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這么多年的情分又怎么著
“聽著殿下自己嘟囔的,也不知什么意思,他聲音小想是不愿意奴婢聽見?!标懬蓛喊旬?dāng)時情況說了,想了想又道,“但前言后語都和小姐有關(guān)系,所以您心里有個底?!?p> 莫淑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話間陸巧兒便把白布給褪了,小的傷口已見不到影子,其他的也好了七七八八,只有一條一寸來長的大口子,還滲著血的樣子。陸巧兒從旁取了干凈布子和藥粉,又道:“殿下還問起了...”
正說著,霜雪和清露正捧了水進(jìn)來,陸巧兒便住了口,起身洇了布子,給莫淑把腿擦拭干凈,換上了新藥,重新纏好。
莫淑掃了一眼陸巧兒,抬眼看霜露,道:“你們也別倒了,把這水放前面來,我直接洗了臉就是了。”
陸巧兒道:“放架子上?!?p> 莫淑白了陸巧兒一眼,道:“聽我的,就放前面來,我懶得起身了?!?p> 陸巧兒沒好氣道:“你這腿又沒斷,哪兒這么懶了?”
“一起一坐的不方便。”說著沖霜露兩人擺手,二人便笑著把水放在莫淑前面。
陸巧兒又取了塊干凈布子,掩住莫淑的衣服。霜露瞧在眼里,笑道:“巧兒姑娘雖然口上冷,但是心熱又細(xì),全然是我們沒想到的?!?p> 陸巧兒無奈地笑了笑道:“也沒什么的,不過是就我一個人跟她,也是能偷懶就偷懶,那邊昨日的衣服還不知怎么辦呢,今兒又弄污,這倚著又潑出去水,還要再收拾地,多少的活兒啊?!?p> 霜露忙笑道:“原來是姑娘一個,現(xiàn)在有我們四個了,大家分擔(dān)分擔(dān)也就是了。小姐跟你熟了,近前的活兒我們插不上手,這些掃掃灑灑的,總還是能做的?!?p> 陸巧兒聽了擔(dān)心霜露會錯了意,生了間隙,于是道:“有了你們我自然就省事了,什么近前不近前的,全由得你們?nèi)ァV皇俏以捳f前頭,瞧著吧,你們現(xiàn)在瞧著小姐像朵花似的,等待的時間長了便也和我一般怠惰了。莫要慣出小姐些壞習(xí)慣,之后咱們五姐妹就互相推脫起來了?!?p> 清露撲哧笑了,略有些靦腆道:“原當(dāng)姑娘只是教訓(xùn)我們時候這般說話口氣,原來也時常教訓(xùn)起小姐來?!?p> 莫淑這時候已經(jīng)洗完,陸巧兒忙去搬殘水,霜露便拿了干凈麻布給莫淑擦臉,莫淑邊擦著邊說道:“她時常教訓(xùn)我,說我怎么也是個小姐,沒個規(guī)矩什么的。原來以為只是得了父兄的令,為了家里的體面,今兒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為了偷懶?!?p> 說話的時候陸巧兒已推門出去了,霜露便笑道:“巧兒姑娘竟敢不理您呢?!?p> 莫淑掃了霜露一眼,笑道:“莫理她,脾氣大著呢?!蹦缃柚兜膭艃河挚吭诹苏砩?,招了招手道,“清露你過來?!?p> 清露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忙往霜露那里看。莫淑笑道:“怎么?還這么怕我?我這真是一片真心都不知是喂了什么了?”
霜露撲哧笑出聲道:“小姐就是這一張嘴真是厲害,罵人都不帶臟字的?!?p> 清露也扯了扯嘴角,往前挪了挪,霜露瞧著費(fèi)勁,上前一把拉過來,道:“在小姐這兒就這般畏畏縮縮的,出去還能見人不見了?”
清露聽了又覺得自己丟了人,臉漲得通紅。莫淑笑道:“霜露你莫要唬她,本身就是個膽小的。也怪不得她,原是她那一對父母鬧的?!蹦缟舷麓蛄苛怂环?,笑道,“這些日子養(yǎng)養(yǎng),氣色好了不少,也是個美人呢?!?p> 霜露見莫淑高興,也跟著道:“是啊,我們四個人里,除了雪露便是她了。”
莫淑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這馬上就要進(jìn)京了,我們六人是南齊來的,難免會受人的排擠,這些人里面我最是擔(dān)心你。如今都在些親近人旁邊,尤是這個性子,若是旁人,豈不是更受了欺負(fù)?”
