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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國紀(jì)之明月江湖

第八章 天子憂心

韶國紀(jì)之明月江湖 李君若 5064 2019-03-30 19:20:00

  東樓認(rèn)真地聽著妹妹說了這么多,冷冷道:“以后少跟你大姐姐往來?!?p>  “為什么呀?”

  東樓抱臂而立,一本正經(jīng)道:“不為什么,你要是聽我的話,我?guī)湍阍缛盏玫綔厝缬??!?p>  “你有什么辦法?”

  “你別忘了,你哥我可是天下第一風(fēng)流才子,絕代東樓。既然溫如玉說欣賞冷冰清,我一定要在溫如玉之前得到冷冰清,到時候溫如玉不就是你的了?”

  女子高興得幾乎要跳起來,笑道:“這個主意不錯,正好我也不用殺冷冰清了。不過,大姐姐可說了,天下所有的女人你都可以得到,可冷冰清卻是個例外,你確定要對她下手?冷冰清這個女人太冷,感覺跟她多待一會兒,就會被凍死?!?p>  “那就讓你哥哥的心去將這塊冰融化掉?!睎|樓摸著下巴,笑得甚是好看。

  “咦,哥哥,你可真是肉麻,我不說了,我要去找溫如玉了。祝你如愿以償。也祝我旗開得勝?!迸觿偲鹕碜吡藘刹?,又回頭道:“在快活城你就沒機(jī)會接近冷冰清,何況這里不是你的地盤,不過我還是為你鼓氣,冷冰清最是厭惡男子的,世間喜歡冷冰清的,可都是不怕死的人呀,哥哥勇氣可嘉?!?p>  東樓作個要揍人的動作:“你再啰嗦就滾回別苑去?!?p>  女子眉頭一皺,忙道:“別別別,哥,我錯了,咱們就飛書聯(lián)系吧。你趕緊回去養(yǎng)傷。”

  女子故意說了最后一句,氣他哥呢,說完麻利溜走。

  東樓故作生氣道:“有本事別溜那么快?!?p>  女子腳尖一點,身輕如燕,回頭笑道:“你傷成這樣,肯定是追不到我的。嘿嘿。”

  東樓搖搖頭:“冷冰清就是一顆棄子的下場,你丫頭又何必?fù)胶瓦M(jìn)這件事呢?!?p>  女子一心只想著溫如玉,哪里知道他哥哥的擔(dān)心,有些事情,從一開始就注定是悲劇,就像人生,從哭聲中來,還是在哭聲中離去。

  溫如玉哪里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擺脫了東樓,加上又是荒郊野外,倒是自在。他所行走的路線,正是李夢天行走的路線。

  李夢天一行,正到一人煙稀少之處。

  王春麟掀簾看了空曠的四周,鵝黃的顏色染遍目光所及之處,一彎淺水如璧,在微風(fēng)中泛起點滴漣漪。便向里問李夢天:“爺,趕了一個多時辰的路,這馬車也委實顛簸,不如下來歇息片刻,您看如何?現(xiàn)在也離了皇城幾十里了,這里也正是人煙稀少的,正適合休息呢?!?p>  王春麟知道即便李夢天不在意這些,但太子殿下年輕且嬌貴,未免受得住這種奔波。

  “好呀好呀,”王春麟話剛落音,李廷清脆的聲音便隨即響起,“平時在南苑騎馬我都覺得沒這么累,這坐馬車也是不好的。爹,我們下去歇息吧?!?p>  果然,王春麟的提議得到少年的欣然贊成。王春麟自是萬分喜歡的。

  “嗯,也好?!崩顗籼煲娚倌耆绱?,也想到他畢竟還是沒有經(jīng)過鞍馬勞頓的歷練,這么在車上拘束了幾個時辰,也是有些受不住的,便答應(yīng)了。

  王春麟得了李夢天的應(yīng)允,掀開窗簾稍稍示了意,前后二輛馬車緩緩?fù)O聛怼?p>  隨從的幾人從馬上下來,陸子房與姚思杰兩個及時上前布置腳榻,王春麟掀開車簾,李夢天正抬手,王春麟連忙伸手去扶起。

  李夢天并不接受這般伺候,徑直下車,王春麟復(fù)又順勢收回了手。為了避免在李廷面前露出的尷尬,還做了個扳手指的姿勢。

  李廷怎么會沒看見王春麟這掩飾尷尬的動作,忍不住在一旁偷笑,“麟叔,才說了您是最了解我爹的人,看來這話是我說早了?!?p>  王春麟鼓著眼睛望了少年一眼,李廷馬上乖起來,“麟叔我錯了?!?p>  另外幾人迅速在空地上布置好小茶幾和鋪了坐。

