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離間反離間
畢啟明聽著慕容遠(yuǎn)寧蒼白的解釋,冷哼一聲,拱手道:“讓殿下費(fèi)心了?!?p> 慕容遠(yuǎn)寧點(diǎn)了點(diǎn)頭,見畢啟明不冷不熱的反應(yīng),覺得也沒什么可說的了,便起身要下逐客令。畢啟明沉吟片刻,問道:“殿下將莫姑娘帶在身邊可是有了打算?”
慕容遠(yuǎn)寧聽了,剛起的身子,又坐了回去,冷聲問道:“要有什么打算?”
畢啟明淡淡道:“也沒什么,只是想莫姑娘畢竟身份特殊,她身為南齊人在南燕怕是難以立得住腳。”
“啟明此話差矣,在南燕的南齊人、北燕人甚至北魏人,哪里人沒有?怎么就立不住腳了?她說了她是商賈之家,在南齊做生意的何止一國之人,她也該明白這個道理?!蹦饺葸h(yuǎn)寧回道。
畢啟明冷笑道:“若真只是做買賣倒也罷了,殿下難道只甘心于此?”說著頓了頓,接道,“眼看就要入京了,旁人怕是要么想不到,要么不敢說。啟明受殿下之恩多日,如今不得不多一句嘴,殿下想讓莫姑娘入府,但若只是像宋如夫人的地位,姑娘怕是不樂意。但若是側(cè)妃...末將怕是宮里不大樂意了。”
慕容遠(yuǎn)寧也正色起來,確實(shí)這事頗為棘手,只是程英忠這樣的莽夫想不到這處,沈長春與他也是這次救命之恩才相熟起來,怕是也不大敢說,遂對畢啟明生出了敬佩和親近之意。猛然想起莫淑的話,即便是自己有意無意地得罪過畢啟明多次,畢啟明還是忠心耿耿,慕容遠(yuǎn)寧臉上的笑容柔和了不少。
慕容遠(yuǎn)寧笑道:“到底是啟明,頭腦縝密,處事周全。不過...”,慕容遠(yuǎn)寧往前探出身子,撐在案幾上道,“淑兒雖然識文斷字,不似一般人家,但畢竟是商人出身,這貴賤的分別,她是早熟知的,能為了這點(diǎn)兒事情惱怒?”說著臉上揚(yáng)起一抹得意之色,道,“我怎么也是個親王,本王的侍妾和旁人的,總還是高上幾分?!?p> 畢啟明暗暗搖頭,笑道:“殿下可不要這般輕視了莫姑娘。您看莫姑娘平日里的行事作風(fēng),像是個小家子里出來的。又說了她與那宿衛(wèi)大將軍還有些關(guān)聯(lián)。這可不是一般的商賈世家能辦到的,怕是皇家御商業(yè)也說不準(zhǔn)。能和宿衛(wèi)大將軍平起平坐的話,您說她與您又差出多少?!碑厗⒚饕娔饺葸h(yuǎn)寧仍是一臉的懷疑之色,遂放了句狠話道,“若是您沒有那宋如夫人倒罷了,如今您把莫姑娘和她放在一樣位置,末將看莫姑娘怕是高興不了,回頭再鬧出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您可不安寧?!?p> 慕容遠(yuǎn)寧一聽那一哭二鬧三上吊,便想起莫淑前陣子行尸走肉的樣子,這好容易好了,不禁覺得腦子里繃繃,脹得疼,手抵在額頭上,一面揉著,一面頹然問道:“那你說這如何是好?”
畢啟明沉吟片刻,試探道:“殿下這般英武的人物,何愁沒有女人?當(dāng)真就這么喜歡,這般自尋煩惱?”
慕容遠(yuǎn)寧心里冷笑,原來在這里等著他呢。慕容遠(yuǎn)寧抬起頭,斜眼看他,這小子跟他耍這個心眼,因說道:“依你的意思給她殺了?”
