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那黑衣人站在大火旁,只像是地獄中的幽靈。
火越燒越大,那黑衣人卻不知何時又突然消失了,就仿佛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
林中樹上的烏鴉呱呱叫著撲打著翅膀逃逸,周邊的樹木也跟著燃燒了起來,火光映紅了清華門山頭的整片夜空。
山中的兔子、狐貍等各種小獸等在火中四散奔跑逃命,無奈火勢太大,蔓延開來,那被火包圍著的小獸們竟有無數(shù)就這樣被活活烤熟了。
這小小的山頭此刻竟然變得如同煉獄一般。
被火光映紅的夜空中,突然扯過一道閃電,緊接著雷聲轟轟響起。
豆大的雨點打落下來,暮春了,雷雨時至。
天,說變就變了。
雨水嘩嘩而下,山道、樹葉迅速被雨水打濕。那場大火也終于在這場暴雨下漸漸偃旗息鼓。
孫春蕊和西念琴帶著昏迷的蘇玉軒急急趕回金刀峽,途中暴雨突降,好在清華門離金刀峽尚近,天色全黑之時兩匹馬已經(jīng)奔進(jìn)莊內(nèi)。
莊內(nèi)人見莊主與夫人突然同時回來了,人人都喜不自勝。
兩名攜劍的白衣少年早滿面驚喜迎過去。
“師父、師母!”兩人上前行禮。
這兩名白衣少年,一個身材頗高大,皮膚微黑,劍眉星目,面容頗為俊美。
另一個身材嬌小,膚色白凈,眉目清秀,嘴邊還有個酒窩,看起來倒像個女孩子。只是他脖子那有喉結(jié),說話時一上一下鼓動,才讓人確信他是個男孩子,只是相貌太過秀氣了些。
兩人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jì)。
他們兩人正是西念琴近幾年來收的關(guān)門弟子。
一個叫做紅冰,一個叫做華淺。
二人悟性極高,又聰明伶俐,是已西念琴和孫春蕊平日里都對他們愛護(hù)有加。
而此刻,西念琴和孫春蕊見到他二人都只淡淡點了點頭。
兩位白衣少年見到師父師母滿面愁容,又看見昏迷的蘇玉軒,都有些疑惑。
但看見師父和師娘著急的神色,二話不說便急忙幫著將馬上昏迷的蘇玉軒移進(jìn)了隱香居的藥房中。
蘇玉軒靜靜躺在軟塌上,一張俊臉上青氣浮現(xiàn),連唇色也變成了青色了。
孫春蕊翻看著蘇玉軒的眼皮,眉頭深深皺起來,對身旁站著的那個身材嬌小的弟子道:“華淺,你去打盆冷水來?!?p> 叫華淺的弟子依言去了。
西念琴見妻子已經(jīng)開始著手替蘇玉軒解毒,知道她已然明了解毒之法,心里便也稍稍放下了點心來,于是他在另外一名弟子肩頭輕輕拍了拍,那名弟子便跟著他走了出去。
西念琴默默走到書房中,燃起了紅燭,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雨水出神。
紅冰站在他身后,靜靜的不發(fā)一言。
“最近有什么特別的事沒有?”西念琴淡淡問。
紅冰道:“回稟師父,最近半個月有人到西北的分部搗亂,但已被擒殺。”
西念琴轉(zhuǎn)過身來,眸光冷冽:“有多少人?”
紅冰道:“一共九人,八男一女,被我們捉住時,立時便服藥自盡了?!?p> 西念琴眸光冷冷的:“查出是什么身份了么?”
紅冰突然單膝跪地,惶恐道:“師父恕罪,弟子搜查過他們身上,但全然查不出半點身份來。”
西念琴伸出一只手扶起了他,道:“不怪你,起來吧。”
西念琴心想,這敵人非常狡猾,西北乃是曾經(jīng)收復(fù)的荒火教的殘部在那兒,如今已歸屬金刀峽管轄,那敵人襲擊那兒,莫非又是與從前的蘇家有關(guān)的。
而他又恰遇蘇玉軒,又遇蘇玉軒中毒一事,莫非這兩件事實有莫大的關(guān)聯(lián)?
紅冰見師父一個人怔怔地出神,想是正在思考著什么重大的事情,也不敢出聲打擾,于是只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地下,也不敢離開。
西念琴怔了怔,似乎回過神來,只淡淡揮了揮手:“好了,你去吧?!?p> 紅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
西念琴在房中踱著步,眉頭深鎖。似乎有什么繁難的事情縈繞在心間。
他緩緩攤開手心,手中竟然還握著那只碧玉簪。
那是插在蘇盈盈墳頭黃土中的那只碧玉簪。
到底是什么人要這么做呢?
鬼面郎君已退隱江湖,川蜀各大門派都已誠服。
而荒火教早已歸順金刀峽。
蘇天霸已死,蘇玉軒避世,蘇盈盈不知所蹤。各大長老死的死,避世的避世。
如今的荒火教也早已與蘇家無關(guān)了。
不可能有人還想要對付荒火教的蘇家。
那個特意制造假墳,將蘇盈盈的玉簪插在墳頭黃土中,引誘人去蘇盈盈墳?zāi)骨埃衷诠啄局蟹胖枚舅幍娜说降子泻文康模?p> 是誰這樣的喪心病狂?
這人又如何會有蘇盈盈的碧玉簪?
難道蘇盈盈落入他人之手?
若是旁人不揭開棺木又如何?
他到底為了害誰才在那棺木中放置毒物?
難不成這人是個瘋子?
西念琴只覺得心緒不寧,腦海中猶如一團(tuán)亂麻,有太多的疑問,太多的未知,就像一個線團(tuán),他越想就越?jīng)]有頭緒,怎樣都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西念琴在房中慢慢踱步,越想越亂,突然聽得隔壁房間里傳來一聲慘呼。
西念琴目光一緊,急忙奔了過去。
只見床上的蘇玉軒赤裸著上身,青氣浮現(xiàn)的背部早已扎滿了銀針,華淺在一旁靜靜地扶著他,一張秀臉上濺上了點點鮮血,就像雪地里的點點紅梅。
孫春蕊一身衣衫上也濺上鮮血,額頭已經(jīng)沁出細(xì)細(xì)的汗珠,但她面色不改,神色肅然,依然不緊不慢的抽出銀針,一根根,不緊不慢地往蘇玉軒剩余的穴道上扎去。
蘇玉軒嘴角慢慢淌出鮮血來,一滴一滴,慢慢滴落進(jìn)他面前那盆冷水里,那鮮血落進(jìn)盆里竟然不馬上散去,竟然如同有生命一般,竟然慢慢化作一個淡紅色的花苞,然后緩緩地如花朵一般綻開,開出一朵朵鮮紅欲滴的蓮花來。
一片一片的血紅花瓣緩緩綻開,在水盆中搖曳生姿,然后便緩緩枯萎,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