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下去會怎么樣？”顧倩倩伸脖子，往前面黑洞洞的那個坑里望。
像個石頭里開鑿出來的深洞，不見底。
壁面，排泄物日久形成斑駁痕跡，呈“濺落”狀不規(guī)則向下。
偶爾幾縷風(fēng)，逆反上來，微微帶些尿騷，不太臭……終歸廁所味。
沒錯，這兒就是車上廁所，據(jù)說貫通沙蛹天生的排泄孔，蟲子沒肛門括約肌。
野生沙蛹，靠濾過沙粒中微生物、昆蟲、爬行動物等為生，日常必須不間斷連帶食進大量黃沙。就像藍鯨吃浮游、磷蝦等，亦同時吸入大量海水那樣。
由人類繁殖、飼養(yǎng)的沙蛹，經(jīng)改造截留其大部分容納黃沙的腸腔，用來載人、貨，換成投喂高熱量飼料：蛋白質(zhì)肉類、甚至谷物，從而亦節(jié)高官時間吞吐沙礫。
排泄孔上方，架兩條木板，外加道布簾，就成了廁所。
顧倩倩死活不肯用痰盂，只好由她爹領(lǐng)著過來上廁所。
杜旭想一想，認(rèn)真回答：
“掉下去的話，估計會被沙蛹從身上踩過，我跟你媽，估計難有損傷。像你這樣的，就會沒命?！?p> 踩過……
顧倩倩腦補：數(shù)不清多少對上大下小的蟲足，齊齊踱著細碎小步子，巖石樣厚重皮膚，堪比滿載火車的體重……
死定了，絕對要扁成小餅餅。
老爹揪住她后衣領(lǐng)：
“不準(zhǔn)上那，你就在這里拉。別掉下去?！?p> 顧倩倩瞅瞅“廁所”兩條木板間寬度，再對比衡量下自身小短腿，好吧，果斷放棄往上站。
無論穿越還是前世，她都沒興趣掉公共廁所坑里。
不過你別說，黃泉鏡烏龍反射，小美女變丑男娃后，唯一附帶福利：帶把，上廁所方便很多！尤其旅游途中。
看著自己尿液噴泉般，一道清亮拋物線于空中畫出個弧度，向下，最終撞在沙蛹粗壯的內(nèi)皮上，散碎，沒入黑暗。
不知為啥，莫名想起那個老舊笑話：正對便池貼標(biāo)語“尿不進說明你短，尿不準(zhǔn)說明你軟！”
頓時樂不可支，她閉著嘴大笑，憋出陣怪聲“咕咕咕！”
杜旭摸不著頭緒：
“笑啥？專心撒尿！尿的時候別笑，咬緊后槽牙，不然老了以后腎虧?！?p> 什么歪理邪說？顧倩倩“噗！”直接笑噴。
就算老了腎虧……她怕啥腎虧??！難到還有老婆會跑掉不成？“哈哈哈哈——！”終于成爆笑。
————分界線————
長途沙蛹車旅行，實在算不上多愉快的體驗，因為太無聊。
光線明明滅滅，就算自帶照明設(shè)備，看書閱讀也幾乎免談。
行駛尚平穩(wěn)，但又沒能平穩(wěn)到高鐵那程度。所以，但凡需精細操作的任何活計也都甭想了，除非手特穩(wěn)、專門練過。
日常只剩吃吃喝喝。且不說消耗品物價嚇人，終究肚皮有過飽的時候，沒法消磨太多時間。
生平不賭的顧倩倩，居然都開始懷念學(xué)生宿舍那會兒，被帶打過幾回的斗地主，可惜沒牌。問了問，撲克似乎沒流行。用牌耍錢的游戲有，但具體是什么樣的玩法、規(guī)則，且要看到實物才知道。
無聊之余，她開始纏著爹媽問東問西，倒趁機海補了好些修行常識：
這個世界的人，只要天賦夠，通常在12-17歲就會自行開始筑基，在此之前不必特地修煉。
筑基后3~5年為關(guān)鍵適應(yīng)期，這幾年中，身體某些特性會有質(zhì)的飛躍，聽著相當(dāng)夸張，差距直逼從普通人到superman。蛻變完成后，正式進入：筑基初期。
比如老爹，就是14歲那年得到的鴻蒙死氣、2年后契約族內(nèi)配給的妖尸（非綠猴子）。據(jù)他自己說，20之前體重翻兩番，個子拔了二分一?，F(xiàn)在單論橫寬，老爹基本是老媽倆。顧寶珊在女子中算高挑，勉強才到他肩。
修行程度由低到高分三大檔：筑基、結(jié)丹、地仙。筑基期又再被細分作初、中、后三層。
普通人若能結(jié)丹，身體健康狀態(tài)則再次得到飛躍式改善，如非嚴(yán)重受傷、又保養(yǎng)得當(dāng)，衰老程度堪稱可忽略不計。未到臨終前5~10年，都不大可能顯現(xiàn)眼花耳聾、雞皮白發(fā)的龍鐘老態(tài)，更別提癡呆、嚴(yán)重骨質(zhì)疏松、退行性變……
顧倩倩心里默默給這條點贊，辛苦修行終究還是給了些甜頭的。
生、老、病、死四者中，生、死人人難免，沒必要費腦筋。病，自家世代行醫(yī)，不怕。老，若能緩緩就太妙了！
只要衰老的作用被減弱，這兒人均100年左右的壽命，含金量絕對比地球上高太多。美滋滋彎著嘴角，她不貪心。
結(jié)丹期作為筑基的升級版，能修到的必然名聲顯赫，多是一方大能。好比，老媽經(jīng)常提起的太師傅藥王，又或者老爹口中的太爺爺。