畢啟明心里一突,沒想到慕容遠(yuǎn)寧就跳到了這里,一時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若說不殺,難免讓慕容遠(yuǎn)寧懷疑,若說殺,他實(shí)在說不出口。心里矛盾,嘴上只抿著,說不出話來。
慕容遠(yuǎn)寧看畢啟明臉上凝滯的笑容和無法掩飾的擔(dān)憂,頓覺心情大快,搖了搖頭道:“這可不是一般的妙人兒,殺了實(shí)在可惜?!?p> 畢啟明這才松了口氣,正想著下面的話,只聽慕容遠(yuǎn)寧又道,“你話說的不錯,本王確實(shí)是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說實(shí)在的,若論美貌嫵媚的樣子,她可比不上嬌嬌。但只一點(diǎn),若是有了她,與王兄本王就多了幾分勝算。”
畢啟明聽了眉頭不禁蹙起,沒想到慕容遠(yuǎn)寧原來還藏了這么個心眼,遂道:“那倒是,莫姑娘頭腦活躍,不輸男子,心思卻勝過男子得縝密。既然如此不如讓莫姑娘做了殿下的幕僚,這樣也不用向陛下稟報(bào),占了名分,還能替殿下謀劃?!?p> 慕容遠(yuǎn)寧眉毛一挑,笑道:“一看你就是未婚娶的,一點(diǎn)兒也不了解女人。”果然,畢啟明的臉上僵了幾分,“她莫淑是南齊人,如若我不娶了她,誰知她的心向哪兒?即便是不向南齊了,說不準(zhǔn)被王兄知道了,重金給牽走了也說不準(zhǔn)。但若是她嫁了我就不一樣了,那就是跟我一條船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也由不得她想別的了?!?p> 畢啟明放在大腿上的手不禁握緊,又道:“若是殿下心里是這個念頭,那還是給個好名分才是,想一個侍妾就打發(fā)了,末將怕會弄巧成拙。”
慕容遠(yuǎn)寧點(diǎn)頭,這倒是對的,復(fù)又搖搖頭,為著她給王兄一個把柄?慕容遠(yuǎn)寧嘟囔道,“值得嗎?”但若只是讓莫淑做個幕僚,心里又覺得舍不得。舍不得?慕容遠(yuǎn)寧有些心驚,他雖說也是情場老手,但都是動情不動心的,怎的竟然會覺得舍不得?慕容遠(yuǎn)寧搖搖頭,定是擔(dān)心她被王兄拐了去,對,定是這樣的。所以想要拴著些。
慕容遠(yuǎn)寧腦子中有些亂了,想著握著也不是,放手更不是,最重要的是不知自己到底對莫淑是個什么念頭,只覺得理不清,遂有些煩躁,憤憤道:“如今還沒有到時候,自尋煩惱做什么?本王已經(jīng)讓英忠查去了,若真是個名門之后,向陛下求個恩典,有理有據(jù),和南齊關(guān)系也能緩和些。若只是個小家碧玉,憑什么跟本王這里拿大?大門一關(guān)看她還能翻了天不成?”
“殿下!”畢啟明對慕容遠(yuǎn)寧這般無禮的話很是憤慨。
慕容遠(yuǎn)寧并未聽見,忽而又想起莫淑身上穿的那一身裘皮披風(fēng)來。聽那掌柜的意思,這莫淑家里應(yīng)該不是一般人家。卻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鐵蹄過境,家破人亡了。這若是讓她知道了,又是煩心事。慕容遠(yuǎn)寧只覺越想越是疲累,不禁嘆了口氣,沒好氣道:“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也暫且休息吧。另外,你為人機(jī)敏,探探莫淑的口風(fēng),看看她的意思,入府是不是樂意,能不能委屈些,你且看看她的眼色?!?p> 畢啟明低低回了個是,也不愿意多待,于是起身告辭離去,快要走到門邊上的時候,畢啟明忽聽身后幽幽道:“只一點(diǎn),別走了旁道,也別越了矩,到時候大家都沒意思?!?p> 畢啟明自然知道慕容遠(yuǎn)寧的意思,回首應(yīng)了句是,推門而出,往莫淑房中瞥了一眼,橙黃色的燈仍亮著,暖洋洋的,看慕容遠(yuǎn)寧對自己的戒備又覺得心寒,心里愈發(fā)感激莫淑替她避嫌周旋。
莫淑一夜疼得睡不著,好容易迷迷糊糊地似乎睡了過去,卻總夢見那死死盯著她的男人,又被驚醒,三番五次的,臨天亮才睡了一會兒。本想著起來到慕容遠(yuǎn)寧那里告罪,可是一起,覺得腿越發(fā)疼了,身上又懶怠,第二日一早便打發(fā)了陸巧兒去告罪。
陸巧兒敲門進(jìn)去,慕容遠(yuǎn)寧見是陸巧兒忙起身相迎,慕容遠(yuǎn)寧知道陸巧兒是莫淑眼前的紅人,客氣道:“姑娘這么早怎的就到我這里來了?吃早飯了嘛?”
