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上一只蠶蟲正沿著巍峨的房梁向前攀爬。
小家伙一拱一拱的在柱子間來回騰挪,沿途要避開坑洼的木穴,在探索每一處驚險刺激的痕跡時,還需要讓自己的身子牢牢吸附住俯身攀附著的道路。
它有點可憐,早在個把月前,它的兄弟姐妹們都已相繼出世,有的甚至已經當了祖奶,而唯有它,生在了這個不合時宜的季節(jié),被風一吹,樹葉順著透明的觸須將它投送到這片貧瘠且充滿未知的黑色宮殿。
夏季的雨水總是多發(fā),但比東南好。聽說那里,年年發(fā)大水,風起的時候浪頭有百來人高,甚是嚇人。
沿著那只小蟲身后綿密的路線,一直往下,有一條深邃的縫隙,風從這里進過,貫穿屋子內外的同時,也將空氣中那令人不安的沉悶氣味給帶到了外面。
屋子里沒有光源,或者說唯一的光源只有離地十數(shù)尺高的窗戶,在白天,頂上的窗戶如同一盞盞高瓦數(shù)的大燈,如有太陽則能看見類似光柱般動人的景象。
而在灰蒙蒙的傍晚,屋內則仿佛發(fā)了霉的舍房,很多當?shù)厝硕贾肋@兒荒廢了許久,也許明年也許今年就會被拆掉。
在這之前,這里是那些無家可歸之人唯數(shù)不多能算得上是不錯的居所。
當?shù)亓髅?,半?shù)都是從這兒出發(fā),早上準時準點起,然后沿著逼仄的巷子,受人嫌棄的從家道房前經過,匯入主路,流向四面八方。
位于這條唯一出入口的正南方向有個防火塔樓,不過也停工了許久。當?shù)睾⑼瘋儼涯歉脑斐勺约旱臉穲@。
如今,塔樓上人煙寥寥。
離此不遠處,幾個男人正盯著那里。
將視線從那處高樓上挪開,先前跟在東方朔身后,如今被委派與城東行動組一起進城搜尋殘余勢力的泰山府弟子許平平對身后的同伴打了個眼色。
后者心領神會摸了摸腰上帶著的那桿弩箭,悄咪咪從旁邊視覺死角摸了過去。
泰山府是直隸屬于河東道州郡指揮的綜合性道門,更是在地府跳出天庭管轄后直接接手了不少地方上的奇鬼怪事,所以,相對的州郡開放了對泰山府的限制,更是為其特殊人員單獨配備了軍伍中才能有的一些裝備。畢竟,有時候,清理那些比魔人還可恨的邪教徒,冷兵器要更高效。
吩咐完后,許平平耐心等待著,閣樓上一共有兩個守衛(wèi),分別會在每個時辰的交接點進行換班,而他們只需要在兩個人同時露面的一瞬間將其精準射殺即可解除這進出口的威脅。
旁人或許會問,你們這幫天天在山上修行的道士,當真能做到百步穿楊這種本事?
許平平同樣從腰間摸出也摸出那柄造型輕便但模樣霸氣的輕巧短弩。
弩,乃是山東豫軍標配的青花短弩,其膛線穩(wěn)定,體型小巧卻有著極為優(yōu)秀的射程距離,短距離能做到二三十步內破甲,中距離能三四十步不偏移,有效殺傷半徑為百步之內。
許平平估算了很久自己這邊到塔樓上那人眉心的距離,七十二步。
這個位置,雖然弩箭仍能到達,但說到底能不能中已經是運氣成分了。
不過,他們可是道門啊。
用一張黃符擦在那弓弩身上,默念口訣的同時屏息凝神。頭頂烏云恰當?shù)恼谠诹硕酥g的空地上,這讓那將死之人的面容變得越發(fā)模糊。不過,也無所謂了。
砰的一聲,兩發(fā)弩箭幾乎是同時發(fā)射,而這一異響甚至沒被任何人察覺。
只見那從樓下?lián)Q班上來的家伙還沒打完招呼,兩縷勁風已然從屋外貫穿二人軀殼。
那捂著喉嚨的男人雙手不可遏制的捂著滲血的喉嚨,而他眼睛瞪的老大,從他一瞬間失色的瞳孔里映照出對面那個剛踏上閣樓,便被人一箭釘穿眉心的同伴。
輕呼出一口氣,許平平將手中那張弩機放下,而他背后,一具透明般的英靈也在此刻消失不見。
這便是泰山府的獨門秘法,遣靈密要。
散去先前防止被人窺探的迷蹤陣,許平平目送那繞去另一側的隊友偷溜進閣樓后,他將一枚傳音符貼在嘴邊,剛準備匯報情況,卻背后猛地一涼,頭皮發(fā)麻間他慌忙就地一滾。
霎時間陰風掃過,無數(shù)多細小鋼針如雨點般密集掃過。
許平平方才躲閃慢了,腿上中了幾枚,不等他喊痛,不遠處,閣樓上傳來一聲驚呼!