據(jù)說結(jié)丹期有人能活150歲，僅為特例。類似人均壽命兩位數(shù)的地球，偶爾冒出誰混過110。
——結(jié)丹期，是不是隨時能秒筑基期？
——是的。
——筑基后期比中期厲害？
——那就不一定的了。單看雙方各自修行什么“道”。筑基后期畫師VS筑基中期劍客，武斗，劍客贏面大。
一人一“道”，但凡選定便再難更改。此外，現(xiàn)在流行另外加修兩三種小“道”作為輔助。
至于地仙，終級BOSS，等同傳說，壽與天齊，此方大陸現(xiàn)存的估計不超過雙十之?dāng)?shù)。
聽到這里顧倩倩直瞪眼，還說沒有修成神仙的？！這不就是嘛！
她捏拳振奮：
“那趕緊努力修煉，我們爭取都成地仙！”全家在一起，千年萬年，開開心心。
爸媽臉色古怪，當(dāng)即嚴(yán)肅否定！
顧寶珊：
“咱不當(dāng)?shù)叵桑遣皇鞘裁春脰|西，都不能算是活人了?！?p> 杜旭：
“如果哪天真的遇到地仙，你趕緊有多遠逃多遠！”
吔？為啥？顧倩倩不懂。
難道里面有什么貓膩？
這個無處可供飛升的世界。兵解、升仙之類詞的意思跟地球同義，都指：死了、掛了、徹底涼了……
如靈魂不遭刻意捕捉，或恰巧受到不良因素影響發(fā)生意外變故，很便快自然消失。至于是徹底沒了，或者穿越去哪……傳說中的地府？投胎？甚至異界？眾說紛紜，沒個定論。反正夸夸其談的都沒去過，去過的也沒誰又復(fù)活回來仔細嘮嘮。
爹媽講解之下，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地仙的想象錯了，大錯特錯。
地仙不像仙，倒近似個超級強力地縛靈，被固定釘死在最初成“仙”地點。
大勢力或者國家若擁有地仙，就像前世政權(quán)手捏核武，江山穩(wěn)穩(wěn)的，被顛覆的可能性極小，反之容易分崩離析。
那好吧，顧倩倩改口：
“全家爭取……早日修到結(jié)丹期？”
“這個可以有?！倍判顸c頭。
爸媽都在、全家一起，架可以吵但不能崩，莫太多病痛，吃好吃的，去看稀奇風(fēng)景……這才不枉修仙一回的生活！
顧倩倩捏暗自拳頭，滿眼小星星。
————分界線————
沙蛹車沿途是有?？康模蟾琶刻?，或隔天停一次。一停幾十分鐘到兩、三小時不等。
今兒，是他們上車第四日，之前統(tǒng)共已歇過兩回。
首趟停車的時候，顧倩倩興沖沖跟著老爹到門口排隊。
沙蛹車客座部分，統(tǒng)共只得一道門，剛夠單人出入，位于被節(jié)斷腸腔的最前方，緊貼其頭頸部。畢竟大型交通工具，隨時乘搭上百來號旅客的，感覺好有安全隱患的樣子。
還未出去，她便被撲面而來的熱浪，沖得一滯，瞬間窒息感，外頭氣溫估計40度都不止！
大漠、正午。
空氣燙的！即便風(fēng)不小。
這樣的環(huán)境下，顧倩倩茫然站立，看很遠處有類似蟲巢那樣的地上建筑。問老爹，回答是貨倉。
有人在搬運大陶罐裝的食物、水上車。
若非確切知道已走出很遠距離，她真會誤認(rèn)仍在出發(fā)地的蟲巢。外人眼里，牧蟲人聚集地都長一個模樣，沙蛹間的區(qū)別也僅在于長些、短些。
綿綿無際的沙丘白得耀眼，早沒了日頭將升未升時的詩意飄渺。
太陽辣，讓人簡直不敢偷瞄。
半滴汗都無，十幾秒之后，顧倩倩突然輕微犯惡心，開始想吐。
背后老媽及時喊：
“倩倩回來！別中暑了。”
于是僅來得及在沙地上落下倆腳印，她趕緊又縮回沙蛹車中。
————分界線————
第二回停車，是半夜。
顧倩倩本已睡著，醒來恰好發(fā)現(xiàn)老爹要下車買東西，硬黏去。
車外漆黑，滿天星斗出人預(yù)料的璀璨，鉆石樣大大小小，撒滿穹窿，夜空更跟沒有似的無比透明、純凈。
霎時間，她看得愣住。
漂亮！美到直撼人心……
同樣無法忽視的是：冷！巨冷！
借著車內(nèi)映出的微弱光線，顧倩倩發(fā)現(xiàn)自己在呼白煙。
沙丘什么根本辨不出，車門口燈籠只夠照五步。極遠的地平線上隱約一橫淺色，很淡。目測不清距離的地方有些燈，飄渺得幾乎可忽略。
沙蛹車外皮上，掛層瑩瑩亮，她碰碰，澀、粘皮膚，是……結(jié)霜凍了？
搓手，手指痛、透心涼，顧倩倩立馬從心（慫），決定趕緊滾回去睡。
沙漠氣候，即便沒遇上風(fēng)暴，白天熱死、晚上凍死。
兩次車門旁徘徊，讓顧倩倩意識到沙蛹車又一特長：控溫。
車廂內(nèi)幾乎是恒溫的，既不太冷，也不過熱，近似蟲巢底下狀態(tài)。外出沙蛹車，回家鉆地底，難怪不良人穿得都單薄。
PS：暫時每天一章，不會斷更，大家放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