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誰知道第三峰峰主與天姬觀觀主相遇相戀甚至要結(jié)為道侶的事,都會覺得這是東西兩界聯(lián)手的意思,而非峰主個人意愿。若是兩人正好情投意合,那么更是一件大喜事。然而有這種覺悟的只有天姬觀觀主,而第三峰峰主的本心就是情愛之事,滿心只想著與心愛之人雙宿雙棲,不管世間瑣事。
如果明白筠、連煦、阮容他們看到的是一部以第三峰峰主為主角的話本故事,定然會對峰主這樣至情至性的男子報以極大的好感,而對于為了自己北界拋棄所愛之人的觀主嗤之以鼻??墒沁@三個人都知道成周的事,甚至明白筠一開始有過計劃:通過暴露成周之死來牽扯上第三峰乃至無名門。
他不是什么可以閑云野鶴之人,他身上擔(dān)負(fù)著第三峰弟子的成長,擔(dān)負(fù)著無名門的興盛,擔(dān)負(fù)著整個東界——他怎么能只想著自己?
因為對于自己的弟子完全不了解才被認(rèn)為是知情人,而最終在神諭崩塌的消息傳出時被天姬觀觀主所傷,聽起來就像個笑話。第三峰峰主在知道天姬觀觀主調(diào)查成周的事時,還責(zé)怪她在這種瑣事上耗費太多心血,觀主問他什么比較重要,結(jié)果他笑著回答,兩人談天說地最重要。
觀主如何會信這種話,自然是更加隱蔽地調(diào)查事件。被峰主發(fā)現(xiàn)后,兩人終于開始爭吵。一開始無名門掌門自然是站在第三峰峰主這邊,奈何峰主不肯將爭吵原因說出,只說是家事,掌門也不好干預(yù)。結(jié)果就這么一拖拖到了神諭崩塌的消息。
峰主找到觀主,道:“神諭崩塌后,不知道四大家族的人會怎么想。你我本就屬于不同界,不如各自辭去在門派中地位,徹底隱世好了。”兩個家族對于自己的人投入大量力量栽培,怎么可能說放過就放過?除非是像顏凡那樣不需什么栽培就能橫空出世,三顧茅廬才請出來的峰主,才可能不受家族、門派束縛,能收個弟子記在無名門門下已是回禮,更不用說那聽云峰也是在他來了之后才生機(jī)勃勃的。
觀主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先前與峰主兩情相悅是因為兩界平安無事——既然不能打打殺殺,自然也沒有必要針鋒相對。而峰主對于愛情一心一意,也正滿足她的心意。只是真正結(jié)為道侶后她才發(fā)現(xiàn),峰主諸事不管,境界也因為自身膚淺的認(rèn)識停滯不前。如今更是好笑,居然提出這種不切實際的建議。
“聽你這么說,并非天姬觀觀主殺死峰主?”明白筠出聲問道。
龐澄撓撓頭:“天姬觀觀主怎么想的我是根據(jù)第三峰峰主的記憶蒙個大概,不過確實不是她殺的人。她只是了解到峰主應(yīng)當(dāng)確實與成周無關(guān),想回去告訴奇音門換一條線索,但峰主覺得她不想離開奇音門,就出手?jǐn)r她。觀主早就厭煩了峰主的性格,出手就打傷了峰主?!?p> 連煦搖頭,覺得這第三峰峰主的性子實在一言難盡,出言問道:“是掌門下手?”
