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
你站在一列雄壯的隊伍里,邁著大步,高唱著戰(zhàn)歌,去改變整個九州,那是什么氣勢?
一個小小的余則成,就是路邊的一個送行者,你看見了他,他看見了你,你們揮揮手就過去了。
再往前就是更有意義的生活。沮喪嗎?
無非就是一個小布爾喬亞的無病呻吟。留戀它就是一種高度近視?!?p> 韓善珠的讀書聲在西大院柳樹下結束,她合上手中書頁,書頁反折的晨光正好打在她肉嘟嘟卻稚嫩的臉蛋上,潤白無暇,她扎兩個沖天椒,左沖天椒上也有一片日光。
她的眼神如這片日光一樣明亮清澈,聚焦在下棋的她哥哥身上。
她哥哥韓善勝,勝哥。
“哥,你說如何才能像書里面或者電影中的人一樣,縱橫捭闔?”
勝哥約莫十六歲,此時顯得很安靜,但能從坐姿看出來他個子高高的,消瘦挺拔,盯著棋盤的眼神十分專注,聽到妹子的問話他持夾白棋的手指稍頓。
稍頓,便如同夾著風雷,“啪!”一聲,白棋扣在棋盤一角,棋子落,勝哥看向對面持黑棋的老鷹,似勝券在握,嘴角勾起笑容后,他才回答妹妹說道:“要成為主角!”
老鷹叫韓善英。
他持黑棋,臉蛋俊白,極為干凈,眉眼顯得格外深邃,鼻子挺拔,嘴唇紅潤,像個古代大戶人家的公子似的。
對于勝哥兄妹的對話他不聞不問,只是盯著棋盤,勝哥一子落下,在他的黑子形空交叉點處行棋,已經開沖,發(fā)起進攻,極為高明,他眼神凝重,陷入思考,細長手指拿捏著黑棋子無意識的來回轉動。
韓善珠聽到哥哥的回答,眼睛綻放出明悟的色彩,很認真的點頭,“嗯嗯”著表示認同。
她看向哥哥跟老鷹哥,又看向樹蔭外面兩個伸胳膊彈腿,比比劃劃的少年,心里做著比較。
很明顯。
“一個月前成為遼州有史以來最年輕國手的哥哥肯定是主角,那片耀眼的閃光燈讓我現在想起來眼前還會有閃白,而哥哥卻淡定從容,連眼睛都不眨,必然是被超強運氣籠罩,主角光環(huán)在身!”
雖然被老祖要求看各種列傳,但韓善珠同普通女生一樣,最近在追番劇,命運什么什么的······所以有些,中二。
“而老鷹哥,該是有成為主角的可能,雖然不能跟老哥在圍棋上的造詣相比,但他的學習成績一直在全市高中二年部排序第一,甚至超出全市第二五十分以上,聽說已經排序進了遼州前三十,帝都大學已經有接觸他的意向了!”
韓善珠眼神一轉,看向另一個方向。
“至于樹蔭外面那兩個家伙,一個腦殼有問題不讀書,整天在十里八村瞎逛,一個成績年級墊底,專科線都碰不到,每天吃喝拉撒更是問題,是兩個傻子龍?zhí)?!?p> 韓善珠漏出鄙夷的神色,看一眼樹蔭外就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棋盤上。
老鷹持黑棋思慮半天,終于落下棋子,韓善珠看在眼里,不自覺的點頭,她的棋力雖然不如眼前二人,但也能看出來黑棋現在處于下風,老鷹在做所謂的抵抗性撤退,輸掉只是時間問題,要看最后輸掉幾目。
所以這個落子位置在她看來,最為穩(wěn)妥。
老鷹落子,卻對勝哥問道:“要成為主角?怎樣才能成為主角?”
韓善珠心一動,覺得老鷹哥哥這個問題問到了她心里去了,是啊,主角誰都相當,但怎樣才能做主角呢?
勝哥沒有猶豫,也沒有思慮,右手持起白子往棋盤上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上“啪!”一扣,聲音如將軍卸甲,干脆利落說道:“斬大龍!”
老鷹徒然一驚,再看棋面,首尾相連的棋子形成的一條大龍,被屠了!
他嘴里發(fā)苦,這已經不是輸幾目的問題了,而是上百目的差距啊。
韓善珠則是明眸善睬,顧盼生輝,覺得老哥剛才的一手斬大龍,絕對是主角才有的風采。
一語雙關!
想要成為主角,要斬大龍!
就像哥哥在國手之戰(zhàn)中,與決賽中斬掉的強橫對手!