許平平心一緊,看來,那個平日里總跟著自己的小伙子,多半已經兇多吉少。
而來不及悲痛,他扯出一張金光閃閃的黃符,在下一輪攻擊對準他之前,食指和無名指同時彈起。
金光庇佑下,許平平只需躺好,等待戰(zhàn)局結束即可。畢竟,第一隊如果失手,后面還有其他隊伍補上,如果不是不想把事情鬧大,他們完全可以使用更暴力一點的手段。
而當那波來自陰暗角落里的攻擊被發(fā)現(xiàn)時,不可避免的,來自更遠一點的地方,箭矢已經拉弓搭鉉。
坐鎮(zhèn)此處的乃是泰山府當興一輩的師兄們,他們除了是泰山府的當家砥柱外,還有一個身份便是地方武官們的國學師傅。
其中一位,眉頭豎起,他背后同樣有著一位毛發(fā)虛張的狠人,其面相滂沱,若非身形須臾,必是開疆拓土的猛士。
只聽那身后之人怒喝一聲,但有萬千斤的力量匯入那在前掌弓之人手中,一張大弓被他拉的有如滿月。
憋足了一口氣力,這百擔弓弦原本要是像他這種天資平平之人斷然是拉不開的,然而,有英靈在后,縱使一竅不通的乞丐,得其助力也能力大無窮。
那箭鋒銳利,直指百步外勾欄下的一灘幽影。
但聽得錚鳴爆裂,空中一聲噗的宛如鞭炮炸響,站在那搭箭之人前方的弟子突然一縮脖子。
他剛剛頭皮發(fā)麻,而不等他反應,那箭矢已經擦過十多道箭鋒,順著光影,狠命扎進幽冥之中。
旁邊有人忙問道“中了嗎?”
將箭緩緩放下,只一箭便好似耗盡氣力的漢子眼神依舊盯著那去到方向,他沒有點頭也不甚在意的說了句“也許吧”。
然而這種輕描淡寫的自信維持了不到片刻,就見黑漆漆的屋檐下,似有無數(shù)多幽影流竄??礃幼樱瑢Ψ绞窍肱艿饺烁嗟呢毭裰?。
也就在這時,地面上,好似結冰一般,大地寸寸霜寒,冷氣肉眼可見的攀附上了房梁柱子,也將那意圖逃跑的幽影們給困住。
此般手段,泰山府一眾弟子們可在熟悉不過了。
這是記載于殿閣寶庫中的幽冥劫,其中寒冰獄一段便是有能在人間施展,猶如地上刑場,凍澈人心的同時,也有制鬼祟于牢獄中的威能。
非是長老一階的莫能參悟。
而此刻,東方長老人在城中府衙,最早也得等過了申時,而能在此的想必是宗門增援。
想通了這一點,一眾泰山府的弟子們皆是心神大振,畢竟,一次任務獎勵不算,光是能跟著長老身后,看著對方親自出手,學上一遭也不算白來。
出手那人似乎連面都不屑的露,這讓一眾等著下文的弟子們大失所望。
隱秘的戰(zhàn)斗持續(xù)時間甚至不到小半柱香的時間,屋舍內懶洋洋躺著的一些閑散人員后知后覺的打開了房門,探了探茫然無措的腦袋。
負責戰(zhàn)斗的部分就這么點,其余小隊在動手的同時把其他隱患也一同解決了。
大部分還是選擇了活捉,畢竟他們也不屬于真正的軍隊,殺起人來還是會有所負擔。
控制整個前門區(qū)域后,有人跑過去確認傷員狀況。
許平平自己按住腿上幾處大穴,等待救援的同時,不住的張望其塔樓那邊。
“先別管我,救人要緊!”
見幾個熟悉面孔小跑過來,許平平趕緊吼道。
那幾人趕到,照常檢查的同時,一人解釋說“莫長老在上面,你先別激動,等會兒回去再說?!?p> 許平平愣了一下,他問道“莫長老?她怎么來了?”
