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蠢貨

　　看著萍姐兒這般乖巧的樣子，胡氏心里十分熨帖，臉上的笑容也真了幾分。孫家二爺是個上進(jìn)的，與孫茂成的夜郎自大不同，孫二爺小時候知道自己不是練武的料子便一心撲在文科上，聰明且又夠努力，年輕時在京中倒也小有名氣。十九歲時殿試得了榜眼，后調(diào)配到吏部任員外郎，算是做個不大不小的官。

　　孫茂昌雖然是個文官，但是自小在護(hù)國公的熏陶下，做事卻是一副剛直的性子。因為看不慣朝中趨炎附勢的風(fēng)氣，所以年輕的孫家二爺主動提出了外調(diào)的請求，就這么帶著妻兒離開京城去了千里之外的乾州，且一去就是十幾年。

　　一開始到乾州的確過了一段苦日子，好在后面站住了腳跟，日子也就好起來了，胡氏從始至終也沒有抱怨過一句，反而將后院諸事打理的井井有條。孫家二房只有胡氏一個主母及一個方姨娘，方姨娘也就是萍姐兒的娘親，是當(dāng)年胡氏的陪嫁丫鬟。方姨娘是個懂事的，生完萍姐兒還沒出月子就自己偷偷熬了絕子湯喝了，一心服侍胡氏與孫家二爺。

　　方姨娘是懂事的胡氏也不虧待她，不僅帶她情同姐妹，就連萍姐兒也視如己出。這次她帶著三個孩子陪著夫君來到京城便將乾州的家交給她打理，而且還向公公請示，要將萍姐兒收到她名下，做個嫡出的姑娘。萍姐兒是府中庶出的女兒，但是這么多年來胡氏卻當(dāng)做自己女兒來養(yǎng)，無論是教養(yǎng)還是衣食住行，都不比京中的姑娘差。

　　又給萍姐兒理了理鬢間的頭發(fā)，胡氏太眼剛好看見大房兩口子在一處拐角小聲說話，看劉氏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什么意。大房總是這般讓人看不起，微微低頭掩去眼里的嘲諷，卻不經(jīng)意間瞧見隔了兩三個座位的姑娘。一身淺藍(lán)色的衣裙，淡雅的妝容，大方的發(fā)式，便是坐在那里不說話也足夠吸引人。

　　與胡氏席位相鄰的是禮部尚書的夫人陳氏，陳氏與胡氏年輕時便交好，兩人也算是老熟人了。胡氏微微偏頭輕聲問陳氏：“姐姐，那邊那個藍(lán)衣姑娘是那個府上的？模樣俊俏極了！”

　　陳氏順著胡氏的目光看過去，表情微妙的笑了笑，開口道：“那位啊，那位是關(guān)東將軍葉家的嫡出大姑娘?！?p>　　胡氏聞言一愣，隨后看清了葉霜身邊坐著的秦嫚，了然的點點頭，輕聲道：“還真是，一般武將家里哪里教的出這種氣度的姑娘？“

　　陳氏見胡氏的樣子，笑了一聲，道：“你可別打人家的主意了，葉大姑娘...可是皇后看上的孫媳婦！”

　　關(guān)于皇后有意看上葉霜為孫媳這件事，其實在京中也不是個秘密了，不過胡氏剛從乾州回來，消息不靈通也是正常的。不過胡氏看葉霜還真不是想打她主意，雖然孫家有個護(hù)國公的名頭，但是這位置怎么也輪不到二房來坐。所以這點自自知之明胡氏還是有的。年輕時秦嫚與三房的弟媳交好，倒也經(jīng)常帶葉家的大哥兒與這位大姑娘過府來做客，不過后來發(fā)生了很多事...

　　葉霜微微低頭看著面前裝著油酥春卷的白瓷青花碟，面上帶著淺淡的笑意，眼中卻是一片淡漠，看不出情緒。一旁的秦嫚看著坐在護(hù)國公身邊的孫皓然，頗有些感嘆道：“這幾年很少見到然然這孩子了，想來這許多年，他也吃了不少苦吧！”

　　葉霜聞言向?qū)O皓然看去，神采飛揚(yáng)的俊朗少年此刻比前兩次見時更加沉穩(wěn)了，五官依稀能找到小時候的樣子。

　　“過幾日大哥回來，可以請六少爺來府上做客?！比~霜知道自家娘親與孫皓然的母親感情深厚，對于好友的遺子不能光明正大的施與援助，她心里一定很愧疚吧。

　　秦嫚點點頭，剛要開口說點什么，卻聽到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聲音不高不低，卻足夠讓所有人聽見：“真是開了眼界，這位孫六少爺?shù)亩Y儀規(guī)矩怕是都留在邊關(guān)陪沙子了，竟然如此不分場合，沒有一點點禮儀尊卑。”

　　大廳上一時鴉雀無聲，眾人的目光都朝著說話的人看去，葉霜也投去好奇的目光?？吹秸f話的人，葉霜有些了解這人為何會這么說，同時也十分佩服她。更多的，是為不遠(yuǎn)處男賓席上面色難看的某位大人感到悲哀，畢竟生了這么一雙兒女，他確實太倒霉。

　　說話的是位看起來十四五歲姑娘，容貌中等，面上一副嫌棄的表情。而她的父親，也就是男賓席上面色難看的中年男子則是朱雀軍參將趙科。

　　葉霜理解趙家姑娘說這話的動機(jī)，因為她的哥哥趙巖輝在被孫皓然打了一頓后又被姑夫提過去責(zé)罰了一頓，如今還躺在床上下不來。佩服她則是因為這位姑娘竟然如此沒有腦子，且不論孫皓然是不是沒有教養(yǎng)都不該由她來指責(zé)。至于悲哀？趙大人一個兒子就惹了大禍，葉霜得到消息，趙大人和他的兒子趙巖輝以及他的上司兼姐夫馮鼎都被皇上傳到宮里訓(xùn)斥了一頓，那趙巖輝至今下不來床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在皇宮里又被打了板子?，F(xiàn)在龍舟的事情好不容易平靜了，結(jié)果這趙姑娘今日...

　　這件事簡單了說，是趙家兄妹太蠢，趙家家教堪憂。嚴(yán)重了說，是不是趙家甚至是朱雀軍已經(jīng)投靠了某位王爺?shù)镊庀?，畢竟護(hù)國公一直是保皇派，至今沒有像幾位王爺中的任何一方勢力靠攏。想到這里，葉霜搖了搖頭，看來這次趙大人要倒霉了，而人群中另一位大人馮鼎的面色也十分精彩。

　　趙科也明白事情的嚴(yán)重性，連忙站起來大聲呵斥自己那愚蠢的女兒：“住口，吃了兩杯酒就如此胡言亂語！”說完又看向自家夫人“還不快將她送回去，留著她在這里丟人現(xiàn)眼嗎？”

　　“是?！壁w夫人雖然不滿丈夫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呵斥她們娘倆，卻也明白剛才女兒的確是錯了，忙應(yīng)了一聲將趙家姑娘帶下去。

　　趙家姑娘對于自己被呵斥十分不服氣，紅著臉道：“我才沒有醉，本來...“

　　“還不快點帶下去！“趙大人幾乎要被這個蠢貨氣死了。

　　趙夫人哪里還敢說什么，直接讓身邊的丫鬟將女兒嘴捂上上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