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土城靠近琵琶湖,而信長居住的高樓,如果吹起風,一定會使得窗戶簌簌的響起來。
這就是貼上金箔的壞處,盡管尊貴無比,但也有不方便的時候。
信長此時就正坐在這樣的屋子中,冷不丁的起了陣大風,使得信長全身打了個激靈。
他緩緩拿起茶杯,杯中的茶葉仍是第一回的茶葉,他剛想喝幾口暖暖身子,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
“是誰在外面?”信長悠悠的問了一句。
一會兒蘭丸就走了進來,他摸著頭發(fā),雙手擺弄著自己的劉海,眼睛一閃一閃的,瞳孔仿佛深夜的狐貍眼一般明亮。
“蘭丸,誰在外面?”信長又問了這么一句,因為蘭丸并沒有回答他的提問。
“嗯……主君吶,我想我可能不太方便待在這里……”
“哈哈哈,蘭丸呀,誰來了都一樣,你都可以待在我的身邊呀!”
“抱歉主君,我的確要暫時離開您的身邊,我呆在這里不合適呀!”
聽到這話信長十分好奇,就算是天皇親自來到安土城,蘭丸作為他的貼身侍衛(wèi)也可以待在房間里,外面的人到底是誰,會比天皇的派頭還大呢?
這時候房門被緩緩推開,一位打扮時尚的貴婦人走了進來,她身穿越后布做的外衣,里面也是十二層的上等布料,整個身上的衣物一直垂到地上。
“殿下,您還真是有閑情逸致呢!偷偷帶生駒妹妹到安土,是想和她去哪里四處游玩呢?”
信長一看清女子的臉后,一下就坐起了身子。
“阿濃!生駒過來的消息你怎么知道的?”信長張大了嘴巴問道。
原來,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信長的正室濃姬,此時她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來到信長面前,一下讓信長有點緊張。
“您覺得我是瞎了嗎?”
阿濃此話一出,蘭丸立馬像只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的溜出了房門,他連禮都沒行就跑了。
此時的濃姬已經坐到信長面前,她今年雖然已經快五十歲了,但容顏依舊美麗,她的臉是雪一樣的白。歲月并沒有讓她傾國傾城的臉蛋變得蒼老,反而更增添了成熟女性的魅力,要讓外人看的話,肯定還以為濃姬是一位剛四十歲的女性呢!
她一坐到信長面前,信長就聽到一陣叮鈴鈴的金屬碰撞的響聲,原來濃姬還帶著信長當年送給她的那只香囊,這也使得她的身邊充滿著花香。
“生駒過來,本來就是我的意思,不過我只是打算帶她去京都玩一玩,并沒有要四處旅行的意思?!?p> “哦?是嗎!”
“是的!阿濃,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講話,我沒必要回答你的質問!”信長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好像準備用自己的氣場鎮(zhèn)住濃姬。
“可我聽說家康殿下在五月十五日將會到達安土,之后還會在京都、堺港等地四處游玩,難道您是打算和生駒去京都玩一次,然后就把三河殿下扔在堺港了嗎?”濃姬一點都不吃信長這套,反而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信長的謊言。
聽到濃姬已經調查的如此仔細,信長也不好意思的扣著頭發(fā)說道:
“是!我是要帶生駒去京都等地游玩!那又如何?阿濃,你就不要吃醋了吧!”
“我沒有吃醋啊我只是問問……”
“不,你就是吃醋了,你都是一個快五十歲的老太婆了,居然還喜歡吃醋,哎……”說完,信長一下子癱在地上,將手臂枕在腦后,目不轉睛的盯著天花板了。
濃姬雖然喜歡吃醋,但一直以來也相當理解信長,可謂是賢內助,而此刻卻因為生駒阿類要和信長出去四處旅行而興師問罪,信長覺得有些太過了。
“我真的沒有吃醋,您是要帶生駒妹妹出去游玩,我當然不會生氣,但您偏要讓人躲著我,這就讓妾身很難受了呀!”阿濃十分委屈的說道。
“那你想怎么辦?”