龐澄點頭:“你們也知道這峰主萬事不管,根本不清楚掌門怎么就要他的命,只知道憤恨。我想想啊……”有些事峰主沒有反應(yīng)過來,龐澄作為第三者卻可以看得清。
“嗯……有一天峰主看到觀主和掌門在一起,以為是掌門為難觀主,就上前要趕走掌門……”龐澄閉著眼細(xì)細(xì)思索,“掌門的樣子怎么形容呢?我說不出來,也許是憤怒也許是厭煩?還有一次掌門問了各峰峰主關(guān)于南界的事……”
他停頓了一下,才重新開口:“阮姐姐你的師父當(dāng)時已經(jīng)投靠了梵家。”
阮容的手微微顫了一下,睫毛輕輕扇動:“嗯?!?p> 龐澄張了張嘴,繼續(xù)道:“峰主根本不想管這些事,當(dāng)時就離開了,所以也不知道后來如何,倒是碰上過幾次阮姐姐的師父,似乎心情很好?!?p> 阮容終于開口:“我有印象。師父有幾天心情確實不錯……有一次還同我說關(guān)于水滴石穿的故事,現(xiàn)在想想,大概就是因為南界輕玄境界的人很多,她覺得能夠耗死一個洞明或者脫殼?!?p> 她的眼神有些許迷茫,今日不曾見到師父,大概是……師父對她還是很好的。
“對了!”龐澄突然驚叫出聲,“有一個記憶,是說一個峰主的舊傷全好了。當(dāng)時第三峰峰主問他……問他怎么讓微生家族把那么珍貴的丹藥給他的,那人只是笑笑……唉,第三峰峰主完全不關(guān)心啊,這種治療舊傷的丹藥很容易就想到蒲柏家啊?!?p> “第三峰峰主是在天姬觀觀主離開后被掌門打死的?”連煦突然問。
龐澄點頭:“是,峰主是因為境界停滯不前,就吃了大量丹藥,結(jié)果不知道哪一味藥使他以假死的狀態(tài)茍延殘喘那么久?!?p> 阮容輕聲道:“彌留丹。蒲柏家的丹師和丹藥配方十分珍貴,所以所有丹師都會吃下彌留丹,為了即便自己死去,也可以堅持到家族人到來,將自己的記得的丹方和煉丹經(jīng)驗傳遞給下一個人……原來線索如此清晰,而我身在無名門卻什么都不知道?!笨上нB城師兄沒在,否則……他為什么就不在無名門呢?
阮容低著頭,看著那鵝黃色的衣袍。
“阮容姐,那你可有見到天姬觀觀主?”衣袍主人發(fā)問。
阮容搖頭:“沒有。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防止舊情復(fù)燃,沒有讓她來?!?p> 明白筠見她尚思路清晰,微微放下心來:“那情況還好,無名門假意投靠南界,實則投靠北界,這樣一來,我們一走,北界勢必會對南界下手。能夠到嘴的肉已經(jīng)不小,北界應(yīng)當(dāng)不會分出多余的精力搜山……”
龐澄插嘴道:“而且,這兒是第三峰山中之山,只有第三峰峰主口耳相傳——第三峰這一自然奇境向來是給峰主悟道用的,到了他這兒卻變成了逃命的地方?!?p> 連煦開口:“而且無名門可以走,無名山卻走不了。掌門應(yīng)當(dāng)是因為連城家連城狄式微,擔(dān)心連城狂找麻煩,才急急找了下家。”不過連城浩就算想要找麻煩,也不會自不量力在這種情況下,恐怕是神諭崩塌帶給掌門恐慌與決心。
龐澄嘆氣:“他好歹也是掌門……不過與這峰主倒挺像,不去找原因,只一心怨恨明白筠、掌門、觀主這些人,也不知怎么當(dāng)上掌門的。”
阮容隱隱覺得龐澄在隱射自己,心中生出惱意:若非龐澄如此無用,無常如何會救他?若非明白筠殺人暴露神諭崩塌,她如何會落入這種境地?若非連城旭不好好待在無名門偏要幫那明家人,無名門怎會如此?若非顏凡自己跑了個無影無蹤,今天怎會變成這么個結(jié)果?若非父親薄情寡義,無常如何能死?若非……若非她自己無能愚蠢,怎么會白白害了別人性命還忍不住四處埋怨!
一只手突然抓住阮容的手,然后伸出另一只給她擦眼淚。
明白筠問道:“可要找個鐘靈毓秀的地方……讓無常歇息一下?”
逐光無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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