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怎么脫口而出會是胖子二字?
東方羽目光微微那么一移,沒錯啊,雪白全新的教科書,這可是標配,只不過,比起自己桌上凌亂又有自我想法,隨風舞動恨不得扶搖直上的書,呃,堆不同,人家有那么一點點整齊,一點點秩序,一點點這,一點點那……
說來那什么胖子一提起來,腦袋里倒是有很多詞來形容,總結概括一下就是:衣著整潔人卻邋遢,除了吃什么都不做,肥膩膩,油乎乎,卻又干凈,為人齷齪頹廢喪尸,某些行為卻正典到?jīng)]話說的——死胖子:吳長龍。
那家伙身高不足兩米,體重卻有上百來斤,具體多少也沒問,人家不說,咱也不好問,更不好說什么。
校服永遠是干凈的,又永遠是臟的。
來學校的時候白的發(fā)亮,閃瞎眼那種,充斥著刺鼻卻又意外好聞的洗衣粉味道,一度讓人懷疑那是死胖子的體香。
雖然這種想法很搞笑和,齷齪。
死胖子怎么會有體香。
不過接連著早讀,第一節(jié)課,又或是課上,熟悉的咀嚼聲和吞咽聲后,脖頸和前胸必然會被油漬和什么鬼碎渣霸占,再加上偶爾又或是經(jīng)常的摸擦,再帶上擺動,扭轉,總會擴散,然后宣布主權。
奇怪,或者說奇葩的是,第二天一切都會恢復原樣,連隱蔽的汗?jié)n和體油都會消失,重新恢復閃瞎眼的狀態(tài),像極了馬丁。
無限刷新大法。
說來這個人也,呃,那個人也還蠻好處的,除了吃就是吃,連人人都要參與的課堂嘲諷他都不在乎,事不關己,不好意思,掛都懶得掛。
話說剛才嘲諷群攻這個什么長貴也有參與吧?
……
不對。
東方羽很認真的否定了自己,甚至都不用拿出什么勇氣。
剛才這里應該是沒有人的。
空空蕩蕩,甚至連桌子都不會有。
也許吧。
沒有什么驚慌失措,也沒有什么疑神疑鬼,有的只是無奈到疲憊的安慰。
或許看得太快看漏了,畢竟那么整齊,那么炫目。
尤的,東方羽不禁打了個哆嗦,不是因為他想到了什么不可說的可能,而是他意識到一個問題。
我TM的一個中學生哪來的這么多想法?
正常的中學生不應該是吃玩睡混嗎?
不應該是滿腦子的下課,又或者是這道題怎么做?
怎么會想這么多難以言喻的玩意兒?
像極了!
像極了該死的,難以言喻的,可悲的,
大人。
什么叫大人,小孩子長大了就叫大人。
說的簡單,這中間要走多少路,走的多么艱辛,有多么扯淡,恐怕只有走過的人才能描述。
又或者描述不了,太復雜,和不堪了。
東方羽痛恨大人。
名為大人,就意味著有很多事情會綁定,會消失。
小孩子的事情大人做不了。
墻頭尿尿。
至少東方羽覺得,自己長大了,成為大人了,這種事情他是做不出來的。
那已經(jīng)不是臉紅不紅的問題了,而是涉及到什么身份地位,什么勞什子的東西的問題。
身為一個大人,就不能墻頭尿尿,或是瞎幾把跑,滿街亂吼亂叫,那樣會……
會怎么樣,不知道,東方羽就沒見過哪個大人這么干過。
只是隱隱,或是暗地里就覺得不能這么做,或許會招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也說不定。
或許就是怕‘意想不到’,又或許是什么,去想后果很頭疼,但不去想,選擇乖乖的不去做,就不會頭疼,同時又不會失去什么,又簡單。
何樂而不為。
當然,估計也沒人會把想法,精力耗費在這樣無聊的問題上,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勞累又無助,迷茫又斷片。
又來了。
像什么勞什子成年人,大人一樣去思考問題,腦袋里總有數(shù)不盡的想法!
一個問題都能想這么多?
東方羽又打了個哆嗦,我不會是提前發(fā)育了吧?
聽說人成長的時候會有一個階段,腦袋和身體都會有質的變化,不會是……
更年期?不對,發(fā)育期還是青春期什么的提前了吧?