“我的意思嘛,生駒妹妹就和您在安土城里面會見家康殿下,我之后陪您去京都、堺港等地陪家康殿下,兩邊都不占便宜。”
“什么?你那么喜歡京都嗎?”
“是!殿下給我第一件禮物就是在那里買的,我是真的很想和殿下去一次京都呀!而且安土城的風太大了,吹的人實在頭暈,我早就想想出去轉轉?!闭f著,濃姬雙手緊緊握住胸前的香囊,花香一下子就沾滿了她的雙手。
“京都的風也不小?!?p> “總比這里好!”
“沒這里好的?!?p> “無論如何,這次您一定要帶我去京都!”
阿濃變得有些生氣,她的眼神倒是無比堅定,而信長卻仍然盯著天花板。
“你這個女人呀……真是……沒想到你的醋勁這么大,居然要讓生駒在安土城陪我,你到京都去陪我,這樣便能讓你的心情好轉嗎?”
“是的!妾身的心里會平衡不少,如果您不答應我的話,我就回岐阜去了,這里我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大家見了我都只會喊“夫人”,全都像木頭一樣。”
安土城原來是北近江的城池,濃姬住著自然也沒有岐阜城習慣,在她看來,木曾川上的鵜鶘都比琵琶湖里的肥魚可愛。
此時的信長又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了身子,他將食指放在桌上敲擊了幾下,在茶水即將蕩漾出來前,他終于松口:
“好吧!就按你說的做吧,你個老婆子也真是的!那讓生駒和我一起出席安土城的家康招待會,你就之后和我一起去京都本能寺,歇息幾天再到堺港去吧!”
信長更改了自己的決定后,濃姬也終于露出了笑容,她行了個禮,隨后慢條斯理的一步步挪出了房間。
等濃姬走后,信長的心里開始嘀咕了:一直以來都能理解他包容他的濃姬,怎么會突然提出要和他一起去京都的請求呢?這個女人已經吃了快三十年的醋了,難道說真是到了心理承受極限?
“哎!我現在真是誰的心思都搞不懂了?!毙砰L一邊說著,一邊又拿起了茶杯。
走出房門的濃姬沒有回到自己的臥室,而是步伐緩慢的到了安土城的瞭望臺上。此處風勢是最大的,呼呼的狂風將她身上厚厚的衣服都吹動了,而她卻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濃姬眺望遠方,遠方不見邊際,朝著安土城西邊望去,遠處的琵琶湖湖水正閃閃發(fā)亮。
“夫人,主君怎么說?”這時候,蘭丸悄悄的走了過來,安靜的站在濃姬身旁,原來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在這里等候濃姬。
“同意了,殿下他說可以讓我去京都。”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殿下也知道您所做的那個夢了嗎?”
“沒有,我并沒有和他講,說了的話他可能又覺得是我想多了吧!”
此時的濃姬腦海中浮現出一副可怕的畫面:在一座寺廟里,熊熊的大火正猛烈燃燒,四處都有奔逃的織田家士兵,整個寺廟的地上充滿了火箭,倒下的尸體,砍斷的刀刃,漸漸的,透過微弱的火光,“本能寺”三個大字緩緩出現在畫面的正中間。
“夫人,我也認為是您想多了,畢竟夢境和現實是有區(qū)別的?!?p> “我還是不放心,我總覺得這次一定會發(fā)生什么,蘭丸,你可不要和殿下說呀!就要讓他以為我是吃醋了,才會懇求他讓我去京都?!?p> “夫人是為了主君好,蘭丸也能體諒您的苦心,我答應您的請求?!彪S后蘭丸拍著胸脯說道:“請您放心,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蘭丸都一定擋在主君面前,就算犧牲這條姓命也在所不惜。”
“你們森家的孩子真是……”說道這里,濃姬的眼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是的,我們森家的使命就是為主君而生,為主君而死。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們都會和主君在一起!”蘭丸堅定的說完這句話后,他那有如天上星一般眼睛變得更加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