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道:“就你這么來吧?!?p> 你這么來很好。他教一個(gè)會舉一反三,手又巧得徒弟,真有一種黔驢技窮的感覺。
蕭小苒笑了一聲,揉著面,道:“你別小瞧我了,我能把它做成桃花的模樣?!?p> “那你厲害了,我不成?!背栽谒捦辏驼媲閷?shí)感夸道。
蕭小苒帶著笑意得眼睨了睨他,他摸摸腦袋,哈哈傻笑。
蕭小苒跟他道:“你去給你臉找點(diǎn)藥抹抹罷?!?p> 他“好嘞”一聲,就捂著臉走出灶房。
被蜜蜂蟄了怎么治來著?他捂著臉找到附近得前輩,給前輩們看看他得臉。
柳前輩一看到他小臉就被唬了一跳,問他去干什么壞事把臉搞成這樣?
前輩們正在農(nóng)田里栽菜苗,看他這樣,忙把活全部放下,牽著他手把他從農(nóng)田里拉出來,紛紛關(guān)心他究竟怎么回事。
楚言有那一刻覺得自己就是個(gè)熊孩子,遇到事就哭唧唧跑來找大人。大人們都寵他,正好五大三粗又有氣勢,就都圍著小小得他,還問:誰打了你?誰敢打我家孩子?我給你打回去!
——得,楚言都能順利想象出這個(gè)場面了。
楚言苦不堪言哪,就跟他說他不小心得罪了蕭小苒,就想做點(diǎn)自己拿手的菜給她嘗嘗,讓她消消氣。畢竟他不是這蕭寒山第六庖廚嘛,他就想做桃花餅出來。他去桃花林不小心跟捅到蜂窩似的,蜜蜂把他臉給蟄完了!
柳前輩哎呦一聲,直道原來如此,便沒問他具體經(jīng)過,就打發(fā)他們,他要帶楚言回去擦藥。后面柳前輩的冤家吳前輩跟上來,陰陽怪氣哎呦了一聲,捏捏楚言不腫著的一點(diǎn)皮膚,小聲揶揄道:“出息了,這都會哄小姑娘了……”
被柳前輩一腳踢得老遠(yuǎn)。
楚言捂著臉,有些心累。他記起自己前世,小時(shí)候,總有一些鄰居親朋,在他旁邊叨:別哭、別弄臟自己、男人要勇敢。別這樣別那樣,不然你娶不到老婆……
大概很多人的童年都有這種善意的純屬好玩的逗你的玩笑。前輩們這么跟他說,就是還把他當(dāng)小屁孩呢。
不知何時(shí)是個(gè)頭。楚言抬頭,用眼光暗暗丈量了一下他和前輩的身高差距,頗受打擊。
而對他來說,其實(shí)長大沒那么好,但這在兒時(shí),各種磨難就奔涌而來,他還是渴望長大點(diǎn)的。長大點(diǎn)起碼力量上也能扛上一陣。
而比起長大,他又希望自己很快就老去。可他不會老死,那就企望這個(gè)世界的故事趁早結(jié)束吧……
楚言被兩個(gè)前輩帶到了房里,他們先仔細(xì)檢查他的傷口。楚言指指自己右邊腫脹的眼睛,道:“這個(gè)重的我,看你們看的不清爽?!?p> 吳前輩在一旁拍床大笑:“我的娃嘞。你怎能把自己搞成這樣?”
楚言哈哈苦笑?,F(xiàn)在屋里就他們?nèi)?,柳前輩不打算放過他了,在吳前輩的笑聲中,他問:“你和那蕭小苒是怎么回事?”
楚言全神貫注,看他拿出一瓶傷藥,一倒,是白色的膏狀態(tài)的東西。柳前輩給他慢慢抹上,從臉開始。
剛抹上去的感覺很清涼,但沒過一會,楚言的手在臉的一尺之距卻遲遲不敢落下去,只會叫喚道:“疼疼疼,啊,辣辣辣?!?p> “給你蟄的那地方消消毒氣,一會子就好。”柳前輩讓他把眼閉上,給他眼皮也輕柔地抹了抹。
楚言嘆了一聲,道:“我眼要瞎了?!?p> 吳前輩給他揉揉太陽穴。
柳前輩反倒嚴(yán)厲起來,道:“莫打岔,我問你怎么惹上你師姐的?”
楚言心虛道:“我不小心把她推下水了?!?p> 吳前輩和柳前輩:“…………”
“為何?”
一事出來,總要問句“為何”
楚言自認(rèn)沒必要隱瞞這個(gè),這事總有哪天會人盡皆知,隱瞞撒謊是愚蠢的事兒。但問這是為何,他還是選擇在這動機(jī)上撒謊道:“是不小心。在前輩你讓我釣魚那天,她正好在我旁邊,我不小心把她撞入水中?!?p> 他不信:“她修為不低,如何被你那樣一撞就撞入水中?”
