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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焉知君子非魔

第24章 春雪樓 (6) 游龍公子

我焉知君子非魔 梓桐堯 2205 2020-03-06 22:30:00

  揚州城北。

  如今到處兵荒馬亂,徐州的兵馬剛撤,沒幾個人敢隨意出游。解家小輩往房價最低的城北小街去,如今都在一客棧住下。解家小輩一般是四人擠一間,這次十五人卻要了五間房。

  他們一行人都服解令辰,卻屬解令竹最吵,吵得大家都受不了的那種,偏生誰也沒法說得贏他。好在解令竹這張嘴有個人能治,那就是光潔如斯的解令辰。

  懷玥剛到客棧門口便能聽見解令竹嘰嘰喳喳的聲音。季松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忽然覺得向憐也不是那么令人討厭了。

  解令竹瞥見門口來的一行人,興奮地招了招手:“誒,季師叔!咦,怎么又多了幾個人?”先是外人口中的妖女,如今又多了一個公子哥兒和老先生,季師叔的隊伍是越來越奇怪了。

  解令辰使個眼神,解令竹便閉了嘴。他走到四人身前作揖:“季師叔,懷姑娘,這兩位是……”

  向憐知道他們是解家小輩,可瞧他們一個個都眉清目秀的,哪有那幾個老迂腐的影子?他常年看著鬼仙不羈的打扮,偶爾看見這么斯文白凈的少年,那還是十分歡喜的。“出門在外,相遇即是緣分。我比你們長幾歲,姓向?!?p>  懷玥真想白他一眼,心道你自己什么歲數(shù),還敢說長幾歲,回頭看了一眼身側(cè)的莫十一,一時間不知該怎么引薦,只得說這是成記品香齋的掌柜。莫十一笑呵呵地接了一句:“老朽姓成。”

  待懷玥交了房錢回來,見向憐已經(jīng)和解家小輩打成一片。不得不說,向憐看著真的與他們沒差幾歲,呱噪起來與解令竹不相上下,真不知鬼仙是怎么熬過來的。懷玥轉(zhuǎn)念一想,崀山上本就清凈,興許鬼仙要的便是點熱鬧吧?

  反觀另一首的桌子,季松巖人如其名,像一棵松柏坐得端正筆直,莫十一拿著把黑刷清掃著琴上的灰塵。懷玥走過去,剛好聽見莫十一問季松巖:“對了,少俠的身手像是武當一派,不知是哪位道長門下?”

  季松巖放下茶杯:“晚輩拜張真人為師?!?p>  莫十一點頭說了句“難怪”。季松巖的武功造詣不一般,要說是小一輩,那便是青出于藍,要是與薛修平輩,反倒正常,但這個年紀能學會變通招數(shù)不死用卻是難得。

  他們在這里休息一日,客棧在第二天迎來了兩個人。第一個是春雪樓的一個抵應,說是游龍公子夜里請她觀舞。第二個是單進,說他成功把龐永壽趕到月溝寨去了。

  懷玥收了請柬,此時坐在自己房中隔著簾子看外頭的單進,微微皺眉:“那陸達呢?”當時與韓悅躲進的草料店,店主陸達便是龐永壽的人。她想把這些人揪出來,給哥哥清理了揚州分舵,可單進是怎么回事,叫他追陸達,他卻趕羊一樣把龐永壽趕去了月溝寨。

  單進低著頭,始終不敢看她:“陸達已經(jīng)拿下了,姑娘不必擔心。”

  懷玥拿桿子撥開簾子看他,連名帶姓問了一句:“單進,你是誰的人?”見單進沒吭聲,她又問:“陸達是捉到了,卻不是你捉的?!?p>  單進卻怕她把自己當作龐永壽一行人當作一丘之貉,走前幾步,卻又退了兩步,兩只手無處安放,最終卻垂在了身側(cè)。“姑娘,以后不會了?!?p>  懷玥挑眉看著他:“他威脅你了?”單進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沉默。懷玥實在看不下去他那副像焉黃花的模樣,拿桿子敲了敲桌面:“單爺,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你有話直說?!?p>  單進這才跪下:“不日前家中出事,柴公子要我按照他的話去做。”

  懷玥無聲喟嘆,其實柴君嵐提出這句話,人是肯定救下了,只是這人別扭,就不愛和你好好談。她從青州到揚州,哪一次是商量過的?他是不虧待你,但就是讓你心里不爽快就對了。

  月溝寨是魔君大本營一說是四君子習清揚的主意,也是常道人的主意。柴君嵐干脆做實了,讓單進把人趕到月溝寨。龐永壽是叛徒,找月溝寨尋求庇護,正好劃清黑翎堂和柴君嵐的關系。

  柴君嵐的吩咐也簡單,只給了單進兒子的金鎖作信物,讓單進去引龐永壽。此事畢竟是背著懷玥做的,但對黑翎堂有利無害,單進便照著辦了。

  懷玥聽得實在無奈:“算了,反正你知道的跟我也差不多。今夜我去春雪樓,單爺記得替我看著扎那和陸達,要是別人有什么吩咐,你就問向憐?!?p>  單進應了聲是,心里卻想,向憐不也是柴君嵐的人嗎?

