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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物異志

不夜

奇物異志 引魂香 4911 2023-06-14 12:16:14

  最初喊那句話的人似乎也只是聽到別人在喊,漸漸的這樣的聲音越傳越多,許多沒什么事的人,也跟著那些熱心腸的人一起匯聚成人流朝西門口涌去。

  而如此大規(guī)模的人員行動勢必會造成混亂,而混亂也是一種機(jī)會。

  身邊的阿寶似乎看見幾個熟悉的身影,顧湘君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獵豹一樣,她口中念念有詞。

  “金遲…”

  在張保真留下來的線索中,關(guān)于五行逆施,從來就不是某一種特殊情況,準(zhǔn)確來說這應(yīng)該是對某種規(guī)則的忤逆。

  水逆,堵水道而匯陰聚地。上游河段因為施工短暫被堵,如今也有小半旬之久,此地之所以堵水廢運,乃是此地為府岳之后倉,正是泄陰氣的閘門。如今閘門一關(guān),大片大片陰氣匯聚不散,是為孕育邪惡最好的溫床。

  火之一變,她不知自己解的可對,這里焚山是指當(dāng)年的那場火災(zāi),可時間跨度如此之大,縱使當(dāng)年山火不合時宜可也沒辦法跨越時空留到今天,除非這里的火,壓根就不是指那場顯而易見的大火。

  看向城西方向,那里似乎之前經(jīng)過時有人在舉行祭祀。

  如果是這樣,那么一切也都合理了起來。

  “抓住那幾個人?!?p>  顧湘君的視線鎖定在幾個領(lǐng)頭的小啰啰身上。而似乎是掀動完就打算跑路,那幾人默契的相互打了眼色,一個二個往人多的地方里鉆。

  而騷動剛起,一伙官差也恰好趕到,兩方人馬在并不寬敞的道路上來了個對流。

  見起火不成,幾個拱火的一縮脖子就要撤退,卻被后發(fā)先至的顧湘君一揪衣服領(lǐng),整個人給帶到空中,繼而還沒來得及叫就又被一把丟在地上。

  只見這位虛發(fā)怒張的仙子小姐,對著地上已經(jīng)被摔懵了的小子,怒目而視道,“誰讓你們來此生事的?!?p>  一旁官差也是認(rèn)得這位仙子,見一個兩個面色不善的差老爺提刀過來,那顯然也是受人之托的小子立馬如實交代道,“不是,我是受人之托,替別人辦事?!?p>  后趕來的阿寶也一眼認(rèn)出這個摔地上的家伙,他對顧湘君道,“他們是南方商會的嗎?”

  見被人認(rèn)出身份,那小子也沒了騙人的打算,一五一十的把內(nèi)容交代清楚。

  “小的只是商會里的腳商,是賣金古器皿的王寶差使我等,這…這真不關(guān)我們的事啊。”

  前些日子因為斷橋大雨,不少外地商賈留在藏馬鎮(zhèn)內(nèi),為了方便自己,不少靠地方家鄉(xiāng)分劃的商人們自己個抱在了一起,故而形成了諸如臨時的北方,南方商會這樣的。而,這樣松散的聯(lián)合實際上還是要過府衙那邊的規(guī)矩。

  一旁的差爺不動聲色的把人拉到自己身下,按照規(guī)矩,商會建立哪怕是臨時的也必須得向當(dāng)?shù)馗脠髠洹?p>  那差爺?shù)?,“縱然是商會那邊的臨時會長,縱容手下尋釁滋事也得進(jìn)衙門里過一遭?!?p>  顧湘君還沒來得及問話,差爺卻已經(jīng)擺手,“顧姑娘,此事我們會妥善處理好。便,不勞您大駕。”