楚言不敢看他們,道:“她沒防備,我對不住她?!?p> 吳前輩打圓場道:“可是與那丫頭起了爭執(zhí)?!?p> 楚言點(diǎn)頭,腦袋快縮進(jìn)懷里。
吳前輩又問道:“她可原諒你?”
“該是原諒了……”
“那不就無事了?”吳前輩拍拍身邊還在生氣的古板老頭道:“無事無事了,小孩不就如此這般的打打鬧鬧,一會好一會壞?既那丫頭原諒了他,就說明此事在他們心中不是什么大事!兩個(gè)孩子都和解了。無事無事了!”
柳前輩還是沒說話,吳前輩正好趁機(jī)唱白臉,報(bào)點(diǎn)私仇,就伸腳踹了他一屁股,道:“你還臭什么臉?瞧瞧你!”
楚言心底嘆一聲,給他們拉開架。
柳前輩給他擦好臉后,又拿出幾瓶傷藥給他,還有修復(fù)容貌的。前輩道這治療的早晚涂一次,照著鏡子好好涂。這修復(fù)的,待臉消腫后,再早晚涂一次。
楚言表明自己清楚了。
兩位前輩就還要回地里干活。
問那丫頭呢?楚言道她正在灶房做餅給自己吃。吳前輩在走的時(shí)候,就還偷摸摸地給他比了一個(gè)“你?!钡氖謩荩秩堑贸砸活^黑線,心里又未免覺得好笑。
這臉上蟄的包有好的解決了,楚言照照銅鏡,又馬不停蹄地往灶房趕。趕到灶房里,蕭小苒正坐在一個(gè)木凳上,她把眼前木桌上放的菜都拿走,就在桌前給面團(tuán)捏花樣。
楚言過去,她只細(xì)細(xì)看了他三秒,就繼續(xù)投入自己的創(chuàng)作中。
楚言拉過一條凳子坐在她對面,一瞧,有些刮目相看。
桃花餅,面粉加桃花,加糖制作而成。蕭小苒卻把它的“形”和“色”,都弄的很漂亮。
粉紅粉紅的面餅顏色,她配合一旁的剪刀,給面餅?zāi)笊喜煌幕印?p> 楚言一看,已經(jīng)有桃花形狀的、兔子形狀的、還有小狗形狀的……
“這個(gè)是什么?”不確定這是不是小狗,所以他問了一句。
蕭小苒道:“狗,吐舌頭了?!?p> 楚言一笑,道:“在你眼中,狗都吐舌頭?”
“不然你以為這是什么?”她問。
楚言無奈一笑,道:“狗。”
“那不就成了?!彼笱笞缘?。
“好看嗎?”她拿起自己剪出來,又捏好的兔子形狀的桃花餅。
“好看?!背缘?。
他起身去把手洗凈,在她旁邊捏起面團(tuán),想做出“桃花”來。
蕭小苒把剪子遞給他,然后告訴他,將面餅?zāi)髨A,拿剪刀在邊緣剪上四刀,再把剪出來的棱角捏出弧度就可。
楚言不好意思道我知道。
他真知道……
蕭小苒突然感慨一聲道:“若這些餅里能放上肉就好了?!?p> 楚言誠實(shí)道:“桃花餅甜的,而把肉做成甜的就不好吃了。但若把咸的放進(jìn)甜的里,吃起來又會覺得很怪。”
蕭小苒疑惑問:“為何甜與咸不能共處,茶的苦與香卻能融合,粥的苦與甜能融合?”
“……”楚言的頭有兩個(gè)大,并不懂她為何能想這么多這么復(fù)雜,但他依舊回道:“你可以拿來試試,不好吃就是不好吃,沒甚理由的。”
蕭小苒:“為何?”
“哪來那么多為何?”楚言道:“我出生下來就是孤兒是為何?為何人不能掌握自己命運(yùn),選爹選娘?我實(shí)際不虧欠誰,可卻人人以為我虧欠?我沒做什么,卻要我擔(dān)起包袱?”
