之事,我不會派她去了。”
陶潛明一怔,神情也是莊重,道:“怎么,怕她禁閉幾日實力退步?”
“我知道你看中她,賞識她,但是,她不夠穩(wěn)重?!?p>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不待見她,不過,你像她這么大的時候,不也是浮躁?年輕氣盛罷了?!?p> 黃笙把臉別過,看向別處,“我不放她去?!?p> “我只當(dāng)你是關(guān)懷她,怕她再受傷?!?p> 黃笙笑得搪塞,“她還需要磨練?!?p> “所以你要給她機會?!?p> “她需要的是沉淀?!?p> “那是要交給時間處理?!?p> 陶潛明遞過一杯茶,道:“你知道的,你不能否定她的能力,她是孤行需要的,是北行需要的?!?p> 黃笙接過茶杯,不語。
“你還是懷疑她的能力?!?p> 黃笙道:“你也看到了,她一時無法接受的事情太多了?!?p> “她會適應(yīng)的。”
黃笙接過茶杯始終未喝,陶潛明道:“副將陶潛明此次硒峽除暴,需要一名協(xié)助,副將點名陸離一同前去?!?p> 黃笙怔住,看到陶潛明那雙溫良的眼睛,投出堅定。
黃笙無奈冷笑,只道一個“好”字。
陸離出了禁閉室只是聽聞段素絹負(fù)傷躺在中行,只言片語,腦里構(gòu)想出的是槍林刀樹,肝髓流野,驚慌失措忙往中行跑。
她不能感受的只是兒女情長,那人世間冷暖情理仍然,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