  烈日當(dāng)口,這位粉衣仙子卻是心里莫名寒冷,她拉著阿寶,什么話也沒說調(diào)頭就走。

  …

  城外大火

  不少人從噩夢中驚醒,場面漸漸混亂,有人開始高呼,這是妖魔的詛咒。

  雖然,這些年里藏馬鎮(zhèn)一直相安無事,但生活在這兒的人們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個曾發(fā)生在這兒里的過往。

  其中,關(guān)于那位教主厲紅顏是否真的身死于此,自然是眾說紛紜。

  往來總有一些形跡可疑的朝圣者來此,雖有些讓人害怕,但也從未有過逾矩的行為。加之一直有朝廷明面上的管控,故而當(dāng)?shù)夭簧偃诉€是比較放心。

  而今接二連三發(fā)生的怪事,難免會讓部分人聯(lián)想到當(dāng)初那個傳聞。

  恐慌的情緒一瞬間點燃了在場諸位。

  而躲藏在暗處里的那雙眼睛,卻沒有產(chǎn)生一絲波瀾。

  “四圣皆備,是時候讓大地?zé)òl(fā)新生?!?p>  人群熙攘,沒人注意到在這嘈雜的環(huán)境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背后,擁有一塊明顯疤面痕跡的男人輕輕丟下一搓燃盡的黑灰。

  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沫,毫不在意那些被人強(qiáng)行架走的同伴們的死活,對他而言,信眾就是大計的一部分,即便是死,也是有意義的。

  從人群里走出,回到城中,順手戴上兜帽的男人將藏在衣服下面的項鏈握在手心。

  那是一枚有著溫潤觸感的不規(guī)則骨節(jié),像是某種動物足掌上的一部分。顏色暗紅,表面帶有斑斑點點的瑰麗結(jié)晶,類似虎刺梅的表皮。

  “你差點被他們發(fā)現(xiàn),百軍之帥,身臨戰(zhàn)場可是大忌?!?p>  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絲毫不在意周圍來來往往的行人,戴著兜帽如同一個老實巴交的外地務(wù)工人員,男人輕聲自語道,“殘軀一副有何可惜?!?p>  那聲音卻帶著某種調(diào)侃的意味,語調(diào)夸張的說,“昨晚那名小天師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消失了有幾息時間,你不懷疑是那老不死的動了惻隱之心?”

  帶兜帽的男人只搖了搖頭,他說,“前輩自教主發(fā)跡便追隨,教中無人更比他忠厚?!?p>  順著人群從大路走到無人小道,兜帽男始終把臉藏在陰影之下。

  “你可不要以為有我在就能萬無一失,說到底,我也只是一件鎮(zhèn)物?!?p>  走至一扇門前,那屋子下,暗影流動,似乎黑色成了水一般的物體,順著男人腳下,緩慢流淌。

  屋子不大是間小舍,上頭青青瓦黛。里面,陽光透過斜上方屋檐的一角照了進(jìn)來,明晃晃的光將門前那一塊照的亮堂,而男人的視線只短暫停留,便一直往后,看向那永遠(yuǎn)陰郁,永遠(yuǎn)都好似被溫暖嗦拋棄的陰影下的房間。

  沉默著,將身后的門掩上。

  一陣風(fēng)經(jīng)過,吹起身旁無數(shù)多濺落在地的葉片。男人兜帽下的眼睛看著屋內(nèi)敞開的房門,他問道,“剛剛有客人來過?”

  屋子里,一個老掉牙的聲音笑了笑,說,“我一個死期將近的老頭,能有誰來看我?。俊?p>  男人脖子上,那串骨鏈閃爍了幾下,屋內(nèi)便再無動靜。

  “殺他何益?”

  骨鏈中那個惡魔一樣的聲音悠悠的吐了口氣,它好像在透過這間狹小的屋檐,仰望那一眼望不到邊的天空,繼而說道,“每天都在重復(fù)同樣的事,人的壽命本來就短,像這樣虛度光陰,倒不如早點解脫。”

  對此,男人只是不解道,“你才說過,事情未成之前他還有用。”

  “現(xiàn)在不是了,哦,對了,我需要借一具身體用用?!?p>  男人皺著眉頭,他有些不情愿道,“現(xiàn)在泰山和官府那邊都在尋我們,你非得這時候去?”

