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顧清淺照舊一大早起來,到許青舟家門口敲門。本來定了中午,但這幾天天氣實在太熱,她怕許青舟吃不消,就改成了早上。
許母開了門,看見顧清淺,笑了起來,“清淺來了啊。進去坐吧,我正要出去買早飯呢。”
“阿姨是給許青舟買的嗎?我剛過來,看見樓下有家包子店,就順便買了點。”顧清淺說著,拿出一袋包子。
許母笑了,“你這孩子有心了,我們家青舟馬馬虎虎的,很多事情自己也解決不了,多虧有你在?!痹S母握著顧清淺的手。
顧清淺笑,“都是朋友,應該的?!?p> 許母點點頭,“那行,你先坐著,我去叫她起床?!闭f著走到房門前,正要開門,許青舟已經穿好衣服走了出來。
外邊顧清淺朝她揮手。
許母催促,“你這孩子,起這么晚,你看看人家清淺,一大早的就來叫你,還給你帶了早飯。趕緊去洗臉刷牙,別磨蹭。”
許青舟點頭,洗漱完畢,走出來,背上書包,看了看顧清淺,“走吧?!?p> 兩人走出門,顧清淺和許母道別,下樓時,許青舟啃著包子,“謝謝。”
顧清淺:“你今天沒事了吧?”
“哪有這么快,吃個包子還需要時間消化呢。不過你也別太擔心?!痹S青舟把吃完的袋子扔進垃圾桶,嘴里含糊不清的說著。
“我哪能不擔心,看看你昨天那個樣子,我出生的時候都沒這么哭過?!?p> 許青舟:“沒那么嚴重吧……”
“行了,反正呢,就跟我昨天說的那樣,過去了就過去了,就跟這包子一樣,吃完了就別去想了,大不了下次再給你買?!鳖櫱鍦\大手一揮,特瀟灑的說到。
許青舟深以為然:“你說的?!?p> ……
“我就是舉個例子嘛,哈哈,你別那么在意?!鳖櫱鍦\愣了愣,“不過你要是心情好,我買幾次就買幾次吧,無所謂。”
許青舟笑,兩人走進操場,把書包放到一邊。許青舟朝她伸出手,“東西呢?拿出來吧?!?p> “什么?”
“計時器啊,前幾天不是說好的要計時嗎,你不會忘了吧?”許青舟有些震驚的看著她。
某人點了點頭,立馬過去抱住她,“阿聊啊,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啊,我……”
“我哪有你說的那么小氣?!?p> “要不這樣吧,”顧清淺靈機一動,“反正計時器也就記個時,也不是特別重要。干脆我們一起跑,就當是比賽,也差不多?!?p> 許青舟想了一會兒,看著操場上挺空曠的,沒什么人,就點點頭,“也行?!?p> “那你等我一會兒啊,我先拉伸一下。”顧清淺彎下腰去,催促她,“你也拉一下吧,挺爽的?!?p> 許青舟:……
于是,放眼望去,諾大的操場上,兩個人并排站著,原地下腰……
“那個,我覺得差不多可以了,”許青舟站起來,有些吃力的樣子,“我先跑了,反正你比較快,你讓我一步。”說著她一溜煙跑了。
顧清淺再抬頭時,早已不見了蹤影。于是她恨恨的追了上去,一邊追一邊喊,“許青舟你使詐!”
面前,許青舟轉過身,對她做了個鬼臉,腳步加快,跑啊跑,跑啊跑。
顧清淺被激怒了,一個箭步趕了上去,一臉自豪的笑著,“認輸吧,陰謀詭計抵不過陽關大道。”
說著又跑了上去,遠遠的扔下一句,“終點等你!”
于是,就在某人已經跑完一圈的時候,許青舟依然氣喘吁吁的在第一圈慢慢爬行,頗有種歷經人間疾苦的悲楚感。
跑著跑著,看見不遠處,一個人走進操場。
一身運動服,高個子,瘦瘦的。
再走近一點。許青舟瞇起眼睛,加快腳步。
那人朝著反方向走去。
漸漸的,許青舟看清了那個背影,竟然是……沈崇歸。
要死不死,偏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碰見他。
許青舟覺得有些悲催,再看看顧清淺,已經快跑完第二圈了。要是被他看見自己跑得比人家慢,那可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不行,這種關鍵時候,她絕對不能認輸。
許青舟咬咬牙,抬起沉重的腿,啪嗒啪嗒,腳步輕盈,眼看就要追上顧清淺。
仿佛看見了希望,她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的喊,腳步更快了些。不知道為什么,居然有種快要飛起來了的感覺。
“顧、清、淺……等等……我……啊——”
拉長了尾音的叫喊聲。
許青舟沒把持好速度,整個人一下子向前跌去。
迎面而來的,被太陽烤得炙熱的塑膠跑道。似乎還有朦朧之間,顧清淺朝自己跑過來的身影。
啪嗒,啪嗒。
腳步聲穿進耳朵里。
最終迎接她的,是膝蓋和水泥地碰撞傳來的火辣辣的觸感。就這樣,烈日當頭,許青舟直直的跪了下去,掌心后知后覺的撐住半個身體。
手掌穿來帶刺的疼。
接著是膝蓋,比手掌還要嚴重。
“阿聊你沒事吧?”顧清淺過去扶她,許青舟艱難的坐起來,顧清淺突然驚嘆,“你膝蓋破了!”
