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自己淚流滿面。
在那個瞬間,她知道他在回想剛剛經(jīng)歷了什么事。
“過來!”
千言萬語她都想不起怎么說,她只能對他說這句話,過來。
殷疏狂回神看著她,才回過神,縱身一跳飛起過來。她伸手一張,接住了他。
她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兩人都在大口喘氣,冷汗淋漓。
差一點,只要差一點。
崖縫中只有兩人勉強(qiáng)縮著的地方,她緊緊抱著他,根本不敢亂動。兩人喘氣喘了許久,久得冷風(fēng)撲面,久得風(fēng)霜終于讓他們感到一絲寒冷,終于回神。
殷疏狂慢慢從她懷里起來,縮在她對面。
她不敢完全松開手,仍然緊抓著他的衣服,他一移開,她才看清現(xiàn)在是什么情形。
雙腳縮在崖縫中,在之下,就是萬丈深淵,崖縫中沒有依托的地方,只有雜草枯樹,如果沒了這些,他們也瞬間掉進(jìn)深淵之下。
而這之上,白茫茫一片,她竟一時看不清崖頂在哪?
他們掉落很高的距離嗎?為什么她絲毫察覺不到高度,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撿回一條命,她不是在做夢吧?她剛剛做什么事了,怎么和他一同掉下來了?
“別看,你會更怕的?!彼f道。
看著他,滿臉倦容,一點也沒有逃過死劫的樣子。
她已經(jīng)嚇得臉色發(fā)白了,無謂多這一個了。
“殷疏狂?!彼龓е蘼暫八?p> 他抬頭,疲累中一絲微笑?!皼]事的?!?p> 她看他,他的頭發(fā)也亂了,衣服也松松垮垮,雙手更是鮮血淋漓,卻還沒事一樣安慰自己。
她深吸口氣,逼著自己冷靜下來。
她抖著手想從懷中掏出汗巾,但怎么也找不到,可能不知道丟哪里了……
“找什么嗎?”他問道,聲音輕柔,似是意識都有些飄離了。
“給你包扎?!?p> 他才看了看自己的手,接了高修夏一杖,還有剛剛只手抓住懸崖峭壁,他都不知自己這兩只血肉模糊的手還能叫手。
她咬破衣襟,硬是在里衣撕下布條來,也不管自己嘴都咬破了。
她抖著手將他的手翻過來檢視,將血擦掉,一遍又一遍,把翻開的血肉翻回去,一點點拿掉碎石子,用布條簡單捆了一下。
“不用了……”他身上的傷又不止這些……
她很堅持,根本不讓他抽開手,見她眼中帶淚執(zhí)著,自己也沒轍了。
她應(yīng)該是怕死了,明明自己的兩只手都抖得不成樣子。
“沒事的,我會保護(hù)你?!?p> 聞言,她抬頭看他。
“那你要活著才能保護(hù)我。”
她又狠狠低頭,默不作聲幫他綁好,這一次,幾個深呼吸后,她總算能找回原來的呼吸了。
……
兩人相依靠在峭壁中,為了減輕她的害怕,他甚至把一只腿伸在外圍,將她護(hù)在懷中。
一陣靜默,只有呼嘯風(fēng)雪聲充斥其中。
他看著懸崖之上,風(fēng)雪太大,一時看不清距離上頭有多遠(yuǎn),也聽不見上面有什么動靜或聲音。
在戰(zhàn)斗時,除了他們幾個,應(yīng)該還有殷五叔在附近,就算他掉下去了,殷五叔應(yīng)該能及時趕到吧……他不是很確定,剛剛和高修夏他們的苦戰(zhàn),已經(jīng)耗費了他大量心力了。
歌扇和阿燕阻止不了高修夏很久,他們就算強(qiáng),但和成年男子比起來,他們?nèi)艘彩翘趿?,更何況他現(xiàn)在還受了傷。
如果快點長大就好了,快點長大,就可以更加勇敢面對一些事了……
她忽然趴在他的懷中,不知是不是畏寒。
“很冷嗎?”他張手將她抱住。
“你的肩膀還好嗎?”
他才想起這邊劇痛的肩膀,幸好高修夏拿的是杖子,要是拿刀,他一邊肩膀都要削沒了。
“沒事,手去擋的時候分散一大部分力量了?!闭f不痛是假的,但也沒有到廢了的地步?!暗故悄悖袥]有受傷?”
她輕微搖頭。
他松了口氣,懷抱著她,依然抬頭望著上面。
希望殷五叔他們不要太慢。
“你剛剛……”她有些說話不清。
他側(cè)頭去聽?!霸趺??”
“……”
她忽然抬頭,雙眼直直看著他。
他沒想她突然抬頭,兩人靠得太近,她那雙眼更是直接看著自己,彷佛要看進(jìn)心底一樣。
他愣了下,沒閃避。
“你沒有錯。”她忽然說道。
他沒反應(yīng)過來?!笆裁礇]有錯?”
她皺眉,又松開,深吸口氣。“你爹推了你一把,我看見了?!?p> 他看著她,有些出神想了一下。“我知道?!?p> “……”她看著他搖頭,她不認(rèn)為他真的知道。
沒有怒氣,沒有情緒,他好像沒什么事一樣。但,她絕不認(rèn)為會什么都沒事,父親就算再差,不保護(hù)他就算了,還想拿他換的自己生命,推他去死,這種事,她不認(rèn)為算不上什么事。還是殷疏狂已經(jīng)能這樣壓抑自己了?
“他不是合格的父親?!?p> “……我知道。”
“……”她看著他,仍是那樣冷靜,甚至還有點溫柔看著她。
她只能感覺滿心滿腔的悲傷。“你太冷靜了?!?p> 他見她又要哭了,不知怎得還覺得想笑?!澳阍趺纯雌饋肀任疫€要難過?”
“你沒有錯。”她一直搖頭?!澳銘?yīng)該把這股憤怒發(fā)泄出來,你這樣壓抑自己,會損傷你自己的?!?p> “你想讓我怎么做?要我報復(fù)他嗎?趕他出莊嗎?”他平靜地看著她。
“……無論你做什么,都不要壓抑你自己的憤怒?!?p> “憤怒?有時候,憤怒會殺死很多人的。”
“……”她不明白,不明白他為什么要這么說?
聞言,他一陣茫然,像是想起過去的事,之后,才像回神一樣看著她?!耙罅?,你知道老莊主是誰嗎?”
她不知他怎么突然問這個,搖搖頭。
老莊主早就過世,是她未進(jìn)莊之前的事。也聽說,就是老莊主過世后,殷主子才扛起殷家莊的一切。
“老莊主是我的爺爺,殷二聲是我的二叔,他是爺爺最疼愛的兒子,比其他任何一個兒子都要疼愛。二叔還是孩子的時候就輕松考過了童試,少年時準(zhǔn)備鄉(xiāng)試時,爺爺就死了,被血樓殺死了?!彼е^,看著雪崖之上飛雪飄逸。
“被血樓殺死了?”她不知老莊主是這樣死的?還以為他是自然過世……但既然是血樓,為什么殷家莊不找血樓復(fù)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