  ————————————————

  當日傍晚,懷玥女扮男裝去了春雪樓。她是從后門出去的,沒想驚動任何人,但路上還是給她發(fā)現(xiàn)了跟在后頭的一棵武當玉樹。季道長不擅長掩飾也就罷了,偏生一身仙風道骨,周圍的人眼睛都看直了,她要不發(fā)現(xiàn)都難了。

  懷玥無奈道:“季道長怎么跟來了?我要去的地方可不干凈?!?p>  季松巖微蹙眉頭:“那懷姑娘為何要去?”

  懷玥瞥了他身后一眼,知道向憐肯定也在附近,但逛青樓又不是什么雅事,這么被人跟著讓她不禁心虛起來。她輕咳兩聲:“我有事要辦,不過道長放心,絕對不是不正經(jīng)的事?!?p>  季松巖眉眼彎起:“貧道曉得?!?p>  懷玥一臉無奈,心道你曉得什么?但看時辰也不早了,怕耽誤了時間,只讓他趕緊回去別瞎溜達,自己匆匆去了春雪樓。一路上想起自己的話,覺得自己也是蠢得慌,她是誰,還好意思叫人家季道長別瞎溜達?

  此時過了燈門,來到春雪樓門口,門口的狎司一眼便認出懷玥來,當即冷哼一聲:“你還敢回來?媽媽不扒了你的皮,你卻來送死!”

  懷玥不想引起注意,只得賠笑:“大哥莫怪,當日陪著演了一出戲,你家媽媽好了,我卻不好了?!毖鹧b傷感地一嘆,徑直入內(nèi),這回誰也沒攔她。有個書生模樣的少年迎了她去了花廳,坐在臺下左側(cè),兩側(cè)都有屏風,大廳中央又有垂下的靈寶琉璃燈,完美地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卻又能看清臺上的表演。懷玥滿意地拍著太師椅的把手,心里贊了一番游龍公子。

  臺上四個象姑長袖翻飛,身姿妙絕,絲竹樂聲更是游魚出聽。水綠袖飄了一圈,小鼓聲忽起,那四個象姑挽袖齊退,卻見一個紅衣男子戴著面具提劍上臺,隨著琵琶聲開始舞劍,步伐輕巧,劍法順滑靈動,一個跳躍落地急刺宛轉(zhuǎn)翻身一氣呵成。

  懷玥看得心情激昂,心道:“好一條游龍!”

  舞畢,臺下看客拋花贈香囊的多不勝數(shù)。懷玥取下腰間的竹編繡球,交給那少年道:“勞煩交給游龍公子?!?p>  不過多時,人也散了不少,那少年回來遞了香囊給她,說是游龍公子有請。少年見她不語,又說:“游龍公子說,客官的喜怒哀樂,他都愿意承包。明年春來無事,不如相約干山九峰。”

  懷玥聽到最后一句,便知道自己心中猜測對了。

  上清探梅升天、雨客敲鐘斷腸、游龍逐日不歸、紅袖下江求雨。這松江四奇的第三個,不就是游龍嗎?

  懷玥隨著少年去了后堂,從旁屋進去,才知道原來春雪樓的一面墻竟連著兩處,中間一道水溝容易讓人以為這是春雪樓的末端。

  本以為游龍房內(nèi)必有文人騷客最愛的擺件和字畫,可偏偏這游龍是綠化主義的,一屋子全是盆栽花草,穿的是寬袖白袍,大有山中隱世高人的味道。游龍修剪著一盆青松盆景,回頭見她一臉驚奇,莞爾道:“姑娘以為我房中一定都是古董字畫?”

  懷玥呵呵笑道:“還真是,好在你沒把自己取名臥龍,要不然你得掛滿兵書經(jīng)卷?!?p>  游龍也笑,放下剪刀,邀她到內(nèi)室里去,一邊小聲道:“懷姑娘是不是有什么仇家?”

  懷玥挑眉道:“一言難盡,但仇家嘛,估計應有盡有?!标P鍵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有多少仇家啊。

  游龍輕笑兩聲,從枕邊取了一個八達暈絢藍金錦盒遞給她,打開來是幾個玉鐲子和一疊交鈔。“有位客官出了這么多錢,要我與你共度良宵,還要我在你酒中下藥。我本來是不愿意,可想了想,與其讓你見別人,還不如讓你見我。此事我未稟報媽媽,姑娘可有什么打算?”

  懷玥拿起一個玉鐲來看:“我想,這位客官應該不會只收買你一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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