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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物異志 引魂香 3429 2021-12-11 00:06:03

  深埋在地下的世界,在這一刻,黯淡了他們身上的光,仿佛要將世界上的一切都深藏在這位美麗的女性腳下。

  我試著想過她總是被遮擋的另一半臉孔是怎么樣,在鎏金色面具下,染著玫瑰花般的漂亮面龐上,倒映著的,是我對于好奇,幻想和未知疑惑的促狹失意。

  女人瞇起那雙好看的眼眸,她故意用那半張猙獰著張開一寸寸細(xì)密鱗片的臉對著我,笑問道“如何?”

  其實,已經(jīng)見慣了怪物,很早便脫離了一般人所擁有的常識的我,只是故意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我單膝跪地,誠懇道“在我心中,您永遠(yuǎn)都是那么美麗?!?p>  女人很是優(yōu)雅的點了點頭,她仰起腦袋,享受著仿佛信徒們最虔誠的膜拜后,周圍那些被按壓下去的光又重新亮了起來。

  仿若大風(fēng)刮過,無數(shù)可黯淡的火星猛地一下亮起結(jié)成排連成片。與之相伴的則是來自上方無數(shù)聲噗通噗通如若重物落水的聲響。

  因為是跟在女人身后,沒特別關(guān)照周圍環(huán)境以至于此刻出現(xiàn)的仿若千軍萬馬般的生物齊聚過來,我有些意外道“還有其他生命?”

  她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只保持著那個姿勢,活像一尊雕像。

  不知從何開始,四周水波的阻力開始變小近乎于無。

  我的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一直往上,從斑斕的湖底望向上方,望見無數(shù)身體白皙,面容古怪,身材不似人樣的怪物從上而來,圍在我們四周。

  似乎是畏懼于陌生的生命,那些口鼻外翻的奇特生物,面部似乎像是一團(tuán)皮球,它們臉上最醒目的是兩顆漸漸往兩側(cè)生長的灰白眼球,而鼻子的位置只剩兩個小孔大小的洞,嘴巴則全然沒了嘴唇只有干癟的掛在前方的深色沉積,顯得很是惡心。

  老實說,這些東西長的并不討喜。但我并不是歧視,只不過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覺到了好奇。

  我觀察到,他們的手似乎為了適應(yīng)這種環(huán)境變得怪異,手指成蹼狀前有細(xì)長的尖爪,而雙腿似乎有合在一起長成尾巴的趨勢。

  從他們的身上我感受到的氣息和外界的不太一樣,既不像人也不似妖,完完全全是一種另類的生命。

  哪怕是徹底隔絕在了此處,這幫家伙似乎還保留著一定的智慧。它們在看見女人的那一刻,似乎都本能的感覺到了害怕,但隨即又開始小范圍的,由每一個個體的開始了抖動。

  這很詭異,在水下,一個奇怪生物的抖動影響不了什么,但一群這樣的生物在同時以一種極為快速的頻率進(jìn)行著顫動,連帶著周圍的水流都形成了這種統(tǒng)一的波。

  我雖已今非昔比,但架不住搖的我人都暈啊。

  還好女人以前降低了周圍河流的阻力,這讓我沒把昨晚的隔夜飯給吐出來。同時,我也在想,它們到底是誰。

  “在古老年代里,神靈并不止一處居所,只是大多隨著年代的消亡,一起被湮滅在了無法探究的角落?!?p>  我被她拉著,身子如在天空上起舞。那感覺很是夢幻,周圍的怪物們的聲音似乎都減弱了不少。

