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不過師正已經(jīng)走了幾十年。他踏著一片熟悉的山路，身邊沒有道成，沒有三千。溪水劃過山石，透著沁心的春涼，漫山遍野的野花飄香，和早春離開時已經(jīng)大不相同。
走到云中的山門，巡山的弟子背著雙劍，看見來了一個白發(fā)老者，便心存警惕地迎面走來。
“什么人，來拜山！”
師正看著小道士一臉認真的樣子，和藹地擺了擺手。
“是我，師正?！?p> 巡山弟子看著這一頭白發(fā)的老者，不敢相信。在他的記憶里，師正掌門雖然已經(jīng)五十六歲，但是不過是鬢發(fā)微白，不仔細看還以為滿頭的還是黑發(fā)呢?？墒敲媲斑@位的頭發(fā)明明就是雪白雪白的，就像個過了百歲的老者。
見小道士有些不相信，師正并沒有去解釋什么。
他走到一旁，坐在一方石塊上。
“《南華經(jīng)》上說：‘白駒過隙，忽然而已?！缃裎乙寻l(fā)白，時間與我就是如此?！?p> 巡山弟子頓悟，面前這個白發(fā)老者正是自己的掌門師祖，師正！
“弟子知明，見過掌門師祖！”
師正走近巡山弟子，托起半跪的知明，慈祥地看著他。
“你的道號是知明，你的師父是？”
“師尊道號是道成?！?p> 小道士說到道成的名字，師正內(nèi)心陡然失落，微微嘆了口氣。
“掌門師祖，師父不是和您去子陽城……怎么不見？”
師正拍了拍知明的肩，邁著步子往山門走去，每一步都異常沉重。他沒有回答小道士的話，他說。
“好好守山，不日有貴客要來?！?p> 師正的聲音和身影逐漸消失在知明眼前，知明無奈，只能再次在山門這條路上來回巡視。
客問在云中，此去是江湖。
楊玨接受了顏明善的旨意，這些日子準備兵馬，不日西征。
在北楊王府邸中，楊振幾日不在，聽墨劍說，楊振帶上了幾個侍衛(wèi)，去了劍門，拜訪劍門門主葉華天，想要請劍門門主出山協(xié)助北楊王世子，也就是協(xié)助朝廷，征戰(zhàn)大西。
“父王去了幾日了？”
“回殿下，三日了?！?p> “墨劍，整理行李?！?p> 聽到整理行李，墨劍疑惑地蹦了一個字：“啊？”
“整理行李，云中道派！”
墨劍一下子就明白了，連連答道哦哦。
顏明善下令是再七日后出征，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還有四天。從至安到劍門快馬加鞭來回需要四天，而云中道派來回一般馬匹只需要兩天。
師正已經(jīng)答應(yīng)幫助他楊玨完成他的大爺，而葉華天？楊玨從來沒有認為他需要一個師正的手下敗將來輔佐自己。
再說江南唐家，自成一派，占據(jù)江南三郡，雖然自稱顏朝子民，卻不像什么善類。那唐風(fēng)更是天下榜第五，其一身武學(xué)在武林可以呼風(fēng)喚雨。
至于蜀嶺之主蘇南風(fēng)，自娶了墨清歡之后，好像從來沒有在江湖中出現(xiàn)過，甚至有傳聞?wù)f他早已和墨清歡隱居山林，現(xiàn)在的蜀嶺之主是一個江湖無名小輩。
無論這些消息什么樣，對于楊玨來說，師正才是最真實的存在。
兩匹馬并立而行，一路走了很遠，墨劍還是憋不住地問楊玨。
“殿下為什么要答應(yīng)皇上出師大西？”
“呵呵，你可知道攘外必先安內(nèi)?！?p> “殿下是說，皇上西征之后便是北伐？”
楊玨壓著馬。。
“墨劍，有些東西不是你能問的?！?p> 馬往前走了幾步，超過了墨劍的馬。
“你要知道自己處在什么位子上。”
墨劍自知自己問的太多，已經(jīng)超過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也知道楊玨將馬起開，領(lǐng)到自己馬的前面，就是告訴自己，自己一直只是臣子。
“墨劍，你跟著我快四年了吧?！?p> “回殿下，自宣明五年冬天到今，已經(jīng)四年有余?！?p> 楊玨的馬逐漸停下，他轉(zhuǎn)過身看著墨劍，眼睛里倒著墨劍的身影。墨劍從來沒見過楊玨這般樣子，他勒住馬，嚇得下馬問道：
“殿下恕罪！”
楊玨坐在馬上，笑問：
“你何罪之有？起來。”
邊笑邊下馬扶起墨劍。
“我只是想問問你跟我走了四年，比起皇上，你更忠心于誰？”
這個問題，楊玨早就問過，墨劍一直回答的都是，在下只忠于大顏的天下百姓。
“……”
楊玨不語，騎上馬，奔向遠處……
夕陽逐漸靠近西邊，收斂了刺眼的光芒。楊玨和墨劍已經(jīng)行至云中道，距離云中道派只有三里行距，遠遠地看到山門高聳。
“走吧，我想師道長已經(jīng)等我們很久了?！?p> 墨劍下來牽馬，楊玨舒展了一下筋骨，折扇一打，行步石路。
山路崎嶇，整整走到天黑。
山門處，巡山道士是知明，他看見兩個人影往這邊走來，好像還有兩批馬匹。
燈光微亮，他借著燈光看清兩個人的長相。
一個頭戴紫冠，衣著華麗，應(yīng)該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一個穿著黑色布衣，頭上綁著粗布，背后還背著一把長劍，走在貴族公子身后，牽著兩匹馬。
“兩位這是要借宿云中？”
楊玨走了許久，終于看到了人。他立馬提起精神跑上去，喊道：
“我要找?guī)煹篱L，我要找?guī)煹篱L！”
“兩位找掌門師祖何事？”知明問道。
楊玨茫然，他嘴邊的話不知道怎么說。
“我家公子是來找?guī)煹篱L邀請來的貴客，你就告訴師道長，天塹涯，為一諾而來！”
墨劍朝著知明言道。
知明聞聲，突然想到師正之前說要有一個貴客來此，他敲響山門傳音鐘，傳音弟子匆匆趕來。
“知明師兄，有何事！”
另一個小道士趕來，急忙問道。畢竟夜色早已來臨，小道士的臉上帶著疲倦。
“速去稟報掌門師祖，就說，貴客來了?！?p> 小道士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知明這么說，必然是有大事要稟報師正。小道士揉了揉疲憊的雙眼，朝著山上跑去。
“二位這邊稍作歇息，掌門師祖很快就會親自來迎。”
知明指著山門前的石臺，楊玨瞅了瞅，眼里有些反感，但是迫于勞累，便自己用衣袖撣了撣，坐下。
一旁的墨劍將兩匹馬拴在山門石柱上，看著山下的石路，夜色微涼，路已經(jīng)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