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海三人的身影也從光幕中消失了,他們沒有出現(xiàn)在南山山頂,那團白光也并不是出口。
布天言呢喃道:“難道他們和那群小家伙一樣?”
羅剎海三人的確和鄔滄雨他們經(jīng)歷了相同的事情,但不同的是,他們三人并沒有分開,而是同時出現(xiàn)在一個地方。
天是幽藍的,下方是無邊無際的幽深海域,看不到陸地,冷風呼嘯席卷海面,浪濤席卷,時猛時緩。
魚三夜三人就這么飄浮在空中,腳踩著虛空,卻沒有絲毫要掉下去的感覺。
海水漆黑,海風很大,不斷卷起漆黑的海浪和森白的浪花朝著他們席卷而來,但海浪在即將到達他們腳底的時候便墜回了海里。
少女有些心驚的拽著魚三夜的胳膊,說道:“這里……是羅剎海?我們怎么回來了?”
魚三夜目光微凜,沉默不語。
另一個少年說道:“但是我們的島呢?”
放眼整個昆侖界,只有羅剎海的海水是黑色的,而且在羅剎海上有千余座大小不一的海島,但是此時海面上卻空無一物。
魚三夜說道:“我們剛剛還在登云窟,怎么可能瞬間便回到了羅剎海?”
另一個少年突然驚呼道:“難道和羅剎海的通冥島一樣,那團白光是幻境!我們現(xiàn)在在幻境里?”
少女心頭駭然。
魚三夜默然點頭,俯瞰著腳下勢頭越來越猛的海浪,眼神漸沉,手中的半山燼隱隱嗡鳴作響。
少女看著腳下,腦袋傳來一陣暈眩之感,趕緊收回目光,更加緊緊的抓著魚三夜的胳膊,道:“師兄,那我們怎么出去?”
魚三夜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我想,如果我們能走出這里的幻境,應該也就能通過考驗到達南山之頂了?!?p> 但問題是,怎么走出幻境?
魚三夜想了想,看了看身旁的二人,又道:“我們身處武道世界,一切自然離不開一個武字,纖兒,你隨無傷前輩學的是暗器,過云,你隨海姑前輩學的是羅剎海最強的道法,現(xiàn)在便試一下吧?!?p> 少女名叫洛纖兒,少年名叫過云,皆是羅剎海的名門之后。
二人聞言,皆是重重點頭。
洛纖兒松開了魚三夜的手臂,雙手結印,海上的狂風中突然出現(xiàn)了一片漆黑的花瓣,而且花瓣的數(shù)量在一瞬間暴漲起來,每一片花瓣都如劍一般鋒利。
無數(shù)花瓣匯聚成一柄巨劍,刺進的下方漆黑的海里。
過云也不再猶豫,體內的氣息瞬間暴漲起來,幽藍色的光芒彌漫在身體周圍,他的雙手向下推出,掌心之中開始有幽藍色光芒匯聚。
天地元力瘋狂翻涌起來。
幽藍色的光芒攜帶著無比雄渾的力量直接轟向了海面。
與此同時,一道劍光脫離了魚三夜的手,以霸道無比的姿態(tài)落下,隱隱看去,劍光之中還有一道細長的血線。
黑色花瓣之劍,幽藍色的道法光束,還有一道劍光落進了漆黑的海水里,或者說是海水吞噬了它們。
海面突然劇烈的翻涌了起來,化作滔天龍卷直接沖向了魚三夜三人,三人躲避不得,被龍卷吞沒。
三人只感覺骨骼被壓迫,身體險些支離破碎,處在一個崩潰的邊緣之中,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過后,海面消失了,眼前的景象變了。
他們依舊懸浮虛空,腳下卻變成了一片綿延萬里的磅礴山脈。
山脈之巔隱沒于云霧之中,如一條巨龍般匍匐在大地上,而他們在云霧之上。
遠遠望去,在山脈的最深處,有一座金色巨塔直沖天際,幾乎快要將蒼穹捅破。
那是通天塔,昆侖山的通天塔。
魚三夜喃喃自語道:“這里是...昆侖山?”
洛纖兒和過云臉色微寒,場景的變化太快,令他們一時難以接受。
忽然,有數(shù)道光影從山腳下直沖而起,闖入了昆侖山,那些人的身上皆是散發(fā)著強大的氣息。
魚三夜三人身處萬丈高空,雖然距離地面極遠,卻依然看到了那些人影。
劍氣,刀光,還有羅剎海的眾多高深道法在那些人的身上散發(fā)而出,他們皆是羅剎海的頂尖高手。
魚三夜看到了自己的師父,他突然想到了某些事,臉色驟變,變得蒼白無比。
“這里是...十年前的昆侖山!”
