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騷亂

奇物異志 引魂香 6959 2022-06-21 13:19:54

  素白道衣的李天一就那么翩翩然的落在那兒,一身清冷,滿眼惺忪。

  玉先生或許自己都沒覺察到,在那位棲云宗祖師爺出現(xiàn)的一剎那,他心中瘋病非但沒有好轉(zhuǎn),反而愈發(fā)的嚴(yán)重了。

  忍著洶涌情緒,玉先生深吸了一口氣,他看著李天一那依舊逍遙的面龐,突然嘴角一翹,他躬身行禮道“弟子門子玉,拜見師傅。”

  不遠(yuǎn)處,背對二人的我聽到他自報姓名時咦了一聲。門子玉,那門玉坊是你什么人?女兒?還是孫女?

  忍著心中疑惑,我還是決定往前幾步把空間讓與這二位。

  李天一大抵是不怎么在乎這些世俗禮儀的,他只點了點頭,再看到門子玉額上天人印痕,遂想明白了其中緣由,終是無奈一嘆,道“天人仙人?又何似在人世凡塵!”

  已經(jīng)是直起身子的門子玉臉上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他盯著身子虛白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被吹散的李天一,心中除了舒暢之外,更有一絲的悵然。

  他道“師傅曾與弟子言,說曰:空性乃韶華易逝,多必易失。然而弟子以為,諸行者,若非實重,心則空空,無過往,無因果,此身如腐螢,日月亦無意?!?p>  李天一聽了直搖頭,他道“易空非性空,我也錯多對少。”說著他自嘲一笑,攤了攤手道“如今,我這殘魂少許,你見了便也滿意?”

  門子玉并未言語,而周遭那些被人遺忘的諸多陣法此時隱隱有些按耐不住。

  李天一抬眼忘了下四周,他問“你知道怎么聯(lián)系曦神娘娘吧?”

  聽到這個名字,門子玉臉上反而有些得意,他笑問“那是自然?!彪S即,他好像生怕李天一聽不明白,遂又補充道“弟子于四十年前送的那場大禮,師傅可還滿意?!?p>  至此,我好似猛地想明白了其中關(guān)鍵。難怪當(dāng)年女人會找上山門,從我對她的了解中不難知道,她本身其實并非對命理有什么特別手段,而尤其是對真人境以上已經(jīng)是人間天人的李天一。

  這個層次,只要他想刻意隱藏自己,任憑你是大羅神仙也斷然尋他不得,而當(dāng)初被趕出師門的這位門子玉,不知道從何知曉了女人與祖師爺?shù)臏Y源。

  如今,前因后果都擺在了我眼前,想到老道人于死前還心心念念的那個家,我不由得心生惡意。

  似乎一切都在門子玉計算之中的他還未來得及得意,便感覺周遭氣旋頓時凝固,而他本身繼承來的那能與天地共鳴的真人五感硬生生被一股無形之力給強行扯斷。

  眼睜睜看著環(huán)繞在身旁那一圈圈的法術(shù)波紋化為齏粉,周圍夢幻般陷入了深沉了黑暗中。

  怎么可能?

  門子玉第一時間是看向面前那已經(jīng)是一縷神意的李天一,后者則聳了聳肩,隨著他側(cè)身,門子玉看見,那個原本背對著二人其貌不揚的小子,如今已經(jīng)半轉(zhuǎn)過身子眼中猩紅,雙目死死盯著自己。

  “魔人?”門子玉第一時間竟然是想到這個。

  在他有限的認(rèn)知里,對魔人的了解也不算少,尤其是近些年來還一直和位于西域的那批魔民暗地里有往來,可能達到這個恐怖境界的魔人屈指可數(shù)。

  可那幾位不都應(yīng)該是侍奉在他們口中,所謂圣主的身旁,怎么會來到這里?