  “一群嘍嘍罷了,你正常按照計劃執(zhí)行,剩下的不需要考慮。”

  男人臉上陰晴不定,但在骨鏈的吩咐下,竟還是同意了。

  …

  藏馬鎮(zhèn)地勢并不復(fù)雜,西側(cè)有山坡,水道沿西北往東南,路過城東,為了方便特修了座連同左右的石橋,橋長十八丈三,哪怕放在國內(nèi)也算赫赫有名的大橋了。

  這座貫通東西的大橋取名為納吉,意為卜算吉祥,順天應(yīng)運。

  剛走到此處,顧湘君便感覺到了一股晦氣。同行的阿寶說這里是南方商會的聯(lián)絡(luò)點,但原本該在此扎堆的商販此刻卻是一個也不見了。

  顧湘君目視一圈,最終視線定格在了那座橋上面。前些日子大水,為了防止這座城內(nèi)橋因故被沖毀,不少工人加班加點,給橋身加固,這才得以保全。

  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顧湘君突然笑了。

  阿寶不解,顧湘君道,“這幫家伙早盯上我了,待會兒你躲遠(yuǎn)點。”

  說著,自己一個人往那橋洞底下走去。與此同時,周圍原本做著自己事的一群人三三兩兩紛紛聚攏過去。

  至此,阿寶一身冷汗冒了出來,乖乖,原來他們早被人給包圓了。可想到一群人圍著顧湘君,那場面,阿寶就渾身戰(zhàn)栗。

  “媽的,拼了!”狠搓了把臉,這個猥瑣漢子頭回這么硬氣。

  那頭,橋洞下的人越聚越多,隱約能看見水波縱橫。

  …

  眼瞅著天色將暗,東方朔緊縮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泰山府調(diào)查了這么久不會看不出這幫家伙在密謀什么,只是這五行逆施的目的所在尚未清楚。

  諸如此類的事件,近些年來一直不斷,藏馬鎮(zhèn)絕不是第一例。而泰山府對此的處理已經(jīng)相當(dāng)有經(jīng)驗了。如何化解并非難事,這其中最花精力的反而是在抓耗子這件事上。

  一旁的知縣也知道自己派不上什么用場,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也不要做,安心等這幫家伙把事辦完就好。反正最后功績不還是得算他一份。

  看了幾眼那幾個被人撕爛了的死尸,在確認(rèn)其中一人是天師府的弟子后,東方朔嘖了下嘴,念叨了幾聲可惜,便自顧自走了出去。

  一名天師府弟子,可能還是本家中大有前途的后生死在這里,雖說難辭其咎,但他現(xiàn)在更愁的是這幫余孽到底進(jìn)行到了哪一步了。

  金之逆在于肅殺,而用魔物來勾起人心中欲望從而生嗔死妄,只能說,這法子不僅下三濫而且防不勝防。

  “現(xiàn)在是幾時?”

  站在知縣身邊,那個膽子并不大的師爺縮頭縮腦的看了眼外面的天,大致給出了一個回答。

  “差不多申末了?!?p>  東方朔點了點頭,敵人內(nèi)部有他們精心布置的魚餌,這些天已經(jīng)把他們的人員布置都摸得七七八八,現(xiàn)在門下弟子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大破敵營,至于那個藏頭不露臉的老狐貍,現(xiàn)在應(yīng)該要逃才對。

  關(guān)于那幫家伙妄想的五行逆施之法,實際就是癡人說夢,要短時間內(nèi)湊齊里面所有條件還要不被人發(fā)現(xiàn),難如登天。

  此次宗門大比在即,即便已經(jīng)提前知道了結(jié)果,各地也需得派出一些人來去捧場。

  “應(yīng)該是站隊才是?!睎|方朔不置可否,如今泰山府根本沒有多少余力去做這些個面子事情,況且要不是門里抽不出更多人手,他早帶人把這地方老窩都收拾了,哪用等到現(xiàn)在。

