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xí)星際商人（三）

　　最近，飛船上來了個新小伙子，憨憨傻傻的，這讓艾致遠想起了曾經(jīng)的自己。有時候艾致遠會想自己怎么就踩進了這個大坑，還就此無法脫身。距離當(dāng)初第一次上船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五六年了，艾致遠已經(jīng)不折不扣的變成了老油條。為此，每次和老媽聯(lián)絡(luò)的時候，老媽都要他遠離點江云程。

　　新來的小伙子叫霍西，戴著大圓框的金絲眼鏡，锃亮的油背頭，這讓艾致遠想到之前聚會時遇到的做銷售的同學(xué)。

　　艾致遠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和他相處，有一次在控制室里，艾致遠調(diào)著飛船行進航線，霍西興致勃勃的聊起最近在銀河系很流行的幾個大明星，可艾致遠只僅僅聽過其中一兩個人的名字。休息時間，艾致遠在貨艙里跟江云程聊起來了這個事，可是江云程對此好像一點也不意外。

　　江云程靠著窗邊喝著酒：“以前你剛來，船長讓我?guī)е愕臅r候，我也有過這樣一段時間。所以怎么辦呢，隨便咯，做好自己的該做的就行了，沒什么大不了?！?p>　　艾致遠沉默了一會兒；“這些我明白，只是我總覺得自己和生活脫節(jié)了，霍西聊起來的那些東西，那些新事物，我都沒有聽過。”

　　“時代就是這樣的，以前我的外公還給我說他小時候，連飛船這些都還只是停留在向類似火星的星球移居，或者是探索銀河系以外的宇宙。可哪里知道，突然的就那么幾年之內(nèi)，所有地球的大國小國之間基本全部結(jié)成聯(lián)盟，緊接著就爆發(fā)戰(zhàn)爭，然后又突然迎來宇宙共同體時代。就好像一個小嬰兒本來在小房子里生活的好好的，每天一點點探索這個小房子。可突然有人敲門，沖進來了一群小嬰兒，又來了一群小孩，接著少年、青年、成年人、老年人都擠進了這里，大家打啊鬧啊吵啊。只有本來就住在房子里小嬰兒感覺恐慌到手足無措。然后大家又達成一致，為了所謂同一個目標(biāo)，協(xié)議和平，共同發(fā)展。生活就是這么扯淡。”

　　“有時候就感覺，世界真的是變化太快了，一千年，一萬年的時間維度對宇宙來說，連水滴都不算。而盡管我們科技發(fā)展這么多，卻兩百年都算是很長壽了。而現(xiàn)在社會的新興事物，兩三年一換都算是堅持了很久的。就感覺我們連灰塵都算不上?！?p>　　“那怎么不是，在官方迫于輿論公布共同目標(biāo)是發(fā)現(xiàn)了還有許許多多的維度宇宙和平行宇宙之前，我們的生活也沒有這么緊張過吧。那時候多好，所有的生物們都和平共處，就好像知道小房子是在一個城市里，還不至于那么難以接受?，F(xiàn)在好了，大部分的工作都圍繞科技發(fā)展和我們這些外出的飛船上了。

　　“我開始有些懷疑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了?！卑逻h低著頭，若有所思。

　　“懷疑什么，成為了星際商人嗎？”

　　“算是吧，一開始我也像霍西一樣滿懷熱情，我能看的出來他對這份工作，也充滿了熱情和想象。就像我那時候...”

　　“對，像你一樣傻呵呵的?！苯瞥倘讨?，打斷了艾致遠的話，迎來的是艾致遠惱羞成怒的一拳。

　　“是哦，傻呵呵。哪里會知道這工作這么枯燥，除了第一次降落在地球以外的星球，探索未知的感覺就越來越少了，去同一個星球去的越多就越感覺疲憊。特別是和別的星系生物談價錢，辦手續(xù)的時候，羨慕他們身為一個商人，比我們要自由的多?！?p>　　“會好起來的，最近一兩年，總部那邊政策不是在慢慢的放寬嗎?！苯瞥屉m然這么說，但總感覺不像那么回事。

　　“我怕我們在退休之前都不會趕上那個時候了”

　　江云程猛的喝了一口酒：“趕上了又怎么樣，到那時候，人人都能做星際貿(mào)易，競爭激烈，你我還能這么坐在這里聊天嗎。怕不是早就為生計愁昏了頭，不自由一點也不是那么壞了?！?p>　　艾致遠笑著搖頭，拿起酒瓶子碰了一下江云程的酒瓶子：“說的在理，不愧是星艦酒巷的酒王?！?p>　　江云程哈哈大笑，艾致遠也跟著笑起來。

　　...

　　飛船停泊在薩那星上，處于薩拉久星系統(tǒng)一編號為201。江云程帶著幾個人去買需要替換的飛船部件，艾致遠則帶著霍西去和當(dāng)?shù)氐墓┴浬膛雒?。這次出來是總部指派的任務(wù)，來這邊采購一種礦物原料，交易的情況都談的差不多了，只需要來現(xiàn)場確認一下貨物。

　　“薩那星球以前其實是沒有生物的，因為星球80%都是礦物組成，難以形成生命，不過這也是現(xiàn)在這么多移居居民的原因。”一邊走，艾致遠一邊給霍西講解一些事情，好讓他能了解一些東西，而霍西一邊聽著一邊四處張望，為眼前的景象而癡呆。

　　“這些像個框架一樣的是什么，裝飾嗎？”霍西指著幾乎每個方位都能看到的超級巨大的金屬支架，表示疑惑。

　　“嗯...你要知道，資源這東西，不管是誰，都不會想浪費。于是為了能盡可能的保持星球不瓦解，而且還能繼續(xù)長久的開采交易礦物。于是附近幾個星系的科學(xué)家就一起想出了這個方案，反正這顆星球開采完，這些纖維金屬還能回收，所以就變成了今天這樣了。

　　霍西若有所思的看著那些支架，這讓艾致遠感覺到有些好笑還感覺霍西越來越傻呵呵的，因為他能猜到霍西看著那些支架是在想些什么。無非就是這樣的開采，對宇宙的擔(dān)憂之類的。當(dāng)初江云程第一次帶他來這個星球的時候，支架還沒有這么密集。而在江云程的回答之后，他看著那些超級巨大的支架，也這么的若有所思過，一想到這，艾致遠發(fā)現(xiàn)原來的自己也是這么個傻呵呵的人，頓時感覺自己一直以來自我感覺良好的形象在隊里崩塌了。艾致遠就這么突兀的笑出了聲，以至于讓霍西一臉的茫然和不解。

　　交易很順利，核對完貨物之后，艾致遠給霍西講解一遍這整個流程，包括這批礦物要走哪些程序，簽什么協(xié)議，做什么文件，金屬大概的用途，怎么辨別質(zhì)量等級等等，這更讓霍西一臉的茫然，艾致遠則笑得更開心了。

　　等了一段時間，江云程終于帶人過來接收貨物，艾致遠隔著很遠看到江云程過來，穿過人群，一頭的灰塵，那種保持著緊張感的疲憊，讓艾致遠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起了一個念頭：這算是一種傳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