  “好一個欺師滅祖的弟子!”我于心中為那些無辜者憤恨的同時,手掌已然探出,在妖人化之后,五感得到超脫的同時,周遭一切也像得到了權(quán)限般任我指使。

  門子玉的思緒紛雜,他遇到的刺殺林林總總不下幾百次,可如今,他依舊能活的好好的站在這兒,說明,他并非只是那么簡簡單單的一個地下勢力的頭目。

  隨著他胸前掛著的那串最大的寶珠亮起,周遭那無形的囚籠似乎是被某種力量給打破。只短暫的一瞬,門子玉重新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而當(dāng)他還未來得及多做什么,已經(jīng)看見一只手按在了他的頭頂。

  門子玉渾身上下冷汗直冒,這…這是道家剎那間的神通!

  在他干擾出來的一瞬,我眸子里忽閃了兩下,周圍世界頓時滯澀,李天一衣袖飄搖在那迎風(fēng)自立好似遺世佳人。頭頂上的吊燈晃動著往旁邊傾斜,還好那些火燭是被一根根鐵刺貫穿釘在上面,不然這時候滿屋子都得是熱油滾燙了。

  落在我眼前的門子玉眼神冰冷,各種意義上來說,他確實已經(jīng)不再是人了。

  我站在他的對面,將手按在了他的頭頂,深吸了一口氣,隨即時間開始流動。

  只一恍神的功夫,門子玉眼中驚駭交加,他本身也是擠進真人境行列,可這強行得來的氣運,終究只是讓他比一般的九品巔峰要強上一線,此生已難望頂點。

  而道教中,剎那間的神通只有到了這個層次他才略有耳聞,傳說,不少真人境之后,苦尋高境無果,遂收斂心神,以道養(yǎng)心,方明心見性得悟大道。

  故而又有戲稱,真人無高下,只在悟深淺。

  他原以為就算是繼承了李天一前世福緣,身體里藏著那么一絲神魄,以我之年紀(jì)最多也就是到了真人境上下。

  想到李天一當(dāng)年也是入道極深才有悟,而能比他還妖孽的,這天底下也找不出來幾個。

  在我殺心正起的時候,身邊李天一恰到好處的咳嗽了一聲。

  我沒有轉(zhuǎn)頭,而是沉聲道“就算是殺了,我也有辦法搜他的魂魄。”

  李天一則攏起袖子,他漫步走到我身邊,拍了拍我的手臂,笑道“殺天人的因果你可未必沾染的起。”

  我眉頭依舊生硬,可手掌已經(jīng)被祖師爺拿起放了下去。

  他看了看怒氣未消的我,又看了眼一臉驚駭?shù)拈T子玉,這脾氣忒好的道士只低頭俯視著自己曾經(jīng)的弟子,他問“你若是肯說,我便不為難你?!?p>  周圍空氣安靜的嚇人,那位實際控制著西北一片近百年的玉先生,只瞪大了眼睛,他已經(jīng)平息了胸中那份懼意。如今,已經(jīng)活了兩百歲的他早就沒有所謂那些世俗的欲念。

  而后,這位面容冷峻的家伙,抬眼對視著自己這日思夜想的師傅,于心底里涌生出最后一點惡意,他道“嶺南柳州再往南百余里,那里有一條古道,常年有商旅死在那兒?!?p>  說著,他又側(cè)頭看了眼站在李天一身后的我,譏諷道“饒是你有著真人以上修為又如何,你能殺的了那位?”

  “百年前你趕我出宗門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能突破你所謂的一界之隔?”門子玉說著說著竟然笑了起來,他表情瘋癲,大聲吼道“師傅,弟子誠心誠意,您為何要待我如此絕情?我難道就真比不上你眼中的林清玄?”

  李天一沉吟良久,在他一生中收徒不多,其中浮云七仙里,大師兄林清玄當(dāng)?shù)妙^名。

  而其余弟子里,哪怕是記名弟子也都有詳盡記載,而遍觀棲云宗道典里,全然沒有他門子玉的影子。

  作為有望爭一爭那棲云宗大弟子頭銜的門子玉,面對舊日恩師,宗門如此薄情寡義,他心中憤恨又有誰人能知曉?