清露心里一熱,眼圈不禁一紅,垂首道:“讓小姐費(fèi)心了?!?p> 莫淑看著心里可憐,嘆了口氣道:“我本是不愿多管你們的事情,巧兒和霜露在旁看著提點(diǎn)也就是了。只是你這唯唯諾諾的樣子,實(shí)在愁人。這也不全然是我失不失體面的事情。這天底下誰不是欺軟怕硬的,你這般對人,別人便不怕你,便來欺侮你。雖說我能護(hù)你,但也不能總跟在你身邊,即便是知道你受了欺負(fù),秋后算賬,到底這欺負(fù)還是受了的。”
霜露見莫淑說得真誠,也不禁受了感動,忙說道:“小姐這是一片好心,你也聽進(jìn)去幾分”又對莫淑道,“巧兒姑娘和奴婢都不知說了多少回了,就是不聽,仍這么個樣子。”
清露聽了又垂下淚來,囁嚅道:“奴婢...奴婢也想堂堂正正的,不丟了小姐的臉面,也知道小姐特別對奴婢,說話都是極溫柔的,只是心里不知怎的,就總是不安、害怕?!闭f著肩膀越發(fā)佝僂起來。
莫淑伸手將清露攬?jiān)趹牙铮榱俗约簯牙锏呐磷?,異常輕柔地給清露擦拭了臉上的淚水,柔聲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這不是你的錯,都是旁人的錯,旁人不該那般待你?!边呎f著手輕輕拍著清露的肩膀,又輕輕搖晃著,接著道,“你這個樣子也沒什么,弱柳盈風(fēng),惹人憐愛,”說著嘆了口氣,道,“我也只是怕你在外面受了人欺負(fù),你也別總想著旁人,我的臉面這都不打緊,要緊的是你自己,你得想明白了這道理,才能當(dāng)真堂堂正正的?!?p> 清露只垂淚不語,莫淑輕聲道:“你別只是哭,倒是抬頭看看我呀。”
清露仍低著頭,莫淑無奈挑起清露的下巴讓她看著自己,只見清露兩眼紅腫,眼睛驚慌得不知該看向何處,眼中水波琉璃,臉上滿是淚痕。莫淑越發(fā)覺得心疼,也不敢大聲,只柔聲道:“我說的你倒是聽明白了沒有?也回我一句啊?”
清露喃喃道:“聽明白了。”莫淑看著嘴唇紅紅的,似是都咬破了皮,正又要嘆息一陣。
陸巧兒走了回來,瞧這副景象也猜出大半,笑道:“清露我可妒忌你了,這剛剛認(rèn)識多久?。啃〗憧磿沧屇闩阒?,坐車也得挨著你坐。我跟小姐這么多年也沒見著與我這般親近呢。小姐你說實(shí)話,你就這般喜歡清露,非得這般捧著抱著的?”
說得霜露和清露都撲哧笑了出來,清露更是羞赧地紅了臉,道:“巧兒姐姐凈瞎說,我們再怎么招小姐喜歡,也敵不過姐姐和小姐的情誼?!?p> 陸巧兒擺了擺手手道:“那可說不準(zhǔn),人和人之間不就是那樣,有些人就是你怎么做都不合她的意,有些人你跌了打了,也不覺得莽撞只覺得可愛。我就算是跟小姐這么多年的情分又怎么著,還不是說要?dú)⑽冶阋獨(dú)⑽伊??霜露你說是不是?”
霜露嚇了一跳,沒想到陸巧兒竟在這里提起這個話來。轉(zhuǎn)頭看向莫淑,莫淑神態(tài)自若也不知心里想什么,看陸巧兒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容,只得干笑兩聲,道:“可不是,這就是個緣字,有些人有緣,有些人沒緣,這我也見得多了,你心里不服氣都不行?!?p> 清露并未瞧出幾人暗潮洶涌的氣氛,只聽了霜露的話,難免又想起自己的父母。也許便是這樣的理,抬頭見莫淑,只覺得莫淑眼中溫情脈脈的,倒比父母更親近些,笑道:“你們就是哄我。奴婢不過是個丫頭,小姐何苦費(fèi)這么心,清露都過意不去了。”
莫淑收回看向陸巧兒的目光,笑道:“我又說了什么了,怎么把我也放進(jìn)去了?”說著冷著臉對陸巧兒道,“都是你,原是個不說話的,怎么姐妹多了便貧嘴起來了?”
陸巧兒微笑不語,只看著莫淑,兩人視線相交便都會意,莫淑的冷笑中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壞笑,不著痕跡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在這時候,外面敲門聲起。陸巧兒便問道:“誰呀?”
只聽雪露的聲音道:“巧兒姐姐,是小二來送吃食了,小姐可收拾妥當(dāng)了?”
