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北風(fēng)已然凜冽,刮著樹上稀稀落落的干葉子,漠視著曾經(jīng)一派生機(jī)的黑土地。
魏樂心開車開到一半路程時看見個加油站,她瞄了一眼油表只剩兩格多就打算加滿油箱再出發(fā)。
加完油,她把車停在加油站的邊道旁。離目的地還有一百多公里呢,她也趁此機(jī)會下車抻抻腰。
沒一會兒,一輛黑色邁騰v6停在魏樂心的車后方。從駕駛室下來一個帶著太陽鏡的男人,他關(guān)上門口倚靠著四下張望,當(dāng)看到同樣帶著太陽鏡下來透風(fēng)的魏樂心,竟示好的點了一下頭。
魏樂心起初愣了一下,隨即也禮貌的回應(yīng)了一個微笑。
男人身穿黑色短皮夾克,里面穿著件純黑色的襯衫,三十多歲的樣子,魏樂心掃了他一眼便看向別處。
單身女人出門,遇到同樣單身的男人還是不要有過多的交流為好。
本來魏樂心打算歇上十分八分的,見墨鏡男人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只好轉(zhuǎn)身上車離開。
十點多,魏樂心來到了巴圖居住的小鎮(zhèn),清水鎮(zhèn)。她來之前聯(lián)系過巴圖,閑聊中他說起自己剛從馬場那邊下來,近幾天會待在家里,魏樂心接收到這條信息后就趕緊悄摸的上門來堵他。
巴圖開門的時候看到是魏樂心猛然一愣,隨即便喊來了媳婦兒,夫妻倆立刻熱情的招待起來。趁著巴圖媳婦兒去買菜的空擋,魏樂心跟巴圖說明了來意。
一提到錢巴圖面露難色,他支吾其詞,大意都是這些年效益如何如何如不好之類。魏樂心耐著性子聽他說完,神情堅定的告訴他:“巴圖大哥,我這次家里遇到了難事,你去張羅錢吧,我和嫂子在家做飯,今天張羅不夠我就住下?!?p> 巴圖尋思了一會兒,張嘴又想說什么,魏樂心搶先說:“大哥你抓緊去湊吧,如果今天張羅不夠,隨便幫我在你家附近找家旅館?!卑蛨D怔了一下,魏樂心立刻為他遞過去車鑰匙,巴圖喪喪的接過車鑰匙,穿上外套轉(zhuǎn)身離開。
巴圖媳婦兒不一會兒拎著一小塊豬肉和幾樣蔬菜進(jìn)了屋,魏樂心跟著上廚房一道忙乎起來。二人有一搭無一搭的閑嘮,女人閉口不提欠款,魏樂心便有意無意的往打井話題上引。女人絮絮叨叨說這幾年經(jīng)濟(jì)不景氣,外面欠的賬如何要不上,魏樂心趕緊接口說:“那是你們的日子還過得去,沒被逼到那個份兒上,如果跟我一樣被逼得走投無路了,那豁出來啥法子也得把錢要出來。”
這話聽的實在別扭,巴圖媳婦兒不由心里一抖。她不著聲色的偷瞄了一眼低頭擇菜的魏樂心,心里犯起嘀咕來:三年過去,這妹子也不見老,如今脫掉了工作服換上了便裝,倒是比當(dāng)年看著還要惹眼些。
一想起當(dāng)年來,巴圖媳婦兒心里便不大舒服。巴圖也不知道通過誰聯(lián)系上了一個女老板來給自家打井,還長的細(xì)皮嫩肉好看的很。這三口深井足足半月才完工,巴圖樂不思蜀的待在場子上好吃好喝的供著打井隊,路過家門都不帶進(jìn)的,那些日子里,自個心里也的確系上了疙瘩。剛剛巴圖說還要給她找旅館……女人的眉頭一皺,心里頭就犯起了膈應(yīng)。
約摸一小時功夫,飯菜也擺上了桌,巴圖也回來了。一進(jìn)屋就說:“妹子啊,不是大哥不辦事兒,找了幾份跟我有賬的,不是不在家就是沒錢給,我也是實在沒招了?!?p> 魏樂心不緊不慢說:“不急,今天不行明天再去,反正我這陣子也沒事兒,我打算在清水鎮(zhèn)住上一段時間?!?p> 巴圖的臉色有點囧,他媳婦兒忙在一旁勸道:“妹子啊,我看你還是回去等,我們這一有錢馬上給你打過去。”
魏樂心苦笑說:“家里頭一堆債主堵著我,我也不敢回去啊,還不如在這待在這清靜呢。”
巴圖又勸,“可我這也不知道啥時候能把錢張羅上來,妹子你也不能總待在清水鎮(zhèn)吧?”
魏樂心笑了笑,“巴圖大哥,吃完飯我陪你一道去要賬吧,待著也是待著,就當(dāng)散散心?!?p> 巴圖一時語塞,巴圖媳婦兒忙打圓場,“吃飯吃飯,待會兒菜都涼了?!?p> 三人都笑著入座,這頓飯吃的味同嚼蠟,各人揣有個人的心思。魏樂心佯裝若無其事,巴圖不時偷瞄著魏樂心,巴圖媳婦兒則暗中觀察著巴圖的一舉一動。
等飯后一切收拾停當(dāng),魏樂心就催著巴圖帶她去要賬,巴圖猶豫著沒表態(tài),巴圖媳婦兒卻慌了神兒。
“小魏妹子啊,你就別跟著去了,老爺們出去兒辦事兒帶著個女的也不方便?。 ?p> 魏樂心大大咧咧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就當(dāng)溜達(dá)了?!?p> “坐車顛噠顛噠挺累的,你大哥自己去就行,咱倆就在家等著吧!”
“不累不累,在家我也待不住。”
巴圖心里這個窩挺,他橫了一眼自家的媳婦兒,心里罵道:嘴咋這么欠兒!我壓根也沒打算出去要賬啊,你倒是趕鴨子上架,非往那個話題上嘮!”
他輕咳了一下,說:“妹子,你在家等我一會兒,我去鎮(zhèn)西頭一趟,去去就回?!闭f完看了媳婦兒一眼。
巴圖媳婦兒欣喜領(lǐng)會,她拉著魏樂心坐下,“我給你沏點兒水喝,鎮(zhèn)西頭,不遠(yuǎn),有個十分八分的就回來了?!?p> 魏樂心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耐心坐下等,沒想到這一等就是一下午,巴圖的手機(jī)也打不通,總是不在服務(wù)區(qū)。巴圖媳婦兒解釋說,沒準(zhǔn)兒是人不在家,就追到養(yǎng)羊的羊包上去了,山溝溝也沒個信號,聯(lián)系不上。”
魏樂心也不惱,快天黑時,她在巴圖家附近開始找旅館,有一家旅館的名字叫“常來客”,是魏樂心來的時候就注意到的。魏樂心上二樓參觀了一下房間,有一間房的后窗戶能看見巴圖家,她當(dāng)即就定下了這間房。
巴圖的電話依舊打不通,魏樂心守著后窗戶也沒見他回來,正在煩躁時,寧遠(yuǎn)的電話打了進(jìn)來。魏樂心也沒跟他多說,只說今晚不回去了,便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