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你真胖了
“愚直之言,尚祈嘉納。
蒙雅愛,瀝膽直諫。
叨稱至好,故敢緘阻,草瀝數(shù)行,請鑒納。
相見以誠,請恕不謙。
三王臥榻數(shù)月,若想貴體康復(fù),需藥女一名。此女,我已得,正調(diào)理身體,望三王調(diào)養(yǎng)有序,節(jié)勞為盼。
秋寒料峭,善自珍重?!?p> 司玉善歪頭看著手里這張信紙,心中十分困惑,他多年前曾與古佛有過不淺的接觸……
那時,他當(dāng)著父皇的面兒、當(dāng)著朝廷重臣的面兒,坦言他只能救一人,讓父皇考慮,是自己活、還是兒子活?
甚至,他還說,怎么選其實(shí)都挺有道理:選自己,江山穩(wěn)定,反正兒子也有好幾個;選兒子,一副慈父心腸,天下稱頌……
他談笑自若的樣子,他如今還記得,所以,他再見自己無甚惶恐……
古佛,是個非常驕傲的人!
能入他眼的人,也必然不是個普通人!
拿起桌子上另外一張紙條,上面簡短的寫著,古佛何時入妓館、何時出妓館?這一進(jìn)一出間,那小娘子是怎么說服的古佛?以至于,這信連夜就送進(jìn)宮來了!
這一月,他放出去好幾撥暗衛(wèi),甚至,連江湖草莽的信息網(wǎng),他也花錢查了一遍……
沒有!
沒有這小娘子的任何信息?
或者說,沒有這小娘子五年前,甚至更早之前的信息!
她宛如五年前憑空出現(xiàn)的一般……
他曾問過,是否有其他人阻止調(diào)查?
暗衛(wèi)回: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阻力,就是查不到任何信息,而五年間,她和古佛一直在做游醫(yī)……
“你說,這古佛打的是什么主意?”司玉善將兩張紙遞給玉衍,看著他接過的手,依然很瘦,但上面已經(jīng)不再是皮包骨的嶙溧,多少還是長了些肉的,他頗為滿意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司玉衍閉了閉眼睛,不是紙上字跡難看,而是他哥這副農(nóng)婦見了自家豬苗長膘的樣子,實(shí)在是太傷眼睛!
他低垂眼眸,暗衛(wèi)給來的信息一如既往的簡潔明了,古佛送來的信就……
言辭如此溫和,他還是第一次見!
“可有什么不妥嗎?”司玉善向前傾身,低頭看,“古佛這幾年除了藥材名字寫的不錯,其他字寫的忒丑了些……”他指著下方最后幾個字,“看他寫的’三’,連筆都是抖的?!?p> 司玉衍看著最后那一段,確實(shí)是腕力虛浮,如稚童一般草草收尾……
他是見過古佛的字,剛直硬朗、撲面而來的秉直氣息,那是個寧折不彎的人!
“皇上,奴才可否斗膽說上一句?”趙給使遞給三王爺一碗燕窩,瞄了一眼紙張,“藍(lán)宰相喪母之時,正是先帝用人之際,便奪了藍(lán)大人的喪議。
當(dāng)時,他寫奏折回復(fù)先帝時,小奴曾有幸跟著師父看上兩眼,那字跡……有些像古大夫這樣……不是字跡像,是……”他騷騷頭,不知道如何將心中的話說明白?
“是感覺!”
“對對對……”趙給使沖著三王爺傻笑,“王爺,睿智!確實(shí)是感覺,感覺……”
“感覺很傷心!”
“是是是……”趙給使嘴裂的更大,“王爺、王爺,您真是……”
“真是什么?”司玉善對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腳,“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樣蠢笨的奴才,連話都說不清楚,外邊守著去!”
趙給使低眉順眼的接過玉碗,弓著腰、倒著退了出去。
見門口還站著剛才送燕窩的小宦官,將玉碗往托盤上一放,浮塵一掃,周身氣勢一點(diǎn)點(diǎn)放開……
未開口,小宦官彎腰行禮,頭幾乎垂到了地面,一步步退走,到了臺階處,才敢轉(zhuǎn)身而行,速度,既不慢、也不快……
恩!
還算是個有眼力見兒的。
不過……
站在門口聽了這么久……
趙給使對著身后某處遞了個眼神兒,便安靜的站在了大殿的門口,整個人看起來低眉順眼,臉上還帶著三分諂媚……
可只要有人靠近大殿,哪怕是巡邏的千牛衛(wèi),他都會極其隱蔽的看上幾眼……
那幾眼,即便是千牛衛(wèi),也覺得脖頸冰涼,左右看看,除了臺階上三分帶笑的趙給使,再無他人。摸摸脖子,按照尋常路線,繼續(xù)前行……
“你說,古佛那冷心冷肺,凡事都愛計(jì)較的人……也會,傷心?”司玉善撇撇嘴,對于這個第一次見,不喜;第二次見,更不喜;第三次見……
他就想弄死人,應(yīng)該是全天下最該死的人!
可……他卻不能動古佛分毫!
“我這是在跟閻王搶人呢!”
這句既囂張、又驕傲的話,古佛說的那么自然……
這樣的一個人,也會為了誰而傷心嗎?
“再冷心冷肺,也是個人……”如果說,古佛冷心冷肺,他這哥哥……也真是,小心眼兒!多少年過去了,竟還對古佛的事兒,’念念不忘’,“是人,便躲不開世俗中的情感!”
之所以冷心冷肺,是因?yàn)樘芍摹⒉≈?,不是自己家人?p> 如今他連字都寫不好了,心境該亂成什么樣?
這封信,也必然是他寫的最’穩(wěn)定’的一封,不然,以他的脾氣秉性,怎么可能會在他們面前露怯?
那個女人……對他,真的這么重要?
“他不是叫’古佛’嗎?自小在大慈恩寺長大,吃齋念佛、佛祖跟前修行,不是應(yīng)該早就六根清凈了嗎?”
也就是說,當(dāng)藥女是那個女人自愿的!
可她為什么自愿?
她……認(rèn)識他們嗎??她……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什么好處?
她……
得見見她了!
“哥,嘴別這么毒!畢竟,五年前,是他救了我;五年后,還是他救我……”
一個有本事的人,有囂張的資本,也有將別人的不滿,不放在眼里的資本……如同,他手下的那些將領(lǐng),但凡有點(diǎn)兒本事的,多少都有些小毛病。
像邢寶那樣的人,世上本就不多見!
想到這些,他耳邊似乎吹過北邊烈烈的風(fēng)、毒辣的太陽、憨厚的百姓……
低頭看自己的雙手,他是否還有可能再次拿起他的虎頭湛金槍,騎上他的神駒,馳騁沙場、馬革裹尸?
他的手上,覆上了一只白嫩、溫暖的手,緊緊的握著他,手上的肉擠出了一圈兒……
他抬頭……
“怎么了?”司玉善有些別扭的轉(zhuǎn)過頭,手卻未曾松開。
“哥……”
“嗯?”
“你是不是胖了?”司玉衍舉起他的手,讓他看清楚多出來的那一圈嫩肉,與嬰兒肥的稚童一般,指根處還有深深的富貴坑兒。
“司!玉!衍!”他抽回手,顫抖的指著他,“等你好了,我跟你沒完!”
司玉衍沒理氣的跳腳的哥哥,伸手戳了戳他的肚子,也軟綿綿的……
“唉!”一口悠長的嘆息,“哥,你是真的胖了!”
“司!玉!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