……
……
北山山頂上,大周府長官紀遺風坐在首位之上,本來就因為面對著這么多武道修行者而極度緊張,現(xiàn)在光幕之中又看不到自己兒子的身影,他一時間思緒空蕩,不知該如何自處。
桌上的茶已經(jīng)涼透。
唐戈的目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落到了他的身上,然后下巴幅度很小的點了一下。
紀遺風一愣,心里的擔憂頓時少了很多,居然咧開嘴笑了一下。
一個中年男人對自己笑,唐戈覺得有些尷尬,將目光轉向了光幕上,此時上面已經(jīng)沒幾個人了。
聽潮靈谷的四人已經(jīng)通關。
昆侖山、斷天閣、羅剎海的弟子們被白光吞沒。
云劍宗和貪狼殿的弟子被血光遮掩。
大悲門、風隕堂、離火派、湮宗、圣陲湖、神筆門的弟子門已經(jīng)因為各種原因盡數(shù)淘汰。
現(xiàn)在的在北山山頂人的在光幕中能夠看到的人寥寥無幾。
青泱古域的三人還在努力的通過登云窟,七念書院和萬象宗各自還有一人在孤獨的前進,古月洞天還剩下兩個年輕道士,已經(jīng)快要達到南山之頂。
但還是沒有見到尤季辰的影子。
最后一抹陽光隱沒于天際線,天色灰暗了下去,開始有淡淡星光灑落而下,明月在夜幕中緩緩上升,漸漸露出了真容。
山頂?shù)男强毡韧饷娴母舆|闊幽深,山頂之人仿佛深陷其中。
有腳步聲從山路上傳來,一個矮小的身影從下面走了上來,他穿著黑甲,腰間佩著繡春刀,尤其是一對招風耳很是顯眼。
他是朝天堂的統(tǒng)領萬申。
很少有人注意到他,大多數(shù)的目光還停留在光幕上。
萬申在池靖耳邊小聲說些什么,目光偶爾會凌厲的看著場間的各宗門高手,尤其是唐戈,他的視線會多停留一會。
池靖的臉色始終平靜如深淵,無論萬申說的事情如何驚濤駭浪,他始終面不改色。
天色更濃了一些,星月之光更亮了一些。
登云窟內除了那幾處光芒,其余的人都快要接近了南山山頂。
……
……
紀歡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只記得自己最后的記憶是那團白光瘋狂涌來,然后吞沒了他,而他也和昆侖山鄔滄雨等人走散了。
他出現(xiàn)在了朝天城的大周府內,像一個旁觀者一樣望著眼前來回穿梭的人影,他們的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緊張和喜悅之色。
視線所及,紀歡看到了父親。
紀遺風年輕了很多,他守在門前,雙手不停的摩挲著,比其他所有人都要緊張,但是在他的臉上有掩飾不住的喜悅。
紀歡靜靜地看著這一幕,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存在。
“哇……”
一聲嬰兒的啼哭聲打破了大周府的現(xiàn)有的氛圍。
“恭喜老爺,是個小少爺?!?p> 紀歡出現(xiàn)在了房間里,看到了被穩(wěn)婆送到紀遺風懷里的襁褓,襁褓里有一個嬰兒,他認出了那是他自己。
許多年后,大周府來了一個江湖方士,那方士看出紀歡根骨極佳,適合入武道一途。
紀遺風大喜,本想托關系將紀歡送到頂尖宗門云劍宗里修行,卻不曾想紀歡選定了斷天閣,一定要去那里修行。
于是他成為了斷天閣閣主李書九的親傳弟子,并不辱父親和師父的意志,年紀輕輕便突破了暉陽境,還繼承了神兵滄吾。
但只有紀歡自己知道在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以前他不知道那個江湖方士是誰,就在前不久他知道了那人是玄武湖畔的上官隱。
后來父親費了很大的力氣才為他得到了一個成為云劍宗弟子的機會,但是他拒絕了,他決定去斷天閣。
因為有一個人告訴他必須要去斷天閣,繼承那里的劍道和劍訣是他的使命。
那個人是一個紅衣少年。
紀歡已經(jīng)忘了那個紅衣少年是誰,但是此時此刻他有些記憶突然復蘇了,他認出了那個紅衣少年,那時候他的手里還沒有那柄血色的劍。
眼前的畫面突變,他看到了半空中激戰(zhàn)的兩道身影,其中一人手里的劍如白玉一般,正是滄吾。
他認出了其中一人,是他的師父李書九,而那握著滄吾劍的卻另有他人,是云劍宗的長老卓秦。
紀歡看到了在遠處的黑暗角落里隱藏著的紅衣少年,但他不知道在這場戰(zhàn)斗之前紅衣少年對李書九說了什么。
后來,李書九打敗了卓秦,滄吾劍也落到了李書九的手里,而年幼的紀歡也在不久后成為了他的親傳弟子。
“師父,你告訴我究竟為何要讓我繼承劍道?”
紀歡朝著那個手握滄吾劍的男人追問道,李書九沖著他微微一笑,手掌一揮,滄吾劍便直接插入了他面前的地面上。
李書九說道:“斷字劍訣,承天之道,這件事為師做不到,但是你可以做到,他選定的人不會錯?!?p> 紀歡問道:“他是誰?”
李書九沒有說話,他笑了,笑容逐漸模糊,周圍的世界也模糊了。
天地間再次被白芒充斥,紀歡閉上了眼睛,當他再度睜開眼的時候,眼前是無垠的星空。
星河運轉,亙古不變。
他看到自己手中的滄吾劍,眼中落下了一滴淚,許久之后,他抬起了頭,看到了那個昆侖界赫赫有名的兇將戰(zhàn)神。
流云神將,魁流。
原來他已經(jīng)到了南山之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