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斐也不知道如何能安慰到面前這個衣衫單薄,瑟瑟發(fā)抖的小姑娘。方之斐只能留她在這里喝上一口熱茶,傾訴一下心中所想,但不能留她一世。
略坐一會后,春彌依舊要回棠梨殿,過那種擔(dān)驚受怕的生活。因?yàn)樗K于知道,自己從小伺候到大的小姐,將她們的命視如草芥。
“春彌,時間不早了,你若不早些回去,恐怕…”方之斐將手搭在她的肩膀,輕輕拍著以示安慰道。
春彌有那么一刻,很想逃離,她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如同地獄一般的地方。
“貴人,您能幫奴才逃出宮去嗎,奴才不想回去。”春彌抬起頭看著她,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方之斐思忖片刻,試探地說道:“你若就這樣走了,那秋彌豈不是無人照料了?你且先回去,我一定想辦法救你們姐妹二人?!?p> 春彌聽到姐姐的名字,一瞬間清醒了過來,她為剛才自己那自私的沖動自責(zé)。方貴人說的對,若自己就這么離開太初宮,已經(jīng)不能說話的秋彌今后該如何生活。
在那令人可怖的棠梨殿中,秋彌將一個人度過人生最難的時光,這樣的場景讓人難以想象。
春彌起身,跪在地上,說道:“多謝貴人,奴才先告退了?!本退惴街持皇钦f說而已,不會真的幫她也罷,她都愿意帶著這個希望去面對接下來的生活。
春彌起身,還不忘深深一拜,才轉(zhuǎn)身出了寢殿。
方之斐就趴在桌子上,看著剛才春彌坐過的地方發(fā)呆。合樂進(jìn)來,端著一碗銀耳羹,一邊放在桌子上一邊問道:“主子,春彌不是梁貴嬪身邊的宮女嗎,來咱們這做什么?”
方之斐沒有起身去喝那晚銀耳羹,依舊趴在那里,懶懶地敷衍道:“她思念家人在路邊哭泣,我就帶她回來歇歇而已…”
合樂聽到這奇怪的答案,本想追問,但看方之斐那樣子,還是閉了嘴出了寢殿。
春彌回了棠梨殿,便立刻被南天竹喚?。骸按簭洠闳ツ牧四?,主子找你半天了?!?p> 春彌沒說什么,更不敢問秋彌怎么樣了,只能加快步伐進(jìn)入殿里。只見梁以山正襟危坐,神色也有些難看,顯然是等了她一會的。
“主子,您有何吩咐?”春彌跪下,低頭不敢看她的眼睛。
梁以山見她哆哆嗦嗦地樣子,知道今日宮里的人都被嚇到了,她俯下身接觸到她顫抖地身軀,扶她站了起來。
“春彌…”梁以山喚道她,卻沒有說話,只是眼里噙著淚水看著春彌,很快便哭了出來。
春彌也嚇了一跳,趕緊問道:“主子,您怎么了?”
“本宮今天真的是一時氣急,竟然對秋彌做了那樣的事。本宮現(xiàn)在后悔極了,可一切已經(jīng)晚了?!绷阂陨秸f著,哭的更狠了。
春彌看著她的樣子,覺得自己應(yīng)該安慰她,但一想到可憐的秋彌,她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梁以山見她不說話,便繼續(xù)哭道:“你也在怪我對不對,你們從小就跟在我身邊,我卻…”
“主子,奴才不敢。秋彌她…”春彌咬緊牙關(guān),最終還是松開道:“的確是不該擅自請祁良人過來?!?p> 梁以山見她說話,這才停止抽泣,開始拿帕子擦著眼淚,說道:“如今秋彌肯定得好生歇著,本宮會讓她好好在宮里養(yǎng)著的?!?p> “主子何不放秋彌出宮?”春彌趕緊說道。
梁以山?jīng)]有理會她的請求,只是繼續(xù)自顧自地說道:“秋彌是我的貼身女使,以前是,以后也是,她在這個宮里的地位不會變。只是她不能做的事,往后就要勞煩你替她做了?!?p> 春彌一點(diǎn)也不驚訝,放秋彌出宮,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這棠梨殿,秋彌都不見得能出的去。
“是,奴才知道了,奴才一定會盡心服侍好主子?!贝簭浀卮饝?yīng)著。
梁以山看著春彌,也不知道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從這一刻起,她仿佛看到了自己與春彌中間那無形地墻,阻隔在兩個人之間。
“唉?!绷阂陨絿@了口氣,說道:“去看看秋彌吧,看看她醒來了沒有。”
春彌喜出望外,沒有多說什么。她飛奔著出了正殿,朝著她和秋彌所住的廡房奔去。
她走到廡房的門口,透過窗戶紙的縫隙朝里面看去。一個小宮女正在給秋彌擦著汗,秋彌醒著,卻一直用手推開她的手,顯得十分暴躁。
春彌輕輕地推開門,那個小宮女如臨大赦,趕緊站起來說道:“春彌姐姐?!?p> “你去忙別的吧,這里有我就是了?!贝簭浾f著,朝著秋彌的床邊走去。
秋彌也不愿意理她,想背過身去,卻又礙于舌頭的劇痛不能移動。她只是怔怔的望著天花板,沒有任何表情。
春彌也不知道說什么,只是坐在床邊把頭埋進(jìn)她的身邊,不停地哭著。今日的眼淚,好似怎么都流不完似的。
良久,秋彌抬手,將她的手掌心攤開,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寫了一個“逃”字。
春彌哭著搖頭,說道:“我走了,你怎么辦,誰來照顧你!”
秋彌想搖頭,但是礙于舌頭劇痛,她只能用力的捏著春彌那只手。然后用力的晃她的手,在她的掌心狠狠地戳著,發(fā)出“嗚嗚”的低吟聲。
“我不走!姐姐,今日我碰見了一個人,她答應(yīng)我,會救我們?!贝簭浘o緊地握住她的手,想讓她安靜下來,說道:“姐姐,我不走,我相信她,可以救我們?!?p> 秋彌也漸漸地放棄了,她不再掙扎,只是默默地流著淚,低聲地發(fā)出讓人心碎的呻吟。
方之斐這幾日,滿腦子里都想著如何解救春彌和秋彌姐妹倆。她尋來青冥,將事情告訴了她,青冥雖愿意出面向陛下要人,可她還沒有承寵,地位也不穩(wěn)。
若想貿(mào)然提出要梁貴嬪身邊的人,得需要理由,也需要一個萬全之策。
青冥沒有辦法,方之斐也是想破了腦袋。好在這幾日偷偷見過春彌,她都表示梁貴嬪對自己還好,并且也對傷害秋彌之事十分后悔。
直到幾日后的清晨,蘭雁沮喪地出現(xiàn)在她面前,悄聲告訴她:“主子,春彌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