  李夢天見他倆如此,笑道:“這回讓廷兒一起出宮,還真熱鬧了不少?!?p>  李廷輕身躍下馬車,周圍清新的空氣令人心曠神怡,舒去這數(shù)個時辰的疲憊,見父親如此評價自己,高興得什么似的:“爹,您終于覺得帶我出來是個英明決定了?看麟叔老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你們平時游山玩水多無趣呀,幸好這次孩兒堅決要求一起出來,這樣才有趣一些嘛?!?p>  李夢天只是笑而不語,姜明賀連幾人也都相視而笑,只有他們幾個跟在李夢天出來次數(shù)多的人,才知道他們的老爺,在少爺面前,絕對和真正的老爺不是一樣,這回少爺跟著一起出來,拘謹(jǐn)?shù)目刹皇撬?,而是他們老爺啊?p>  李廷張開雙臂,任微風(fēng)吹動衣袖,擁抱這郊野的初春。近身的樹木,不遠(yuǎn)處綠色的麥田,遠(yuǎn)處的杏花,目光可見的小山丘,構(gòu)成一幅淺色的水墨,大抵人在畫中,說的便是此情此景了。

  李夢天方下車走了數(shù)步,賀連、賈亦真連忙拿了兩個披風(fēng),給李夢天披上。

  盧安正欲拿披風(fēng)給李廷披上,李廷連連拒絕:“阿安,我正熱呢,披風(fēng)實在用不上。”

  盧安,字平之,與其弟盧勇是太子李廷的伴讀,亦是貼身的隨侍,因剛?cè)”碜植痪?,加之又未滿二十歲,李廷還是習(xí)慣性的喊阿安。

  負(fù)責(zé)飲馬的姜明、賀連、陳良三人牽著馬匹到水邊飲馬。

  此次南下,除了往年跟隨李夢天的御前四杰,又增加了太子以及其伴讀盧家兄弟。因為人多,又格外加了太醫(yī)院最出類拔萃的青年才俊姚思杰和兵部尚書陸昂之子陸闕隨駕。

  姚陸,二人皆心細(xì)之屬。因姚思杰的名字為了避睿王李君賢的名字,便只以字行世。陸闕則是因為自己的闕和賀連的連相對應(yīng),亦只用字行世。二人武功在同輩之中要高出許多,可以和賀連陳良幾人相媲美,曾數(shù)次扈駕隨行。此次隨駕的主要目的是保護(hù)李廷。

  幾人各司其職,布置茶幾的布置茶幾,煮茶的煮茶。

  王春麟見李廷不穿披風(fēng),勸道:“少爺,這天氣還是有些冷的,現(xiàn)在不比在馬車上,一陣風(fēng)可能就會讓人受寒呢?!?p>  李廷眉頭一皺,畢竟去年就是因為偶感了風(fēng)寒,沒能去成北疆狩獵,只好悻悻的點點頭,盧安忙上前給太子披上披風(fēng)。

  平日里李夢天是十分平易近人的,且每次出來都吩咐左右不要有尊卑之別。盡管如此,幾人在宮中日日伺候慣了,這剛出來第一天,習(xí)慣自然是不容易改過來的。因此李廷時覺旅途無趣,而自己剛好給這沉悶的環(huán)境增加一絲生氣,心下不免躊躇滿志。

  隨侍的幾人早已經(jīng)各司其職,煮好了茶端過來。

  王春麟看了眼李夢天,李夢天并沒有正視王春麟,只是眼睛的余光掃去,便知道王春麟要問什么,因而稍稍“嗯”了一聲。

  王春麟便對一旁煮茶的盧家兄弟道:“你們都過來這邊一起吃茶吧,現(xiàn)在都不必這么拘謹(jǐn),隨意談笑便是,咱們經(jīng)商的,總是得有些樂趣不是?!?p>  平時在宮中,近侍是沒有機(jī)會和皇上一起食宿的。唯獨到了每年的微服出行,卻都不拘尊卑,這對于扈駕之人來說莫不是極大的榮寵。

  王春麟知道主子所想,李夢天也了解王春麟的意思,所以無需多的溝通,彼此早已心領(lǐng)神會。

  王春麟發(fā)了話,幾人都聚攏過來,負(fù)責(zé)侍茶的姜明和賈亦真親自給余下幾人舀了剛煮好的熱茶。幾人喝著熱茶跟領(lǐng)了賞似的高興。能和當(dāng)今天子喝一壺?zé)岵?,這等榮寵,自是無可比擬的。