陸巧兒聽了忙推開門,雪露瞧著陸巧兒笑了笑,也把另一扇門打開,引著小二進(jìn)屋擺菜。莫淑懷里仍抱著清露,笑道:“勞煩了,就在這兒擺一桌就是了?!?p> 霜露聽了忙招呼白露過來,兩人一起把一旁的案幾搬到地下。雪露和陸巧兒會意,將莫淑喜歡的菜樣靠著塌上擺了,剩余的擺在靠外的位置。擺上碗筷,這才送了小二出去。清露惶惶不安幾度想要起來幫忙都被莫淑給按住,也只好作罷。
“來來來,都忙活一早上了,快都過來吃吧?!蹦缯泻糁?,一面拿了帕子給清露拭了淚,一面讓清露在旁坐下。清露正了正身子半靠著榻,垂手跪坐。陸巧兒收拾妥當(dāng)也在莫淑下首,倚著坐了,見狀霜露、白露和雪露三人也在地上跪坐,六人親親熱熱地吃了早飯。
飯后,莫淑仍是懶怠動,仍舊倚著,陸巧兒等人將早飯收拾起來。過了半響,陸巧兒獨(dú)自一人回來,見莫淑托著腮靠著枕,和出門時看的姿勢幾乎無二。陸巧兒撲哧一笑道,“就是說到了滑臺疲累,小姐也沒必要這般節(jié)省體力吧。”
莫淑翻了陸巧兒一眼道:“就你話多,把門關(guān)了?!?p> 陸巧兒回身關(guān)門,莫淑又道:“剛才沒說完的話?”
“殿下問起小姐最近有沒有欺負(fù)奴婢的事了?!标懬蓛盒χ拥?。
“你怎么說的?”莫淑眉眼彎彎,笑道。
“幸好殿下您帶著小姐出去玩兒,小姐心情大好,這才不折磨奴婢了。奴婢對您感激涕零?!标懬蓛鹤叩侥缟磉叄鹉绲氖挚鋸埖卣f道。
“折磨你?誰折磨誰?。俊蹦绯榛亓耸?,笑道。
陸巧兒也跟著笑了笑,道:“殿下還說不怕他告訴小姐這話呢?!?p> “你說他會嗎?”莫淑笑道。
陸巧兒搖頭,道:“不知道...”陸巧兒想了想,又道,“那就看他想和誰搞好關(guān)系了。”
莫淑輕笑,道:“那就拭目以待了?!?p> 終于到了三日,莫淑腿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侍衛(wèi)們?nèi)×斯媚飩兊囊挛?,眾人歡歡喜喜地?fù)Q了新衣服。只莫淑的披風(fēng),陸巧兒簡單擦拭了一遍,沒有完全清理干凈,只好換了慕容遠(yuǎn)寧送的一套大紅裘衣。。
慕容遠(yuǎn)寧看著越發(fā)喜歡,笑道:“本王從未見過如此配得紅色的人呢,越發(fā)襯著淑兒氣色好了不少。”
莫淑微微福身道:“還是殿下這披風(fēng)挑的好?!币幻嬲f著又向跟在慕容遠(yuǎn)寧身旁的畢啟明和沈長春點(diǎn)了點(diǎn)頭。
慕容遠(yuǎn)寧向著莫淑走了幾步,扶住莫淑,問道:“聽巧兒說你腿上受了傷,可好了?”
莫淑點(diǎn)點(diǎn)頭,溫聲道:“讓殿下掛心了,這幾日勞煩她們伺候著,沒怎么動,已經(jīng)大好了。”
慕容遠(yuǎn)寧聽了高興,道:“這幾個小丫頭還算稱心,回去本王有賞。”
五人聽了皆福身謝恩,慕容遠(yuǎn)寧扶著莫淑直上了馬車,陸巧兒跟了進(jìn)去,剩下四個便在后面的馬車坐了。畢啟明和沈長春也翻身上馬,大隊(duì)便往前開拔。
沈長春笑道:“下官看姑娘行走沒有異常,應(yīng)該是大好了,這下畢將軍放心了。”
畢啟明笑道:“我們大家都放心。”
沈長春點(diǎn)點(diǎn)頭,笑道:“下官自然是放心了,這一路上姑娘身體起起伏伏的,總是到了滑臺沒病沒災(zāi)的,下官身為醫(yī)者便也欣慰了?!?p> “沈醫(yī)師確實(shí)是醫(yī)者仁心。”畢啟明笑道,“在下可是沒忘前日你一聽殿下說莫姑娘受到了驚嚇,外人皆不愿見時那一臉急色?!?p> 沈長春哈哈笑道:“是啊,當(dāng)時聽了確實(shí)心急,當(dāng)初姑娘那副樣子,下官是記得清的。不過將軍平日里云淡風(fēng)輕的人物,也少見那般眉頭緊蹙的樣子?!?p> 畢啟明挑挑眉道:“那人直瞪著姑娘而死,在下本就擔(dān)心姑娘會受了什么邪氣,一聽殿下如是說,自然會往壞了想,也是難免的?!?p> “是啊,是令人憂心,下官看將軍這兩天輾轉(zhuǎn)反側(cè)的,怕是都沒有睡好吧。”沈長春笑道。
畢啟明微微笑了笑,又想起自己因?yàn)槟饺葸h(yuǎn)寧冒犯了莫淑,這才幾個月像是逃命一般的,也不知莫淑怎的竟沒有和慕容遠(yuǎn)寧反目成仇,于是便道:“在下倒是真有一事要請教醫(y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