扶起他的那人回了個無奈的表情。
“誰知道呢,反正,這邊已經不歸我們管了,回去等著領賞就行。哥們,你這情況估計能多領不少啊,回頭記得請喝酒奧?!?p> 許平平一臉的不耐煩道“滾你丫的?!?p> 那頭,不知什么時候站在閣樓上的灰袍女子著實把剛偷襲完打算上來撿漏的泰山府弟子給嚇了一跳。然而,讓他忍不住驚呼出聲的則是那突如其來的一箭,差點就扎進他的眼球。
“莫…莫長老,貴安。”
小弟子儼然一副嚇傻了的表情,表情陰郁的莫亦哀一只手抓住那從某個刁鉆角度射向門口的倒霉弟子的箭矢,一邊打量著地上那兩具死狀凄慘的尸體。
她微微嘆息了一聲,繼而將手里箭矢一丟,隨即站到了窗邊。
而就在她站出去的那一刻,原本還欲動手的邪教頭目,突然身子一頓,連忙改前進為撤退。
莫亦哀眼神盯著那其中一道幽影,于她眉眼下方,一支銀釵從手中落下。
墜地的一瞬間,一聲仿佛砸在冰蓋上的響動,讓這個世界都回到了半年之前。
幽冥劫中,有風寒熱毒,湯蛇劍刺等,其中性格孤僻好獨處的莫亦哀一人便學通了其中所有,當然,這其中,最拿手也最符合她當下心境的自然也是其中以困敵囚禁為主的,寒冰地獄。
幾乎在她瞬發(fā)的同時,那幽影打定主意要一群人給它陪葬,可他到底還是低估了這位泰山府名聲不顯的女道冠,也高估了自己不惜身死的代價。
莫亦哀的瞳孔灰褐一片,在沉凝猶如寶石的眼眸注視下,那分做幾團的虛影其中,真真假假仿若一戳就破的謊言,落在莫亦哀眼中低劣的簡直可笑。
她那支落地的銀釵確確實實砸中了冰蓋似的地面,然而卻沒有像其它落地后被自然彈起的物體那樣,而是真真切切沒進了地里。
這好似不合理的一幕在銀釵落地的同時,一雙大手出現(xiàn)的很突然,如果放慢了來看,不難發(fā)現(xiàn),是那雙手握著那枚銀釵,等到它落地后,猛地往下一揮,銀釵沒入地面如同遁入虛空。
而,莫亦哀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團詭異至極的幽影,當她瞳孔中映照出那只握有銀釵的手,出現(xiàn)在了那團幽影正上空的同時,一切已經結束。
做完這一切,她的心中并沒有一絲得意,更談不上輕松。
對著身旁那還傻傻不知所措的傻小子擺了擺手,莫亦哀從塔樓上往前輕輕一躍,接著,人如落葉般,輕飄飄的來到了地上。
對面,平民窟中的小孩們都看傻了,不清楚這么個灰色衣服的大姐姐是怎么從樓上跳下來的。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給孩子們帶來了很壞很壞的示范,莫亦哀臉上露出了一絲緊張,她略微有些羞澀的小聲說了句“小孩子不要學我?!?p> 然而,幾乎沒什么人能聽見她說的話,更沒有人在意。
一旁的泰山府弟子們倒是恭恭敬敬的趕了過來,挨個行禮道一聲長老,師伯的。
不喜人多的莫亦哀僵硬的站在原地,她指了指前方那閉塞甬道,開口還是很小的聲音說“那里,就是敵人的賊窩了。”
先前搭弓的那位回應道“按照調查的結果,此地魚龍混雜且多是些閑著無事的混沌兒,在此地便宜行事?!?p> 莫亦哀沒說什么,而是率先一步走了過去。
屋子外側墻皮剝落,泥沙被人踹的露出里面早就爛掉的木樁子,而房門,窗板等一些像是后來補上去的,不過有的型號不對,有的連釘都沒釘上,索性把木板一橫,當柵欄一樣使用。
這里的人,早出晚歸,生活極為規(guī)律。但貧窮是他們一道永遠過不去的坎,在這兒的人都知道,身邊住著的家伙也許哪一天就突然回不來了,這對他們來說也正常。死在這里好歹像個家,死在外面,也就死了,像路旁的蒲公英,更像野外壞透了的爛木樁。
莫亦哀的視線從這棟二層高的小樓外側一一掃過,她敏銳的捕捉到了空氣中那不同于流浪者們身上的淤泥爛氣。
硝石與硫磺那刺鼻的味道在空氣中還是很醒目的。
不用想都知道,這里已經被那幫瘋子當做了地下工場。
而不等她推門,早已經完成探索的宗門弟子從里面推開大門,見到莫亦哀后第一時間匯報了他們的發(fā)現(xiàn)。
“應該是近期撤出的,地上還殘留了一些他們沒帶走的材料,據(jù)估計大約有上百擔的制成火藥,具體運去了哪兒不知道。”