陸巧兒福身笑道:“見過寧王殿下,回殿下的話,還沒用呢,讓她們?nèi)ザ肆?。只是不知道奴婢這莽撞來了,是不是耽擱殿下用膳了?!?p> “沒有的事,來,坐坐?!蹦饺葸h(yuǎn)寧示意著。
“這就不用了,只是幫我家小姐請罪來了。小姐昨日傷了腿了,原以為沒什么大事,今兒起來越發(fā)疼了,就不過來了。奴婢替小姐告罪了?!闭f著便往下拜。
慕容遠(yuǎn)寧忙拉起陸巧兒道:“什么大不了得事情。不過既然如此要不讓沈醫(yī)師過去看看,本王也放心?!?p> 陸巧兒心想著若是讓沈長春分辨出來莫淑身上的藥粉是云谷堂的物件難免會起疑心,因說道:“也不用了,小姐昨日被那幾人怕是嚇到了,昨晚上就一個勁兒地做噩夢,雖然沈醫(yī)師也是熟人,但想著畢竟是男子,奴婢也不想那么多人在小姐邊上,怕又驚著小姐。”
慕容遠(yuǎn)寧昨晚越想著畢啟明的話,越覺得畢啟明是藏了別的心,素日莫淑與沈長春更為交好,說不得是不是也藏了什么心。慕容遠(yuǎn)寧心道,若是不見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心下不禁欣欣然。但又想著莫淑的病癥便說道:“既是這樣不如讓沈醫(yī)師開些安神的方子給莫姑娘煎了。”
陸巧兒笑著說道:“多謝殿下好意了,不過這藥方能這樣開嗎?奴婢也不太懂。奴婢想著反正也不著急啟程,讓姑娘靜養(yǎng)兩日應(yīng)該也就好了。”
慕容遠(yuǎn)寧聽了也覺得有理,不禁笑道:“姑娘說得是呢,本王也糊涂了,這藥方怎么能瞎開。也好,讓姑娘休養(yǎng)幾日,進(jìn)了南燕就不似是在南齊,還能游山玩水的,后面怕就是一味地趕路直到滑臺,很辛苦的?!蹦饺葸h(yuǎn)寧說到這兒,又想起畢啟明昨晚上說的話,不禁又覺得腦子隱隱作痛,嘟囔道,“怕是到了滑臺越發(fā)辛苦了。”
雖然慕容遠(yuǎn)寧聲音極低,但陸巧兒聽得仍十分真切,卻也不點(diǎn)破,只說道:“殿下說得是,如今畢公子也回來了,總不好一直游山玩水的?!?p> 慕容遠(yuǎn)寧也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陸巧兒回完了話福身正要離開,慕容遠(yuǎn)寧又問:“這幾日,淑兒沒有難為你?”
陸巧兒搖頭道:“說起這個還真得謝謝殿下了,小姐這些日子玩兒得開心,心情也好了不少,便也不來折磨奴婢了?!?p> 慕容遠(yuǎn)寧聽了心下高興,笑道:“什么折磨你?小心本王把這話告訴你家小姐?!?p> 陸巧兒一吐舌頭,裝作害怕的樣子道,“殿下可別,不過是玩笑的話,您告訴了小姐,小姐可不會以為是玩笑了,奴婢好容易有幾天好日子,您可得嘴上積德啊。”
慕容遠(yuǎn)寧看陸巧兒一副害怕的樣子,像是知驚恐的小兔子,眼睛睜得大大的,眼圈有些紅暈,笑道:“知道了,本王也和你開玩笑的。好端端地,挑撥你們的關(guān)系做什么?”
陸巧兒長舒了一口氣,撫了撫自己的心口,笑得甚是甜美,道:“謝過殿下了?!蹦饺葸h(yuǎn)寧也笑著揮揮手。陸巧兒福了福身,出了房門,又回到莫淑房里。
莫淑已經(jīng)醒了,霜露和清露侍候著莫淑清理傷口換藥,見陸巧兒回來了一旁站著的雪露和白露都迎了上去。陸巧兒笑道:“你們二位去傳菜吧,連帶著你們的,讓小二一塊兒拿來,咱們就在這兒一道吃了?!?p> 雪露一愣,快速瞥了莫淑一眼,只見她苦著臉,倒是沒有話。雪露這才沖莫淑福了福身,并白露一起開門出去了。陸巧兒走過去看莫淑愁眉苦臉的,心里也心疼,忙道:“你們?nèi)ゴ螯c(diǎn)兒水來,一會兒給小姐洗洗臉?!闭f著便接過了霜露手上的白布。
見霜露和清露出門,白了莫淑一眼,道:“少在這里苦著臉,昨晚上都沒這個模樣?!?p> 莫淑輕哼一聲道:“你有沒有點(diǎn)兒同情心?我發(fā)現(xiàn),我這是落魄的鳳凰不如雞,如今是越發(fā)壓不住你了是不是?”
陸巧兒輕手輕腳地解了莫淑腿上的白布,確實(shí)動作輕柔,莫淑頓覺沒有那般疼了,眉頭也舒展了些。陸巧兒笑道:“小姐這說哪兒的話呀?奴婢只覺得您敷了藥,又過了一晚上,還這副模樣,豈不是砸了您自己的招牌?”
莫淑哼了一聲,算是勉強(qiáng)接受了。陸巧兒又道:“您可得好生休養(yǎng)呢,剛剛奴婢去殿下那里回話,殿下便說這之后便不停歇,一路往滑臺去,到了滑臺另有一番辛苦呢?!?p> “另有一番辛苦...是說我呀?還是他呀?”莫淑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