有些驚訝,還有些竊喜,甚至還有些期待。
東方羽裝作不經(jīng)意的打量了一下前排,所有的前排,嗯,secure。
還有身邊的假胖子。
瞇了瞇眼,盡量用眼皮遮擋賊兮兮的眼珠,嗯,兩眼無神,安全。
東方羽偷悄悄——至少自己是這么認為的——。
嘖嘖,怎么說呢?
啊怎么會這么古怪?
難道?
難道什么?
一臉懵逼好不好。
說的就好像是一個活了幾十年的大人,完全凌駕于學生這個詞匯之上。
……
對啊,就好像活了幾十年,就好像……
“做夢一樣,對不對?”
又是那個陰柔,卻讓雄性難以抗拒,又很難抵觸這種從老爺們身上發(fā)出來的聲音。
而且還很熟悉。
廢話,將近一年的時間,學校的鳥都快認明白了,不靠別的,就靠那煩的一批的起床鈴聲一般的叫聲。
更何況這么獨特,這么……
等等,他說什么?
“又或者是做夢就像現(xiàn)實一樣?對不對?”
再次聽到這樣的聲音時,東方羽的手還沒有歸位,恐怕也沒有機會歸位了。
手當然不想呆在這么一個陰暗狹小,且潛伏某種殺機,又或者是什么鬼東西的地方,但心有余而力不足,它的頂頭上司,最高指揮官已經(jīng)跑路了。
或者說又斷片了,至少指揮,命令什么的一時是傳達不下來了。
哈,所以士兵就還得龜縮在別人的戰(zhàn)壕里,眼巴巴的期望那遲來,又不可能下達的撤退命令。
東方羽也不是不想動動手,畢竟這種動作每保持一秒,世界末日來的就快一秒。
誰也不想若干年之后,被人從什么地方刨出來,拿著什么鬼東西在身上敲打的同時,恥笑這種動作,和動機。
看!以前的人都好這口!
還是在教室!
哎呀……
可是自己現(xiàn)在一背冷汗,怎么也動彈不得。
東方羽一背冷汗,也不知道是熱的還是怎么著,心里和身體就是那么一驚,一個說什么也平靜不下來,一個說什么也動不了。
老套一點,就像水里扔了個石頭,
稀里嘩啦的。
某種異樣,暫時定義為害怕的感覺,就像水面的波紋一樣,一層一層,一浪一浪,一座座的充斥和席卷東方羽的肉體,從心臟到四肢,沖擊到盡頭再回轉而來,夾雜著下一波沖擊在身體里奔騰咆哮。
就好像被人錘了一下,腦袋,或是胸口,整個人都有點兒蒙蒙的。
也許別人說這個可能只是比喻,但東方羽這么形容自己,確實是有依據(jù)的。
他確實被人錘過胸口,當然,不是小粉拳。
就像打開了新世界,整個人在那一瞬間,重生了。
至于重生后是哪里,有光的地方還是有火的地方,不得而知。
驚濤駭浪之中,東方羽的意識連一葉孤舟都談不上,連和巨浪博弈的資格都沒有,頂多就是一個小小的塑料顆粒,在肆虐的自然力量之中不斷變換坐標,乖巧又無助。
但在這之中,在這之間,東方羽仍保有一絲自主意識。
他在說什么?