那人匯報的時候,看了眼四周,顯然這些人還活著估計也是因為沒能知道更多細節(jié)。
莫亦哀揪著火藥這個詞,她默不作聲的點了下頭,繼而將現(xiàn)場交給了其他弟子,自己則跑去那團幽影所在。
被這枚透骨釘刺中的人并不會死亡,但有了寒冰監(jiān)牢,外加上這枚能釘穿人神魂的法器,那人活著還真是生不如死。
故意先放著不管,莫亦哀此時趕到剛好能看見那家伙在地上痛苦扭曲成一團的景象。
因為是釘在了喉嚨位置,那廝掙扎的同時偏偏一個字都發(fā)不出,只能像個沒學過人語的嬰兒,用腹部,用肢體來表達自己的苦楚。
將腳踩在那枚銀釵的頂部,一臉嚴肅的莫長老此時儼然換了一副神情。而被她踩在腳下的那人,五官滲血,身上因為極端疼痛而被他抓撓出一道道血痕,堪稱凄慘無比。
然而,沒有任何問答與對話,莫亦哀只是這樣看著他,而被囚禁著的家伙,則發(fā)了瘋似的想要去抓但永遠也抓不到。
也許是等了不耐煩了,莫亦哀無奈的嘆了口氣,繼而腳下一用力,那枚銀釵終于完全沒入那人身體之中。
之后,就見那原本扭曲著的家伙,身子突然僵硬,繼而,在他衣服的表面似乎有一條蛇一樣的東西在游走。
那條足有人小拇指大小的游蛇先是順著那人的背脊一路向下,繼而又折返著游回了他的后背,再突然沒入肚子里,那人被折騰的一個勁的口吐鮮血,整個人瞪大了雙眼,死死盯著那從始至終不發(fā)一言的冷漠女人。
繼而,終于像是被玩膩了般,身子癱軟著徹底沒了動靜。
負責打掃戰(zhàn)場的弟子來到這里時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委實是這里過于寒冷,就仿佛身處在一個極寒的冰窖之中。
見莫亦哀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站在那灘勉強算得上是人的尸體旁,那位年輕弟子感覺到寒意更甚,繼而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就連禮貌的招呼都忘記打了。
莫亦哀只是淡然的吩咐道“把尸體燒了,燒出來的銀釵給我。”
說完,自顧自的又走了出去。
“什么都沒有?那你們忙活這么久忙了個屁?”
蹲在一條小馬扎上的東方朔聽到門下弟子匯報時,眉頭凝成一串。
負責帶話的也知道自己這長老脾氣,只能禍水東引般補充道,“沖進去后,廠房里什么也沒有,而莫長老與那廝交手時咱們小輩壓根也跟不上啊?!?p> 東方朔待在城東反倒像是中了調虎離山計,越想越不對勁的他大手一揮,問道,“莫長老一人擒下的?”
“是,我們追上去時那人已經被長老擊殺,尸體上的印痕顯示已經做不了假,確為神火教高層。”
“不應該啊,我和這老狐貍交手這么多次,每回他都能變著花樣逃走…”東方朔深吸了口氣,繼而掉頭往西門趕。
…
而在泰山府搗毀神火教一處制造工廠的間隙。
位于城東那處納吉橋下,顧湘君這邊的動靜最終還是把附近維護治安的官差給引來。
遠處看著事情不咸不淡處理了的顧湘君冷哼一聲,她不動聲色跟著那被放跑的神火教余孽,一直追到北城某處平民窟附近。
顧湘君肯定是不信這幫家伙弄這么多火藥就是為了炸一座橋?如果這也和五行逆施有關,那么…
如此想著,顧湘君的表情頓時一沉?;蛟S,她會錯了意。
眼前所在是一大片錯落開的居民區(qū),看痕跡不老少年頭了,在這樣一處居民地點確實便宜窩藏。
顧湘君的視線從那些家家戶戶門前巷弄,瓦舍屋檐寸寸掃視。
依據(jù)觀察,城北那片靠近府岳,那里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最高的應該是一處觀景臺。
顧湘君準備摸到那里去一看究竟,視線里,一伙奇怪的家伙出現(xiàn)。
這吸引了顧湘君注意,那些人顯然不屬于這片街區(qū),更不像幫派分子。他們井然有序,彼此間如一張張開的網,慢慢靠近并且攏罩住這個苦難與貧困并發(fā)的地方。
…
趁夜,阿寶回到了攤位上,老人還是一如既往,白天渾渾噩噩。但望向那與白日里見著宛如兩人的小子時,這個酒鬼破天荒的站出來把床榻讓與這小子。
阿寶此時壓根就不稀罕,他回來只是為了給老人報個信,他要去做大事去!