  此方天地寂靜無聲,而外界卻已然亂作一團。

  角落里,那已經(jīng)是半死的不良帥,在這時醒轉(zhuǎn)了過來,他咳嗽了幾聲,隨即看到我們這里有人影,于是開口問道“幾時了?”

  …

  從送去一盂之后,門玉坊就開始頭疼怎么處理巴衛(wèi)這位獨眼男人口中的巔峰高手。

  尋常武夫與頂尖武夫之間的差距可謂是云泥之別。

  舉個簡單的例子,前朝南詔國有位縱橫睥睨的刀法大家,其人刀法自成一派,本身又是從沙場里滾出來的,狠辣異常。

  于那場南詔國滅國戰(zhàn)中,這位刀法大家只身一人闖入已經(jīng)被王朝控制下的國都,一人一刀,殺的滿城甲胄無不膽寒,任由他抱起一名嬰兒從城門處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這就是以武入道的恐怖之處,只要他們想,甚至能以一人去抗那千軍萬馬,直至力竭。

  這種敵人是非常讓人頭疼的。

  然而,這位還沒想出一個好的應(yīng)對方案時,門外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婢女煙青小跑走來,門玉坊觀她神色慌張,心下有些不好的預(yù)感,但還是裝作淡漠道“何事?”

  煙青跪下,手呈叩印,她低頭復(fù)述道“府尹那邊來人說查出我們與賊人往來,如今手持搜查令,要強行進來搜捕!”

  門玉坊皺著眉頭,她沒急著去安排人應(yīng)對,而是問“來的是誰?”

  煙青回道“嚴(yán)公親至!”

  …

  地下城中,私牢所在的區(qū)域乃是單獨劃分出來,周圍監(jiān)管者都離著有百步遠(yuǎn),是以土石堆砌的一座空中樓閣。

  將那位不良帥移至燈光下,接著昏黃的光燭,這才看清這位滿臉污垢的男人以及他身上的諸多傷痕。

  門子玉臉色陰沉的難看,我卻覺察到他的困惑。還是他先開口問道“你從哪抓的他?”

  猶豫著,我沒直接回答這位的問題,而是看向了李天一。

  后者朝我點了點頭,我這才一臉不情不愿的回道“他們逃亡的外面,我事先在他身上貼了標(biāo)記,所以我能認(rèn)得出這就是剛從法場上劫來的。”

  這一點,無需再像其他人解釋,道門中,標(biāo)記一個人的辦法很多,而大多時候,這都不會有什么錯漏,尤其是在面對一位真人境以上的高人時。

  門子玉眉頭皺的更緊了,他上下翻動著那人,發(fā)覺他背后的傷口以及身上的疤痕都是故意做舊,而本身,應(yīng)該有的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壓痕也和實際對不上號。

  “錯了,錯了!”門子玉臉色陰沉的難看,他抓起地上那人,咒罵道“真正的不良帥呢?你們是什么時候換的人?”

  那邊,被他揪著脖子的家伙呵呵笑著,隨即他露出一副得意的神色,似乎并不打算告知對方真相。

  我估算著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酉時三刻,外面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始熱鬧起來。

  沒去管那邊的情況,我拉著祖師爺要往外走去。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辦妥,再待下去也是無益。等接了巴衛(wèi)待會兒直接離城遠(yuǎn)去。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人間事多是些腌臜爛攤子,彼此間爾虞我詐都無不想致對方于死地。無情無義又無趣的緊吶!

