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殤一
“三哥,你說五哥他今日大婚,為何會來你府里喝悶酒?”
說話的正是楚國六皇子楚子珩。
另一旁的七公主楚傾雪附和道:
“是啊,是啊,我想去看看新嫂嫂?!?p> 隨后壓低聲音。
“五哥喝悶酒也就算了,為何三哥你還將我們兩人拉來陪酒。”
“我還是對新嫂嫂比較感興趣。”
他們口中的三哥,楚國三皇子楚子敘撐開手中的折扇,不慌不忙道:
“非也,我將你們找來陪不是陪五弟的,而是來陪我。”
楚子珩哀聲道:
“三哥,你與五哥不是一向喜靜么?平時都嫌我們倆聒噪?!?p> 楚雪一聽,反駁道:
“誰聒噪了!要聒噪也是你聒噪,我才不聒噪呢!”
“你還不聒噪,我看沒有人比你更聒噪了?!?p> “我再聒噪,也沒有你聒噪!”
“你看,你承認(rèn)自己聒噪了吧?!?p> “我不聒噪,你才是最聒噪!”
楚子敘含笑不語,看著兩人斗嘴,等他們都說得口干了,趁二人喝茶的空擋。
才慢慢說道:
“有些時候還是聒噪一些的好,比如今晚。”
楚子珩與楚傾雪順著楚子敘的眼色看去。
只見楚子歌在不遠(yuǎn)處的亭臺,坐在欄桿上背倚著亭柱,把酒對月,周身彌漫著一股蕭瑟之氣。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最不愿過的一天。
天際仍是繁星閃爍,夜空一片深墨。
似與六年前的那一夜重合,漫天流星雨,映著明艷的身影和笑臉。
腦中一陣劇痛,將他拉回現(xiàn)實,此情此景,哪里還有她!那樣明麗的笑顏,他此生再也見不到了。
往往太美好的東西最是留不住,守不住。
若能回到那時,該有多好!
若能回到那時,他愿傾盡所有來換。
又一壇酒,灌入口中。為什么他是千杯不醉呢,若能醉一次,若能夢到你,哪怕只有一次,我也心滿意足了。
還是不愿來我的夢中么?不愿見我,不能原諒。
呵,是啊,我又有什么資格求你原諒。是我毀了你,也毀了我自己。
就讓上天代替你來懲罰我吧。
“你說五哥這樣喝下去會不會耽誤了洞房呀?”
楚子珩白了楚傾雪一眼。
“很明顯,五哥分明是在躲著他的新婚妻子。”
楚傾雪疑惑。
“那五哥為何還要娶新嫂嫂?”
這恐怕也只有那邊獨自暢飲的人自己知曉了。
孝宣王府。
銅鏡中的人,一身大紅嫁衣,纖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被如豆的燭光映得忽明忽暗。這般靜謐如畫的輪廓,美得讓人窒息。
而鏡中人的眼中卻是無波無瀾,細(xì)看又似彌漫著朦朧的白霧,如夢如幻。
低垂的睫毛微微煽動,煽動著她此刻不平穩(wěn)的心跳,煽動了她心底深埋的記憶。
那一段她不愿回想的,已被她埋在塵埃里的記憶。
仍是如淚的紅燭,如那夜一般。
她滿心歡喜的坐在喜床之上,等著心愛的人來為她揭開喜帕。
那似乎是很久遠(yuǎn)的事了。
宋國,玄仁十八年,秋。
時間過得很快,秣陵已經(jīng)深秋了。
宋顏書和楚子歌的大婚也到了,他們的婚期就定在這年十月二十四日。祭天司為他們算了一卦,說這日是黃道吉日,宜嫁娶。
宋顏書倒不在意這些,她是個隨性的人。她對愛情所遵循的是,當(dāng)你遇到一個合適的人,等到了合適的時間,有些事自然而然的就水到渠成。
這也就是當(dāng)初她來到這個時空,表現(xiàn)得極為淡定,又快速地融入到這里的一方面。
這日,宋顏書在鳳儀宮與皇后討論大婚相關(guān)事宜,得到傍晚才回到自己的怡和宮。她回來后覺得頭有點暈,想是一整天對著那些大婚需要完成的繁雜禮儀和事項弄暈了,早早讓文房收拾后就睡覺了。
半夜,宋顏書是被痛醒的,她感覺胸口一陣抽痛。想出聲喚文房,剛張口,一口血噴了出來,之后便暈倒過去。
冷!她覺得很冷,刺骨的冷意侵襲著她,感覺到自己每一寸肌膚都快要被冰凍了。而另一邊又有一股熱力傾力而來,灼燒著她,她就在這極度的冷與熱中煎熬交織。
宋顏書想叫喚,想求救,想掙脫,可都無用,慢慢的她的意識抽離。
這時,忽而有另一股柔和的綿力包圍了她全身,修復(fù)她半僵半灼的身體,漸漸暖熱和平復(fù)她混亂的意識。嘗試了幾次,終于睜開眼,視線定焦,楚子歌的臉龐便映入眼簾。
見宋顏書醒來,楚子歌暗自舒了一口氣,拿起熱毛巾拭擦她汗涔涔的額頭,將打亂的發(fā)絲捋到耳后。
宋顏書有些不明白,楚子歌怎會獨自在她的寢室里。
“子歌?”
開口,喉嚨沙啞。
“先別說話,喝點水?!?p> 楚子歌的聲音也微沙啞,他端起床案上的水喂她喝下。
入口溫?zé)幔瑝合铝撕韲堤幍母赏锤小?p> 見楚子歌神情隱含著擔(dān)憂和疲憊,她也察覺到了她身體的不對勁,聯(lián)想到睡前的一幕,便問道:
“我怎么了?”
楚子歌將宋顏書托起扶向床欄靠著,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見她目光正專注地望著自己,他才算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就在剛才,他感到了內(nèi)心的恐慌,就似五年前從母妃懷里離開那晚一樣。
他在害怕,害怕失去眼前的女子。如果剛才她沒有沖破那生死一關(guān),自己的內(nèi)力也無法助他,那么,她是不是就......他不能想象永遠(yuǎn)失去她的情景。
楚子歌目光深邃,流露出默默溫情,對她淡笑道:
“你半夜發(fā)高熱,把大家都嚇壞了。”
宋顏書‘呃’的一聲。
“我發(fā)燒了么?”
隨即抬手摸上自己的額頭。
好像是,額頭上還有些許殘留的汗液。
“莫不是我晚上睡覺踢了被子?著涼了?!?p> 楚子歌眼中閃過一抹凌厲,面上卻揶揄地笑道:
“我竟不知你這么大的人了,還似小孩一樣愛踢被子?!?p> 宋顏書一聽也不好意思了,但是她嘴硬。
“肯定是因為被窩里太熱了,我一時受不住,就踢開了那么一丟丟?!?p> 說完見楚子歌一副我很理解的表情,還配合地點點頭,她覺得自己有點此地?zé)o銀三百兩的感覺。
“好哇,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你要是嫌棄了就直說,還來得急,本公主放你去尋求真愛,早日找尋得你的如花美眷?!?p> 宋顏書裝出一副雍容大度的樣子,卻但又偷偷拿眼瞄楚子歌。
楚子歌忍笑。
“那便先多謝公主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