“唉,走了,回家?!?p> 被勝哥斬了大龍的老鷹相當不爽,眼神不由自主的看向某個正在空地上打軍體拳的家伙,厭煩著白了一眼。
兩家挨著,老鷹卻未叫他,就離開了西大院。
韓善珠開始收拾棋盤棋子,歸攏好后,帶進屋子。
勝哥幫珠子收好棋子,然后沖著柳樹陰外面喊道:“二叔?二叔!”
“勝哥,干啥?”
我喊你二叔,你喊我勝哥,這輩分亂的可以,所以樹蔭外面聽到勝哥喊話扭頭看過來的韓二蛋,是個十里八村人盡皆知的大傻子。
腦殼很有問題,俗稱缺根筋。
另一個練拳的少年則是沒有回頭,有模有樣的打著軍體拳,額頭已經見汗水。
“我爸說,讓你晚上來家吃飯,有韭菜盒子!”
韓二蛋漆黑眼珠頓時發(fā)出幾百瓦的光芒來,這可是他的最愛,口水都出來了,他吞了下喉嚨,急忙答應勝哥道:“中!我中午不吃飯,等晚上吃!”
韓二蛋的面對韭菜盒子的人生觀點是,好東西要留著肚子一次吃個夠,如果沒吃夠,下一次接著吃個夠。
“青山,你也一起來?!?p> 勝哥又邀請另一個少年,少年在韓二蛋不遠處,校服褲子,黑布鞋,軍體拳已經打到第三遍,即將收尾,貼身衣服的后背已經濕透,聽到勝哥叫他,收拳站好,滿是汗水的臉上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好嘞!”。
他笑起來的模樣有些齜牙咧嘴,但少年笑容在掛滿汗珠的臉上,讓勝哥覺得圓潤剔透,奮揚向上,有感染人的力量,勝哥也笑起來。
韓善珠出屋子就看見韓青山討厭死人的傻笑,沒好氣呵斥道:“傻笑啥,趕緊滾犢子!”
韓青山立馬收起笑臉,變臉一樣迅速,深吸一口氣,扭頭就走。
韓家村的珠子公主,惹不起,躲得起。
韓二蛋則是從后面追上來,韓青山說道:“小青山,將來你可不能娶珠子這娘們!”
“啥?”
韓青山臉色像是便秘一樣,“二叔?。俊?p> “這娘們蠻的狠!”韓二蛋說完,還特意回頭去看韓善珠。
如果眼神能夠射出子彈,韓青山知道他跟二叔已經被韓善珠射的千瘡百孔。
就在一個院子里,二叔你說的這么大聲,晚上還能去人家吃韭菜盒子嗎?
珠子為啥看我不順眼,你難道心里沒譜嗎?
韓青山趕緊快步離開院子。
“小青山,等你回來我去找你,咱倆去看古墓?!倍逵纸淮n青山。
韓青山喊知道了,他這二叔歷來傻的不講道理,一些事情也不放在心上,趕緊回家去了。
他還有事情,得去北山。
進了自家院子,找出早就準備好的籮筐,鎬頭,滿水桶,韓青山拎起來就走。
但他剛走兩步,就聽到院墻外傳來的一聲刺耳譏笑。
這笑聲熟悉,韓青山停下腳步,果然看見老鷹趴在墻頭上,咧著嘴發(fā)笑,毫不掩飾他的鄙夷神色說道:“樹欲止而風不靜,子欲養(yǎng)而親不在,你這是母親節(jié)去上墳???”
韓青山略沉默,然后說道:“盡心意吧。”
“心意,黃花菜的心意啊?”
韓青山看見老鷹嘴角嘲諷他的弧度又拉開了很多,他都在想下一刻會不會直接撕裂了這張嘴。
“華夏古時候,游子將要遠行,就會在北堂種上萱草,以減輕母親對兒子的思念。北堂幽暗,可以種萱。這是昨天進山摘的,我媽一定喜歡!”
韓青山背在籮筐里的黃花菜就是萱草。
三年前,母親節(jié)。
老鷹在人堆里拿著一大捧花獻給二嬸,并送上祝福的話,引得二嬸淚崩。
那時他毫無保留的展露他的孝心,還有打的韓青山毫無準備的得意與高傲。
那時媽還健在,但韓青山卻不知道有母親節(jié)這個日子,對比之下,媽在冬天路邊撿回來的他,更顯得一無是處。
韓青山看見媽眼里的羨慕,他很愧疚。
等到第二年的母親節(jié),媽離開了。
韓青山準備好了,卻沒機會了。
韓青山有點想哭,但他眨眨眼睛出了院子。
不在搭理老鷹,有點不屑說之,有點回擊老鷹那年的得意與高傲的意思,還有些無可奈何花落去。
老鷹死死盯著韓青山漸行漸遠的背影一會,突然一笑自言自語說道:“北堂幽暗,可以種萱。呵,野種,當引雷轟之,轟之!”
A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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