我在想什么?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兇悍的太平洋也有太平的一天,暴風雨終歸會過去。
些許的承受和經(jīng)歷后,東方羽仿佛又重生了,碰的一下子從巨浪中又跳回了教室。
依然是鳥語花香,書香滿門。
勾股,小紙條,吧啦吧啦。
有些不同的是,身邊的優(yōu)美曲線動了動,伸手——纖纖玉手——拉出了東方羽的手。
至少解決了某種不亞于世界末日的危機。
精致的好像大英博物館里的名畫、完美優(yōu)秀的眉頭就是那么一皺,皺的人心里就是那么一慌,慌到下意識的就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兒了。
“還沒反應過來嗎?東方,崇明,東方,羽。”
“呼……”
東方羽聞言竟然松了一口氣。
以口氣來回應別人像極了小孩子的做法,一個小孩子這么做確實無可厚非,小孩子看了絲毫不會覺得什么,大人看了也無非就是笑笑而已。
但東方羽真的不得不這么做,即使他不想,即使他也認為這種行為不好。
下意識的,自己就成了大人,用大人的想法來思考。
換做平常,又或者說,換做以前,東方羽才懶得去想,又或者是去解釋這種事,注意都不會注意到。
嘆氣是最無力,又最深刻和直接的語言。
聽得懂,這就是無比銳利的利劍,比任何華麗的辭藻來的都要迅速和有效;聽不懂,
那就聽不懂。
東方羽明白了兩件事,這兩件事恐怕以他的能力,和所有語言學家,總統(tǒng),或是推銷人員都難以用任何語言形容,所以,只能嘆氣,一了百了。
第一,自己沒救了。
我確實是大人,實錘。
第二,這家伙絕對不是什么勞什子同桌。
老子記得不錯,死胖子才是我的同桌。
其實還有第三點。
無論是與否,前者與后者,現(xiàn)在和剛才的所謂夢境,必定有一個是假的。
現(xiàn)在是夢境,或者。
東方羽偏向前者。
雖然之前他更偏向于后者。
原因很簡單,也很直接,可以跳過所有疑難雜點。
東方羽這個名字,是十八歲以后,經(jīng)歷社會勞改后才有的名字,當然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這個年代,這個留戀又虛假,討厭又珍惜的時候。
所以,這些什么微風,涼涼的墻,又或者是細致入微的王老虎,以及沒來的急細談的班花,惡霸,大壯,瘦猴,該死的數(shù)學課,窗外的喧鬧和些許的,詭異的寧靜。
這一切,都是拙劣的夢,或是,說的恐怖一點,是某些東西做出來的地方。
想來那些嘲諷,嬉鬧又或是再認真聽課的學生,只有后腦勺吧?怕是轉過去看看,是空白還是什么詭異的東西呢?
想必這教室之外是些熔巖還是空白無物?
又或者更慘,只是一個封閉房間內的投影?
像全息電影一樣?
又或是什么黑魔法?
巫術?
好吧,也許只是個夢。
真實的感覺,痛感也好,涼涼的墻也好,夢要是真實,就會真實到讓人分不清。
其實,
東方羽覺得自己猜對了,也猜錯了。因為他的腦袋里突然收到了一些憑空出現(xiàn)的想法,像是別人硬塞進來的記憶。
“對于個人而言,這可以說是個夢境。
從主觀上來說。
但客觀來說,這都是真的。
后腦勺的前面是臉,教室外是操場,太陽在天上,石頭在地上。
但,
這確實又是夢境,真的夢境,真到它就是一個世界。
一個可悲的小世界。
小到細胞或是原子,達到飛機衛(wèi)星,一切的一切都在照常運行,全世界的人都在打電話,吃便當,騎自行車上班,看04年第二賽季的NBA。
不過,時間,或者說是世界,這個世界,開始于2分鐘前,在自己睜眼的時候。
睜眼之前,這里還是一片虛無,什么都沒有,或許是太空,或許是什么地方。
聲音,包括風扇聲,走路聲,都只有自己能聽見。
或者說根本沒有任何聲音,只是有‘聽到’這個意識。
一睜眼,什么都有了。
為了不引起自己的警覺,始作俑者細致到了極限。
不光學校,你整個地球!在這一刻的樣子我都給你做出來!
保證原汁原味,和,真的一樣。
當然它就是真的。
畢竟‘做’的人,或者說東西是一樣的,神也好,牛頓也好,或是宇宙大爆炸那個起點都好。
世界在一瞬間被做出來,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前兆。
只為了討好你。
只為了一個目的。
當然,說是小世界也并非無憑無據(jù)。
這個世界只持續(xù)10分鐘,一個自信能達到目的的時間。
時間到,一切煙消云散,仿佛重生。
什么都沒有改變,又什么都改變。
對與錯,并不重要。
人,才有對與錯。
而現(xiàn)在自己不是人,當然也不是其他的什么。自己只是一個要素,方程中的X,勾股里的長邊,只要等求證,等方程結完之后,就可以了。
或者也沒那么無足輕重。
因為自己的一個念頭,始作俑者微微有些驚訝,微微有些改變。
預想的時間要比實際的多,換句話說,實際上的自己提早了。
提早明白了。
又或者說提早睡醒了,才會被,強行安插了一段記憶,或者說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