  不過今早,他得到一個好消息,門里將再派遣一位長老前來。有兩位高層出面,想必那位策劃這場看起來荒誕行動的家伙也該安心閉上雙眼去死好了。

  隨著他走出府衙,門外街亭寂寥,不少行人也在此前禁令下紛紛歸家不敢出門。

  “我先去東門,留兩個人在府衙附近待命?!狈愿劳辏瑬|方朔翻身上馬。

  天邊云霞泛起,陣陣紅光如鮮紅血浪。

  不用算都知道,此非吉兆。

  …

  城東,納吉橋下,廢了些手腳制服了這幫人,但動靜也引來了更多人。

  阿寶佩服的無以復(fù)加,顧湘君只是拍了拍手,除去一開始跑了的,她把人都翻過來指著地上問,“誰是老大?”

  阿寶仔細(xì)辨認(rèn)后搖了搖頭說,“那幾個管事的好像都不在。”

  顧湘君一邊嘆氣同時腳上用力蹬著一小廝肩膀,疼得那人一個勁叫饒。阿寶頭回見這么狠辣的女人,心里頭也有些發(fā)怵,但顧湘君卻不管,她給阿寶使了個眼色,繼而從口袋里掏出那張皺巴巴的布攤開讓那人看到,說,“我知道這里有它的人在,供出來還能保你一命。”

  那張布一亮相,周圍不少人已經(jīng)有了動靜。

  “是他!”

  一旁觀察著人群反應(yīng)的阿寶突然喊道。那人還未來得及起身便被一只腳按在了地上。

  顧湘君摸出對方身上的短刀,以及腰里藏著的其余東西。她狼視四顧,確保周圍沒有其他同伙,手上當(dāng)著對方面,把那些東西倒在地上。

  “符箓,藥丸…你們的頭還真是對你們不錯啊?,F(xiàn)在,能告訴我,你的任務(wù)是什么了嗎?”

  地上那人一個勁的重復(fù)著,我不知道。

  阿寶張頭在外面望著,他提醒說,“仙子,來人了,官府的人?!?p>  心里罵著真不湊巧的顧湘君,手上用勁一磕,砸暈了那人之后,拿起東西,朝阿寶喊道,“先走。”

  跟在后面,從人群里混出去的阿寶看見官府幾個差爺在人群指點下鉆進(jìn)橋洞。

  “誒,你說官府會不會和那群人有勾結(jié)?”

  顧湘君沒直接回答,等走到?jīng)]人的地方,她把繳獲來的東西仔細(xì)檢查了番發(fā)現(xiàn),這里頭還有配比不俗的火藥。

  “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阿寶看著面前那一袋能炸翻一間屋子的當(dāng)量,咽了口唾沫。

  “城東”

  預(yù)感到事情很不對勁的顧湘君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般準(zhǔn)備賭一把,她將隨身錦囊丟給面前這個家伙,并叮囑道,“得通知到更多人,你那邊有門路把城東今晚會爆炸的消息散出去。危急關(guān)頭打開它,這錦囊里的東西能救你一命?!?p>  阿寶看著面前香袋,他后知后覺道,“那你呢?”

  顧湘君把符箓收到腰間,“自然是浮誅首惡。在你沒找到那珠子真正的主人前,我是不會有事的?!?p>  一路行來,那位瘦小個子的男人果真如他所說幫了顧湘君不少。也因此,在這群城亂局里,她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了這個男人身上,哪怕事不成,至少他也能活著逃出去。

  似乎是察覺到顧湘君的一些心思,阿寶猶疑著遲遲不肯離開,沒有問那句非去不可,而是鄭重的把錦囊還給了她。

  顧湘君莫名有些欣賞起這家伙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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