  隨著女人牽引的方向,我們跨過了河水與黑暗所籠罩的區(qū)域,在那里,似乎有一團(tuán)無形的漩渦靜靜流轉(zhuǎn)。

  女人拉著我踏著輕快的步伐,我向后看去,見無數(shù)多造型奇特的怪物潮水般跟在身后。

  于我而言,這不過是一次體會獨特的冒險,但于它們而言,那是荒唐了不知多少歲月后,終于叩響的神國殿堂。

  那些情緒洶涌,組成了一股人世的洪流,然而在我和女人抵達(dá)那虛幻的漩渦入口前,那些洪流只能潰散于無形的壁壘前,仿若無力。

  前方,有飄渺的話向我介紹道“大約兩個紀(jì)元以前,這里生活著一支信仰母河的部族,叫赫蘭。從外貌上看,他們與現(xiàn)在的人類已無太大差異。唯一的區(qū)別可能就在于,男性赫蘭族人擁有被神靈祝福的一對眼睛,白色的瞳孔用于直視白晝,而黑色的眼睛則用來看見黑夜。女性赫蘭族人性格溫婉,她們不善于爭端,以編制和搭建聞名于其他部族,她們是母河繁衍的體現(xiàn),智慧且包容萬物。”

  “而當(dāng)?shù)谝粓鎏鞛?zāi)來臨的時候,戰(zhàn)火并未波及這里。許多家園被摧毀的遺民逃亡赫穆西,他們在災(zāi)難中失去了家園,部落。他們被某些滅亡了的自然所遺棄,最終帶著絕望不甘等怨恨以及僅存的一點希冀來到了這片土地?!?p>  “赫穆西,曾經(jīng)的生命起源之地,在接受了外族的棄子之后,也迎來了它滅亡的禍因。”

  我從飄渺著聽到了一個很古老的故事,它們平靜的就像一張泛黃的紙,而我的身后們則跟著那些本該丟進(jìn)歷史的角落,不被任何人窺探的所謂真實。

  深吸了口氣,我問道“他們就是赫蘭人遺留下來的血脈?”

  前方,模糊的身影進(jìn)入到一個高聳的空洞內(nèi)。

  借由女人手中的那顆瑩藍(lán)色的寶石,我看見,那是一個空蕩的大洞,四周只有黑暗里一個個蠕動前行的怪物,離了河岸,光也不復(fù)存在。

  “不,他們是罪人,是要永生永世替各自族群背負(fù)罪孽并懺悔的罪人?!鼻胺?,女人摩挲著手中的寶石,那瑩藍(lán)光芒隨著女人擺弄,越發(fā)的明亮,宛如一顆閃著異色光芒的小太陽。

  “真正的赫蘭族人,已經(jīng)滅亡,而帶來災(zāi)禍的異族人們,將赫穆西的一切都偷盜走,甚至連同他過往的一切榮耀??珊薨?。”

  我小心走近,在離著她還有十余步外,看見她隱沒在光芒下蔑視的嘴角往下直墜,而同時間,她將手一拋。

  那顆耀眼的寶石飛升到天際,那光芒直線上升,光亮越來越大,伴隨著一塊塊區(qū)域被點亮,我才看見,整個空洞巨大無比。

  那像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內(nèi)部被包裹在無盡高的土石內(nèi)。許多人形的雕像佇立在土石的坑洼中,各色各樣的都有。而最讓人驚駭?shù)膭t是一根根向上的潔白玉柱分立兩旁,那一根有著幾十人合抱才能夠的粗大柱子的盡頭,是一塊虛幻朦朧的倒影。

  女人站在路的前端,她望著我,背對著她口中的宮殿,就像一個無法回家的流浪者。

  在某個瞬間,我似乎很是心疼她,不明白她做這一切的意義是什么,但又覺得她總歸是有什么非要不可的理由。而這些都讓我羨慕。

  “你又是誰呢?”我不由得問出了這么一句話。

  而女人瞇起眼眸,她竭力抬高腦袋,揚起那張好看的下巴,她用著一種難以掩飾的傲慢,反問道“你相信,太荒之初有一位擁有原始意志的神明區(qū)分了天地?劃開了陰陽?塑造了我們腳下的這個世界?你認(rèn)為這世間的一切是先有道才有的萬物?而非生來如此?你想過,所謂因果不過是一種無法超脫的輪回?凡三界者無一幸免?”