許青舟的目光緩緩的挪過去。
慘不忍睹。
雪白的膝蓋上,多了兩個紅紅的坑,一大片皮都給蹭沒了,里面的皮肉翻卷出來。
什么是血肉模糊,就是現(xiàn)在這樣。
更倒霉的是,兩只腿,無一例外。只是左邊腿上的坑稍微小一點兒,因為她習慣用右腿。
許青舟就這么呆呆的看著,覺得生硬的疼,甚至有些扎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之就是,動彈不得。
顧清淺有些慌了,看了看周圍,沒有人。
除了不遠處跑來的一道身影。運動服,高瘦的個子。還有隨之而來的,清冷的目光。
許青舟暈。
顧清淺卻仿佛看到了希望,立馬跑過去,“那個……”她擋住沈崇歸的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沈崇歸停下來,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咱們是同一個班的,我叫顧清淺?!?p> 許青舟又暈。
沈崇歸:“我知道?!蹦茄凵裣袷窃谡f,你這不是廢話嗎。
顧清淺卻沒察覺到他的眼神,只是覺得他性子孤僻,平時也不怎么跟班里的人接觸,就想著解釋幾句,畢竟同一個班的,比較好說話一點。盡管他有可能不認識自己。
“那個,她,你認識吧,也是我們班的,她叫許青舟?!鳖櫱鍦\朝許青舟所在的位置指了指。
許青舟暈死。
沈崇歸點點頭,還是那句雷打不動的,“我知道?!?p> “哦,她剛才摔倒了,摔得特別嚴重,我背不動她……”顧清淺突然有點不太敢說下去。
“所以呢?”
“所以你能不能幫個忙,叫一下校醫(yī)?”顧清淺滿眼期待。
“現(xiàn)在還早,沒有校醫(yī)?!焙唵卫涞幕卮稹T趺绰犐先ハ袷蔷芙^?
顧清淺想了想,“那,那你幫忙叫個同學,就是那種,力氣大一點的女生……”
越說越離譜,越說越說不下去。身后,許青舟已經做好了等死的準備。
找他?還不如找死。
“我不行嗎?”
耳邊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許青舟整個人猛的一顫。
他說什么?他剛說什么?
是他說的嗎?是他?
竟然是他!
她感覺自己快要喘不上氣來了。他居然會說這種話?不會是腦子被那什么踢了吧?!
身后,沈崇歸一本正經的說完,臉上還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
顧清淺一時說不出話來。很明顯,她也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嚇到了,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不好?”沈崇歸問。
顧清淺回頭看了許青舟一眼,看見她把頭搖得都快斷了。
于是她也轉過身,禮貌的笑著,搖搖頭。
“那我走了。”
“唉,別別別!”顧清淺再次攔住他,“我是說,沒什么不好,呵呵呵,那個,你……你自便,你自便?!闭f完一溜煙就跑了。
自便?當她是什么?
許青舟欲哭無淚,看著沈崇歸朝自己走過來。恨不得把頭鉆進地里。
然而她只是把頭埋進胳膊,嘴里默念,“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許青舟?!鄙虺鐨w走過來,低頭看著她,神色清冷。
許青舟沒反應。
“能站起來嗎?”他問。
許青舟搖頭。
“我是鬼嗎?”他又問。
許青舟抬起頭,眼神中寫滿了求饒。
她看著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沈崇歸看見她血肉模糊的膝蓋,眉頭微微皺起來。許青舟以為他生氣了,于是更加不知所措。
“你,你,你要不回去吧,我……”
許青舟結結巴巴的,不敢看他。
半晌,一個清瘦的背影出現(xiàn)在她的視線里。許青舟看見他蹲下來,在自己面前。
這……這……
許青舟不知所措。
這是幾個意思?該不會是……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個聲音從前邊傳來,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說出了她內心的猜疑。
“上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