  那邊門子玉沒攔我們,況且他也知道自己攔不住。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李天一既然開口,我便也給他個面子不去尋這廝的晦氣。

  不過,少見的是他一副好興致般四下張望,我心里生出一股子氣來,平日里在巴衛(wèi)面前還給他留點面子,如今這里也沒旁人,我直接罵道“你倒是好興致,咱家門都給人搗爛了不說,如今尋到惡主你還攔著我,不是我說,你這祖師當(dāng)?shù)靡策C囊了點。”

  李天一很能理解我的憤慨,他默不作聲的點點頭。在安靜中,我看著他始終凝視著前方,暮的對我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要建棲云宗嗎?”

  這我哪知道啊,以前天天聽別人吹你驚才絕艷,吹你不世出的大才,可如今,身死道消,骨灰還給別人揚了…嗯…這好像是我干的。

  收回了一些亂糟糟的念頭,我直言“不知道?!?p>  李天一笑容溫和就好似浮云山上那終年不化的大雪,他搖了搖頭身子飄轉(zhuǎn)到一旁,目光看向不遠(yuǎn)處那些低頭干活的人們,語氣溫和“我最初是個世家子,一輩子衣食無憂可就一個毛病,見不得別人過的不好。”

  這話我熟,早些年聽到過一個故事。說是一個大財主,心善,見不得乞丐在門前乞討,遂讓家丁把人趕走了去,好讓自己眼不見為凈從而不那么憂心。

  “我的老師告訴我,救一人和救萬人是不一樣的。于是我便走上了救萬人的功名路,于十三歲那年奪得了金榜,成了狀元?!?p>  李天一說的輕松,但在我耳中聽的就比扯淡還特么扯淡。什么玩意?十三歲,金榜題名?還是狀元?

  老實說,他這段話我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那種。緊接著我就聽到他繼續(xù)說。

  “皇帝很喜歡我,滿朝文武也無一不對我另眼相看,可當(dāng)我打算從這個國家賦稅,吏治入手時,那些本該對我寄予厚望的人卻都紛紛避之不及?!?p>  我點點頭深以為然,畢竟,在我做乞丐的時候,如果同一條街上出現(xiàn)另一個要飯的同行,那我也不待見他,畢竟我自己都還吃不飽呢。

  李天一沉默良久,我好奇接下來的事情,于是開口問道“然后呢?”

  他轉(zhuǎn)過身來,笑著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道“然后我就去當(dāng)了道士,在深山中苦思道義,于人世間種種悲歡離合,大是大非下終于悟出真意?!?p>  我并不反感他的動作,只是覺得這樣對我來說有些沒有禮貌,但誰讓他是我?guī)熥婺亍N覇柕馈盎硕嗑???p>  “十年”李天一說的輕松,而我卻覺得,乖乖,自我修煉至今也不過才十年光景,那還是接著女人的東風(fēng)這才一路高歌猛進。

  祖師爺當(dāng)年可是自己一個人,在大山里,當(dāng)那勞什子苦修士,還一舉得悟,出關(guān)時便是真人境。

  我不由得給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看見他眼神溫柔,往向我胸口,小聲自語道“當(dāng)年剛出關(guān),便覺世間再無我不能為之事,于海上歸來,路過廣陵,見一小蛟鬧事,遂出手教訓(xùn)一二?!?p>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很明顯的能感覺到我懷里的大鯉身子抖了一下。

  “所以,棲云宗的立派宗旨就是,為世人服務(wù)?”我試探性的問了這么一句。

  李天一點點頭,他轉(zhuǎn)身看向那些勞苦大眾,看著那些或有殘缺或有惡疾者能在此勞作,他感慨道“子玉雖說是我派叛出弟子,但究其根本仍是愿意去做與我派道義相關(guān)的事。如今,他之生死非小事,莫說這整個地下城中無數(shù)人要倚仗他養(yǎng)活,便是這西北一處的制衡也需得他這般人物來調(diào)和。所以…”

  我看著他那雙清亮眼眸,其實心里早就不氣了,只裝作還賭氣般,偏過頭去擺了擺手道“隨你隨你,反正我只是個甩手掌柜,你愛咋咋地?!?p>  這些道理我并非不懂,能救世人的,并非得是善人,有時候惡人會比善人更加管用。

  “但他滅了棲云宗這筆賬不能算了。”我回過頭去,李天一身子已經(jīng)飄搖即將消散。

  而隨著我的話音落下,耳邊響起他的回話,“你不是已經(jīng)破了他的大長生了嗎?”