  說著,她毫不在意我無法理解的眼光,徑直走向那片倒影。

  而我細(xì)細(xì)思索她話語里的意思時,突然,聽到來自頭頂上,似乎有怒雷咆哮。

  被驚出一聲冷汗的我,下意識的將目光看向前方的女人身上。

  但她只是腳步不快不慢,似乎渾不在意這些,我看見有最前端的兩根玉柱坍塌,高聳的柱子以一種恐怖的聲勢撞向一旁的另一根柱子。

  我的身后,無數(shù)多的怪物們站在洞外,他們低著腦袋,不敢直視頭頂上的光,唯有謙卑的將腦袋埋的更低。

  那種緊迫感越發(fā)的強烈,隨著玉柱一根根倒去,很快,就要追上女人慢走的身影。

  而我也在這個時候才下定決心,朝著女人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種大廈將傾的感覺始終在頭頂揮之不去,這是比在面對天劫時的驚雷還要窒息的預(yù)感。

  理智的說,如果我掉頭就跑,相信女人也不會過于責(zé)怪我,但就在看見她背影的時候,無數(shù)粉塵即將淹沒,似命運激蕩起的厚實塵埃,一切都有可能在這個瞬間被終止,然而,我終究還是做出了一個看起來很酷的選擇。

  一聲咆哮。

  煙塵中,揮舞著巨大羽翼的猛虎抱起一團(tuán)虛影,從無數(shù)激蕩的粉塵中脫身,直沖向那面虛幻如同幕布的倒影。

  也就在我抱起她的一霎那,我才反應(yīng)過來,我捧起的根本就不是她的本體,而是一張帶有清甜氣味的絲巾。

  可惜后悔是來不及了,我身子已經(jīng)來到那倒影的近前。

  而水幕般的漣漪里,只有一個孤零零的眼睛,就那么直愣愣的盯著我。

  在身子感到那塊水幕前,我就做好了拔腿就跑的打算,可真等我停穩(wěn)了身子,整個人卻已經(jīng)止不住的往前貼近。

  不能再往前了!

  我是這么想的??墒巧碜铀呀?jīng)不停我的指揮了。

  “回去吧!”有這么一個聲音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而我離著鏡面只剩一寸左右的距離。

  也就在這時,我的雙眸對上了水幕鏡面中的那雙眼睛。

  在深邃幽藍(lán)里,我似乎看見了無數(shù)多的霧氣,迷茫著,嘶吼著,不甘著,絕望著。

  那些影子最終匯聚在一個點上,那是一個背對著我的身影。

  “回去吧!”那個聲音又傳來我的耳邊,這一次,我聽見了,那是我自己的嘴里發(fā)出的。

  我全身上下戰(zhàn)栗著,一種無邊無際的絕望驅(qū)使著我想要逃離。我感覺全世界都在這一刻對我產(chǎn)生了深深的敵意,我無法相信我的頭頂,不敢踩在堅實的大地上,就連空氣中似乎都蘊藏著對我的恨。

  “回去吧!”我?guī)缀跏撬缓鹬鴮ψ约赫f道。

  可眼前,那雙眸子依舊是那樣平靜,它寂寥的雙眸里倒映著的那個人緩緩轉(zhuǎn)過了身子,他的半張臉露了出來,那是一個英俊的男人的側(cè)臉,他有著深藍(lán)色的眼眸,那雙眼睛藍(lán)的就像深淵,似乎要將一切給吞噬進(jìn)去。

  而我顫抖著伸出一根手指。

  在所有玉柱都倒塌的瞬間,一道光影從水幕中射出,將我徹底吞沒。

  望著彌漫的煙霧,不遠(yuǎn)處的女人重新戴上了那副黃金面具。

  她清冷的嗓音,用一種毫無波瀾的聲音,輕頌道“又一個紀(jì)元將被徹底終結(jié),而世界也將迎來新的變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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