這世上,本來就有些事沒道理與邏輯可講,而這些事就算你經(jīng)歷了,也不一定能得出結(jié)果。像他上述說的,你若想明白為何甜的桃花不能和咸的肉放在一起,那哪怕你吃了,你也較勁不出因果。它沒法和其他東西比較,它倆放在一塊吃就是不好吃,就是沒道理和邏輯可講,就跟你生下來但不能選爹娘一樣。當(dāng)然,你口味奇怪的除外。
楚言發(fā)現(xiàn)她還是很較勁,愛轉(zhuǎn)牛角尖的。
蕭小苒在他說完后,不吭聲了。
楚言也不說話,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在連續(xù)做了幾個(gè)“桃花”,就剩下蕭小苒手里的一塊面團(tuán)后,他道:“云吞還沒包吧?我來,你歇會兒。”
他起身,才想起道:“要是你餓了,我們先把這桃花餅蒸上,你先吃幾個(gè)?!?p> “你包云吞快嗎?”蕭小苒問。
楚言道:“快還是挺快的,只是云吞下下去,漂浮起來就能吃。指不定要比桃花餅好的快些?!?p> “那就先蒸桃花餅吧,我快點(diǎn)?!?p> “你慢點(diǎn),無事?!背越釉挼馈?p> 她抬眼一笑,真笑出滿城花開的架勢。
楚言便跟她聊天,自來熟:“你平時(shí)玩兒什么?”
蕭小苒一笑,看他道:“修行之人每天能玩什么。”
她頓了頓,到底說:“我平日無事可干的時(shí)候,喜歡刺繡看書?!?p> ……楚言是沒想到,他以為脾氣火爆的小姐平時(shí)玩的肯定比他有意義,還很刺激生動。
刺繡和看書,都是默默做的事兒。楚言想了想,又覺得這才符合蕭小苒的個(gè)性。
蕭小苒的個(gè)性用三言兩語道不完,但楚言能準(zhǔn)確說,她沒有她這個(gè)年紀(jì)該有的活潑無邪。
楚言便“哦”了一聲,蕭小苒把最后一個(gè)面團(tuán)做成“桃花”,把它放進(jìn)蒸屜里,問他:“你平日玩什么?”
楚言笑笑:“……看書?!?p> 臥槽我比你還無聊。楚言第一次,深刻體會到這一點(diǎn)。
她一樂,卻道:“你不是還愛捉一些小野獸嗎?”
楚言傻了一瞬,想起那天推她下水前懷抱著的小刺猬,才道:“我是在給自己找貼身神獸?!?p> 蕭小苒要被他笑死:“可那不是神獸啊?!?p> 你怎么把它看出神獸的?
楚言道:“不是也罷,我看它順眼,與它有緣,就想養(yǎng)它。”
蕭小苒又想笑,她心道:有何緣?它當(dāng)時(shí)在你手中一心想跑,你也沒留意它,就放它走了,這何來的緣?說話怎能做到如此不著事實(shí),厚臉皮的?
蕭小苒憋笑都憋累了,輕輕嘆一聲,也不拆穿他,就看著他的背影,把那蒸屜往鍋上一放。
他在鍋下面燒火,蕭小苒稍稍歇了一小會,就叉腰站在云吞餡料的面前。
楚言看她盯著餡料半晌不動,也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只能開口道:“你聞出這肉的香味嗎?我拿香的菜拌了。”
她原來是神游天外了。楚言看她全身一顫,點(diǎn)頭,才慢半拍的對他道:“好香……我能包嗎?”
“你會?”
“不會?!彼龘u頭。
楚言把鍋洞里的火架上,就來看她,給她包了一只做示范。
蕭小苒的動手能力他能夸一萬次,楚言統(tǒng)共也就包了三個(gè),再跟她講解兩句,她就把云吞包的漂亮至極。一點(diǎn)不像新手包出來的,也比他這“師傅”包的好看。
楚言想問你真的沒學(xué)過嗎?但仔細(xì)一想,她的言行不似虛偽。而這山上大師尊的女兒,十指不沾陽春水是不用想就知道的事。
楚言只好再次夸:“你很強(qiáng)?!?p> 她哈哈笑,像是知道他的疑惑,主動解釋道:“我以前無事的時(shí)候會玩泥土。玩多了,拿它們捏過許多東西,就會一二。做桃花餅和包云吞這種,對我這捏過小人的來說,不難?!?p> 楚言樂了,道:“你也玩泥土?”
蕭小苒并不在意,只是輕描淡寫道:“你也玩兒?”
“玩,無事的時(shí)候什么都玩兒過?!?p> 古人玩泥土,把泥土當(dāng)橡皮泥捏出自己的精神寄托,算是比較先進(jìn)開發(fā)的思想了吧?
他們齊心合力,不久云吞也做好了。楚言把它放進(jìn)滾燙的水里,與此同時(shí)找干布,把籠屜揭開。
他在蕭小苒的提議下,放了不少桃花。
桃花多了,面粉就多了,做出的東西也就多了。楚言一看,這些拿來給和他一個(gè)屋的前輩們當(dāng)甜點(diǎn)吃都綽綽有余。
蕭小苒一邊夸桃花餅熟了之后更好看,一邊伸手拿起一個(gè),放進(jìn)嘴里。
楚言有些緊張。因這面和糖,還有桃花都是他來配的,而他做這些餅來一向做不好。他還是有些怕蕭小苒對他的看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