  聞言,我嘴角微微翹起,就在我和他對峙的那段時間里,事先有過了解之后,手心在拂過他靈臺三寸時已經(jīng)悄悄埋下了一粒種子。

  那是死亡權(quán)柄里的一縷殘息,至此,他再無法維持青春,會日漸衰老,藥石無醫(yī)。

  這里,我還是有一點私心的,我對門玉坊的觀感不錯,直接殺了可能是她先輩的門子玉,便會對她有愧。而此番,我悄無聲息的破除了門子玉的長生體,他不會立即死去而是會像凡人一樣慢慢衰老,一切都會如自然般交接流轉(zhuǎn)。

  未來,或許當(dāng)我再回到這兒的時候,見到的便不再是永遠(yuǎn)青春不敗的門子玉,而是那位亦男亦女的坊公子了。

  這,便是回禮。

  我輕輕握了握手中那枚紅玉寶石,其中,內(nèi)里的那截妖蟲似乎蠕動了一下,而又更像是一個錯覺。

  …

  外面,藍(lán)甲軍士和白盔羽士們在大街上相互奔走。

  他們接到命令,封鎖舊皇城周圍所有坊市,并且夜晚的燈火表演延遲舉行。

  “怎么回事?”有剛接到命令,馬不停蹄趕回隊伍的士兵忙詢問起周圍同僚們。

  從昨晚開始,這一天里他們跑了大大小小幾十個坊市,光是查封再解封的都有七八個,而忙活了這么一大陣子,連個知道內(nèi)情的都沒有。

  只是隱約從上頭透露下來的消息里得知,是前朝遺孽不良人和北邊的武煌國奸細(xì)混在一起,密謀對古都展開什么大計劃。

  “將軍有令,前往懷遠(yuǎn)坊?!庇心玫阶钚孪⒌氖抗俜愿乐值紫碌娜耍p點了下,見人到齊了,直接一揮手“出發(fā)!”

  懷遠(yuǎn)坊,作為諸多坊市中一處并不是奢華的大坊,本身民眾復(fù)雜,多為商賈。也得益于此,不遠(yuǎn)處,大西門等一系列建筑依此環(huán)繞,故而,西角十八坊里,這懷遠(yuǎn)坊的名號最響。

  而,懷遠(yuǎn)坊還有一個點便是這里治安是出了名的好。

  旁人也許不知道,但混跡于底層的人們,卻都敬畏著這里,原因無他,僅僅是這座坊市地下,有著一位影子皇帝。

  他就像是舊世界里的王,關(guān)于他的故事,在坊間流傳,便是稽查司等,也都得給他一些面子。

  如今,諸多兵甲將這里圍了個水泄不通,城中居民也都遣送至周邊的安置點內(nèi)。所有進出此處的密道也都有專人把控。

  顯然,這場針對玉先生的圍捕早已是蓄謀已久了。

  腰佩長刀的穆將軍從人群里走來,他的目光從門前被擒拿的那些武夫身上掃過,直看向最里邊那些手里還拿著家伙事但心中已然無限恐懼的家臣心里。

  這位坐鎮(zhèn)西北,早年曾跟隨過那位已戰(zhàn)死的啟國第一大將軍常遂,如今已能獨當(dāng)一面,不可為不光明遠(yuǎn)大,前途似錦。

  他手搭在腰間刀上,表情冷毅道“抵抗者,殺之!”