  李夢天看到他們都是一片洋溢笑容的臉,甚是欣慰。誰個不是父母生養(yǎng)的呢,便笑道:“你們也別拘著,說說話什么的,現(xiàn)在這里空曠無人,隨意談?wù)撔┦裁炊紵o妨?!?p>  見主子如此說了,性子最活躍的賀連便拉著賈亦真盧勇幾人開始低聲說話起來。談話的聲音剛開始還比較小,漸漸的恢復(fù)到平常的聲音。

  李夢天見廷兒如此得意洋洋,笑道:“你現(xiàn)在正是淘氣愛玩的年紀(jì),本在宮中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樣拘束的環(huán)境也倒罷了,我是擔(dān)心你出來一玩,便野了性子,這以后心思不在政事上,卻時時想著外面的世界?!?p>  “那爹爹怎的又答應(yīng)孩兒讓孩兒一起出來呢?”李廷得意的揚起下巴,面上似要忍住卻又掩飾不住的笑容,繼續(xù)說:“爹爹最是了解孩兒的,所以相信孩兒幾遍經(jīng)歷外面各種誘惑,也能堅守初心,所以才答應(yīng)帶兒子一起出來。”

  李夢天滿意點點頭。自己的兒子,這點確實還是比較有信心的。遂端起了茶杯,慢慢啜了一口,目光卻遠(yuǎn)遠(yuǎn)的望向天際太陽即將升起的地方。

  李廷便又朗聲談笑起來,和王春麟討論起兵法武藝等。說起《六韜》《三略》,無不獨得見解,又道:“歷覽兵書政要,還是最喜孔明的《將材》”

  廷兒說著,不覺誦起來:“夫?qū)⒉挠芯?。道之以德,齊之以禮,而知其饑寒,察其勞苦,此之謂仁將。

  事無茍免,不為利撓,有死之榮,無生之辱,此之謂義將。

  貴而不驕,勝而不持,賢而能下,剛而能忍,此之謂禮將。

  奇變莫測,動應(yīng)多端,轉(zhuǎn)禍為福,臨危制勝,此之謂智將。

  進(jìn)有厚賞,退有嚴(yán)刑,賞不逾時,刑不擇貴,此之謂信將。

  足輕戎馬,氣蓋千夫,善固疆場,長于劍戟,此之謂步將。

  登高履險,馳射如飛,進(jìn)則先行,退則后殿,此之謂騎將。

  氣凌三軍,志輕強虜,怯于小戰(zhàn),勇于大敵,此之謂猛將。

  見賢若渴,從諫如流,寬而能剛,勇而多計,此之謂大將。”

  李夢天雖然欣慰,語氣卻略帶嗔意:“書倒是背的很熟,那我倒要考考你,春麟是什么將?”

  王春麟是跟李夢天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官職雖是禁軍都統(tǒng),卻早早的封了一品軍候,雖然常年護(hù)衛(wèi)京畿,攜領(lǐng)京畿十萬軍士,若遇非常戰(zhàn)事,必遣王春麟,每遣必勝。在眾軍士心中,王春麟出征無不是御駕親征的替代。

  李廷淡然道:“麟叔其他的事情孩兒只是聽說,但三年前與北方戎族大戰(zhàn)卻記得十分清楚。當(dāng)時大戰(zhàn)數(shù)月,沒想到一向臣服的高句麗也趁勢叛變,突襲東北。父皇當(dāng)機(jī)立斷,遣了麟叔,賜了帥印,麟叔從東北直上,平了高句麗,斬了內(nèi)應(yīng)上將,撫慰災(zāi)民。再一路向北,驅(qū)逐北戎,斬敵將首領(lǐng)于燕然山下,勒碑刻銘。當(dāng)時捷報傳入京城,民眾皆奔走相慶。父皇立刻傳旨昭告天下,封麟叔為神武將軍。自此至今,北境安然無恙,戎族也安定下來。這事如今想起來,依舊萬分叫人振奮呢。只這一件,孩兒覺得麟叔便集仁、義、禮、智、信、步、騎、猛、大諸將才之所長?!?p>  少年輕快的聲音一掃李夢天心中煩憂。

  作為皇城禁軍都統(tǒng)的王春麟,說是最了解李夢天的人也不為過。天朝建立之初,最初擁戴李夢天的那些人,有的以身殉國,有的已經(jīng)病逝,有的告老還鄉(xiāng)。留在李夢天身邊的人自是拜相封侯,李夢天身邊有這么幾個心腹,也是萬分欣慰的。

