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白天大公子房內(nèi)的那一幕又重演，我與大公子四目相對，那俊美的臉近的真實(shí)又虛幻，那額頭上的一吻也變得慢慢又長長。而此時，武元衡那串紅穗白玉佩上的紅繩閃著光，而我腳上也有條紅繩同樣在閃著光。
“衡兒?！蔽浞蛉艘辉缇驼驹谖湓獾姆块T外。武元衡打開房門后見是母親，忙說：“阿娘為何這么早來找衡兒，該是衡兒去給阿娘請安才是?！蔽浞蛉诵χf：“阿娘早早的就吩咐人給你熬了山藥粥，特意給你端過來，阿娘這兩日忙著佛會的事，都不知衡兒你是否吃的好睡的好，今日便想著早早來看你。春苗，把粥端到房內(nèi)，衡兒，快來趁熱喝?！边M(jìn)屋后，武夫人看著武元衡把粥喝完，笑著說：“衡兒真乖?！薄鞍⒛?，衡兒大了，你若再這樣，會讓別人笑話的?！薄昂鈨憾啻笠彩前⒛锏暮⒆?，什么時候都是阿娘的乖兒子，看他們誰敢笑話。阿娘今日啊，還有一件喜事要告訴你。”“什么喜事啊，還要阿娘特意來告訴我？”“阿娘早就聽說你與薛府的小姐薛娘子交往甚密，早已互生情意。”“阿娘，我與薛娘子并非……”“衡兒，你先聽阿娘講完。我知你要說什么，我們武家男子的婚事不會由著自己的喜好，尤其是你，還是我們家的長子。此次呢，你爹爹又欲給你謀個差事，我也知道你心中煩悶。這不，阿娘就去找那薛娘子，想探她何意，誰知她說愿常伴于你，哪怕以后不能為正室也無妨。為官之事呢，阿娘為你也求不來情，可衡兒與薛娘子的事，阿娘定會幫你。”“阿娘，我與薛娘子不過是朋友而已，就算是別人看到，也不過是逢場作戲，從未當(dāng)真，阿娘為何不問過衡兒再去找她？阿娘與她說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以后讓我如何面對于她？”“衡兒，阿娘一心為你考慮，男子日后必是妻陪妾伴，那薛娘子才色雙全，又傾心于你，有何不可？”“阿娘，衡兒知道武氏之責(zé)任，從前年少，自由隨心，往后必會收心，可婚姻男女之事，衡兒想自己做決定?！蔽浞蛉擞行鈶嵉恼酒鹕?，道：“衡兒可是喜歡那叫燈兒的下人？”“阿娘怎知？阿娘莫要瞎猜?！薄跋共?？你是阿娘的兒子，阿娘只需看見，哪怕一眼，便會知道你的心意與心事。那日，你在殿前看見那燈兒與慧能說話，心中煩躁，便失了往日的穩(wěn)當(dāng)。阿娘今天就明白的告訴你，阿娘是不會讓你與一個來路不明的下人來往的。那薛娘子的樣貌、家境，樣樣都好。衡兒該何去何從，心中難道不知？莫要被蒙了眼睛。”“衡兒不喜歡那薛娘子，與任何人無關(guān)，那燈兒不過是一個下人，我從未被她蒙過眼睛?！薄昂茫热蝗绱?，阿娘今日便把她趕出新州城?！薄鞍⒛?，不要，你這又是為何？”“好，阿娘不逼你，衡兒若按阿娘的安排，阿娘不會趕她，會任她去留。男兒為國效力為重，世上的男子哪有不糊涂的時候？成大事者，必不會執(zhí)迷不悟。衡兒你只需記得，阿娘是不會害你的。阿娘還要去佛會，便不與衡兒多言了。對了，阿娘已懇求你爹爹，準(zhǔn)許薛娘子隨你任職，身邊有人照顧你，阿娘還可安心一些。至于那個燈兒，衡兒若是為她好，便聽阿娘的話?！闭f完，徑直走出房門。武元衡自知阿娘不會改變心意，便喚人備馬，出了府便騎馬而去。
今日還有佛會，慧能哥哥一早就去聽大師誦佛了。大公子到了此時也未叫人來喚我，我便自己朝他的住處走去。大公子房門大開著，快走近時，聽見里面有人在議論，“那薛娘子不知用了什么魅惑的手段，竟讓夫人同意她跟我們大公子在一起。”“是呀，雖說我們這些下人是無望了，可如今大公子與那薛娘子的事已被夫人肯定，心里難免還是有些不痛快?！薄澳阄夷母也煌纯?？想想這也是早晚的事，大公子不與薛娘子，還會與其他人，早晚要另辟府邸，哪會長久在府內(nèi)?！薄笆茄?，聽說過些時候，大公子還要去別處任官，唉，以后連多看一眼的機(jī)會都沒有了。”“你又說癡話，難不成你還有什么齷齪想法？”“哪有？是你有想法才對吧？”說完，兩人笑著追打起來。為何大公子未告訴我這些？他與薛娘子之事，任官之事，他句句未提。原來他早已有了要長久在一處的人，那昨日？昨日為何要吻我額頭？昨日為何要說那些甜蜜的話？胸口似有重物般，好生難受啊。
晌午，慧能哥哥端來飯菜，見我仍呆坐在房內(nèi)，便問道：“燈兒姑娘，今日你不用去大公子房內(nèi)伺候嗎？大公子今日可是自己出去了？”我搖頭不語?；勰芨绺缬謫柕溃骸盁魞汗媚锸遣皇怯惺裁葱氖拢磕阏f話做事向來從不遮掩的，為何今日坐在這里一個人煩悶？”“慧能哥哥，燈兒以前未遇到你與老爺爺時，孤單清冷的只是一個人，后來遇到了你們，便是你們照顧我，護(hù)著我，陪著我，燈兒便想著能一直如此，燈兒真的不喜歡分開，不喜歡一個人?！薄霸趺赐蝗徽f什么分開？一人之清苦，慧能豈會不知？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相遇分開皆是緣，緣起緣滅，緣再生。燈兒姑娘不必憂心，若燈兒姑娘不嫌，慧能會一直陪著你，照顧你?！薄澳菬魞喝粲X得另一人也清苦，燈兒能不能照顧他，陪著他？”“緣由心生，心若向，身必向。燈兒姑娘向來都是簡單隨心，今日為何生出如此復(fù)雜心緒？燈兒姑娘又見何人清苦了？”“燈兒只是覺得，如今的心中好像比從前更煩憂，原來做人如此不易。”“你我來到世上便是受苦，苦中方知樂。來，莫想那些煩憂之事了，快些吃東西吧，飯菜都涼了?！薄班?，謝謝慧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