“就憑你?”
老人攆著手里的火星子,天要黑了,他雖然時?;杷?,但本身并不喜歡黑暗。
“跟你這老家伙說也說不通,你趕緊找地方躲起來,別到時候被人給踩死?!?p> 燈火亮起,外面的喧囂一瞬間被隔絕在了一種安靜的氛圍之外。老人摩挲著下巴,嘴里呢喃著不知是在說話還是在咀嚼。
沉默著把東西收拾好,阿寶像是終于下定決心般,他背對老人,嘴里嘀咕著,“如果我走了,也就真沒人管你,你能喝到死,也喝個痛快。”
老人依舊摸著下巴,嘴里不時傳出一些吧唧吧唧的聲音。
嘆息一聲,阿寶有些茫然,他不想自己的一生就這樣度過,尤其是在看到希望。可是當他摸了摸身上卻發(fā)現(xiàn)那枚妖丹不見了。
而這時,對面椅子上的老頭正伸手扣著牙齒縫里的東西。
…
有著夜幕遮掩,這群不俗客很容易的便潛入這座城寨。然而,這里有著上千人混居,想要在這里找人幾乎難如登天。
那幫家伙卻好像對此早已熟悉,從進去的那一刻,每個人該怎么走,進去后往哪轉,了然于胸。
很快,他們就碰上了第一個麻煩。
“你什么人?”站在巷子口的幾個幫派分子攔住一個人的去路。
“大人在里面?”
來訪者掏出一件白布,幾人見狀紛紛對視一眼,“不是才領了份額,怎么又來要…尊者下午還在,現(xiàn)在嘛不清楚?!?p> 那人說著讓開路來,狹窄巷子口往里走是一段崎嶇向上,隱約能看見山與云的逼仄通道。
來者往里走著,見門戶眾多,遂開口問道,“大人是在哪一間?”
一只手伸出,看門的小廝幾乎沒時間反應腦袋被人狠狠摁在了墻上。他手中白布蓋在那人瞪大的眼睛上,上面空白一片什么也沒有。
“請將!”
作為泰山府的執(zhí)行小隊,這里每一個人幾乎都是個頂個的好手,當然,比起捉鬼,他們更擅長利用奇巧淫術做很多別人難以想象的事情。
“找到了!”
一個貼著墻的小胖子喊了聲,繼而這支行動隊的領頭人,也就是先前拿一塊白布騙人的那個,在把一地東倒西歪的人都收拾好后,很有禮貌的作勢要敲第三間的房門。
“我來”
一個女子的聲音打斷了那人的動作。
“莫長老!”
那名弟子也不廢話,恭敬行禮退至身后。
莫亦哀雙眸里的白光宛如森寒夜色下的大蟒,只安靜盯著便已讓人不寒而栗。
屋舍的木門被她一只手推開,那門的門框,地板,一齊被巨力裹挾著向后倒去。弟子們手里法器刀兵紛紛對準入口,卻見里頭空無一物。
“不再這里?!?p> 莫亦哀搖了搖頭,任由弟子們走到近前檢查,先前出聲的小胖子找到了地窖,里頭大筆銅錢成箱堆放??礃幼舆@倒是塊小金庫。
就在眾人還為那眼前碎銀計較時,后面又有新的收獲。
地窖下面還有一層,順著那層隔板進去是通往隔壁屋子的下面,在那里,大把大把孩童少女像是家畜般被鎖在籠子里。
看著義憤填膺的弟子們,莫亦哀的臉上罕見的露出幾分凝重。
雖說狡兔三窟,但,一連搗毀了城南火藥廠房以及城北人口販賣的平民窟,這城里應該沒有再能讓他們藏身的地方。
“那他會在哪呢?”
城西商賈聚集,也是鬧市區(qū),有什么風吹草動都能第一時間被知曉,也就城東那里荒墳野冢的沒人去…
“城東…”
引魂香
河東道篇修改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