  隨后,弓弩聲砰砰入耳,幾個手持刀劍作勢要反撲的人被齊齊射頭而死,死狀凄慘。

  如此一來,周圍那些人如墜冰窟,只紛紛丟了手中刀兵不做抵抗。

  穆將軍一臉的理所應(yīng)當(dāng),他率先邁步向前,而在他走過去的當(dāng)口,不遠(yuǎn)處,一個嗓音響起。

  “穆將軍此來,為何不通知老夫一聲,好備薄酒相迎啊?!?p>  來人一身黃褐色錦緞,鶴發(fā)斑顏,一副尋常老翁模樣。

  見到此人,穆將軍略微收了收身上氣態(tài),他雙手向胸前攏起,語氣帶著些恭敬道“穆某此來是為公務(wù),不勞煩云老了。”

  被稱呼為云老的老人呵呵笑著,他好似看不見周遭那些武裝到牙齒的士卒,只上前幾步,拉住穆將軍的手,像是對自家后生說“你來此我豈能不給你杯茶喝,來來來,耽誤不了你一刻鐘,我們呀,往里間去?!?p>  穆將軍也不知為何對這老頭頗為尊敬,他周圍的手下見自家主帥被人拖走,一時間也不知該不該繼續(xù)。

  “且等我片刻,一刻鐘后,若我沒回來,你們直接進去,公事公辦?!蹦聦④娙绱藢ι砗蠓愿赖馈?p>  諸位將領(lǐng)自當(dāng)領(lǐng)命。

  …

  我站在水渠外面,感受到周圍的那股躁動,想著該從哪出去。

  耳聽八方的我,大概聽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不過,私藏重犯,勾結(jié)團伙這種,對于門子玉來說未免太輕了點。

  當(dāng)然,這應(yīng)該只是個由頭,真正要等搜查完這里才算。但為什么偏偏要選在今天動手?這一點是我疑惑不解的。

  不過,懶得想這些,我眼睛瞅了瞅旁邊水道,心說,就從哪來的回哪去吧。

  于是,一個避水咒念罷,身子嗖的一下鉆進河中。

  這地下河流四通八達,依靠著來時的記憶,順著水道一路往上,看著頭頂上一艘艘來此的小舟,我尋思,這么熱鬧都快趕上人家渡口了都。

  從水下一直往上,轉(zhuǎn)了幾個彎,方才到了來時的暗道里。

  “快,后面的抓緊?!庇腥艘淮淮倪\著什么東西。

  我腦袋偷偷鉆了出來,鼻子在空氣中嗅了嗅一股子刺鼻的怪味,這東西我聞過。

  先前在大西門口也聞到過,這是爆竹的味道?

  一船船火藥被運送往地下城的區(qū)域,按照王朝律法,除軍需配比外,私人收藏火藥及其制成物不得重于一定數(shù)量。

  像是這些,肯定是超過了量刑標(biāo)準(zhǔn),哪怕是景玉樓有背景,這違禁物被抓到也要有不小的麻煩。尤其是今天還發(fā)生過一起爆炸案,而犯人逃脫至今下落不明。

  我盯著那些搬運貨物的工人,猜測,或許今天發(fā)生的事情也在官府的計劃之中。

  等到這邊貨船出去,我借著空溜到外面。首要之事是去找到巴衛(wèi),景玉樓內(nèi)不安生,而那地下城的變故一時半會兒也沒法子傳過來。

  “倒真是禍不單行”我開始有些同情起門玉坊來了,想著這貨待我也不錯,要不順手給她捎個信?

  從地下一路往上走,因為人心惶惶,我略做遮掩就輕松繞過。

  “巴衛(wèi)呢?”四下里,我找了處寬敞的地方,眼眸底下閃動著蔚藍(lán)色澤的光芒。于斑駁瞳孔中倒映著天花板上,那一層層被瓦解剖析的樓屋里,一個個光點似的人和物。

  巴衛(wèi)所在并不在樓上?

  我咂摸了下嘴,想了想將限制放開些。

  整座景玉樓下,所有被圈養(yǎng)的蛟龍,水獸皆躁動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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