  雖則李夢天萬分寵信,王春麟依舊時時保持著謙虛謹(jǐn)慎:“少爺謬贊了,三年前戎族之戰(zhàn),跟陛下當(dāng)年征戰(zhàn)南北的雄風(fēng)實在是不值一提了。而且這批戎族本來早就歸降我朝,真正的北戎躲到北海那邊去了,若真是來犯,勢頭可不止這樣。”

  “要是歷朝君臣都如父皇和麟叔這般,這世上就是萬世太平了?!崩钔⒄Z氣中滿是天真。

  李夢天聽了淡淡一笑:“你這孩子,萬世太平自然是好,可這天下太平,影響的因素諸多,天災(zāi),人禍,內(nèi)憂,外患,無不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哪里就能如所想的那樣世代安穩(wěn)呢。你呀,一到高興處就只顧著喊“父皇”了?!?p>  李廷乖乖地一臉歉意,王春麟見狀忙岔開話題開解:“老爺所言極是,少爺有所不知,雖然現(xiàn)在天下清明,您看到的也只是老爺?shù)闹卫硪约叭撼嫉呐浜?,可是往下面呢?天下之大,老爺不能事事看在眼中記在心里,你還以為老爺微服出巡只是為了游山玩水?。俊?p>  李廷聽了恍然大悟,以手撓后腦勺來掩飾自己的窘境:“原來如此,確實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別說爹爹,朝中的臣子也是,他們聽到的看到的,不過是下級命令的傳達(dá),中間那么多關(guān)節(jié),總是有出入的地方??磥磉€是我想得太簡單了,以為爹爹每日批改一些奏折就行了。哎,孩兒要學(xué)的還是太多了?!?p>  “知道自己歷練不足是好事,知道自己想的不夠全面也是一種進(jìn)步?!崩顗籼煺Z氣倒是平靜,不嗔也不喜。

  王春麟分明知道李夢天是在夸獎太子,悄悄的在袖子邊對廷兒豎了豎母指,嘴上卻只道:“今日天下太平,也是因為陛下能使上下信息貫通,免去諸多紕漏,這都得益于每年的微服出巡呢?!?p>  李夢天登基十七年以來,每年都會私服南下,主要目的是拜訪恩師顏延齡。當(dāng)年之所以能定鼎中原,恩師顏延齡當(dāng)居頭功。

  顏延齡字延之,名重天下,被天下士子推為儒林尊首。當(dāng)年李夢天雖然平定天下,然因天下分久,南北多有不合之勢,顏延齡幫李夢天起草一紙詔書,首先天下文人士子皆俯首以拜,導(dǎo)致局勢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才有了后來的天朝成立。

  李夢天本有意授予恩師太師之職,因顏延齡卻不喜朝中束縛,加之年屆花甲,早無功祿之想,不愿入朝為官,便回到凌鷺山下繼續(xù)教書著述的舊業(yè)。

  李夢天每年微服南下,除了拜訪恩師之外,還有一個目的,尋找十八年前為自己舍命好友的妹妹。盡管每年都會派人四處打聽好友妹妹的下落,十八年過去,依舊杳無音訊。這也是李夢天心中最為愧疚的一件事。若是她還活在人世,今年應(yīng)是二十六歲。

  李夢天長嘆一口氣,這點念想,或許是他唯一彌補愧疚的方式。

  光影倥傯,李夢天的心中有太多事情,還不能那么輕易地放下。

  此次因為二月二的意外,加之那塊神秘而來的碎玉,出宮的時間要比往年早一些。便擬定了初五出宮的行程。朝臣雖然知道李夢天是微服出巡,可是誰也不敢公然宣揚,對外直說李夢天身體微恙,朝中事宜交由英親王李君廉與丞相文盛負(fù)責(zé),宮中事宜交由淑妃負(fù)責(zé)。這也逐漸成了一種慣例,前朝后宮諸事井然有序。

  至于微服到底會有什么影響,年方十五歲的太子李廷也不甚清楚,只知道每年父皇會出宮。以前年紀(jì)小,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緣由,雖然現(xiàn)在聽王春麟這么說了,具體的,他自己依舊不十分明朗。畢竟在李廷眼中,微服出巡意味著不必在宮中日日復(fù)習(xí)他早已亂熟于心的功課,不必練習(xí)他早已行云流水的劍法,也不必對著那些老翰林和宮中一年四季除了顏色沒其他變化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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