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嘉的意思是。
用姬丹來討嬴政開心。
姬喜轉(zhuǎn)頭看向良姬,開始了思量。
他原是父王最不受寵的兒子,自小受盡兄長的欺辱。后來,幾位兄長為爭奪王位,將燕國弄得烏煙瘴氣,內(nèi)亂四起,活活將他父王氣死了。
而他就是在兄長互斗之時,坐收的漁翁之利:趁機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發(fā)落了牢獄,名正言順地登上了這個位子。
其實究其根本,就是他父王未能早早立下儲君之位,引得幾位王子紛紛心神向往,起了不該起的念頭。
才弄得燕國元氣大傷了一陣,思及此他既是慶幸又是無奈。
為不顛倒他父王的覆轍,所以在他誕下長子之時,便立馬立了太子。就連他的姬妾最受寵的也是嬌柔和著他心意的良姬,其他不受寵的也盡是些乖覺的。
自小便拿姬丹來嚴苛對待,反而對另外幾位王子便沒那么上心??扇缃癫坏貌簧釛壍?,剩下的王子品行天賦他是最清楚不過的,無人及得上姬丹……
這該如何是好?
良姬柔柔的嗓音近在耳旁。
姬喜覆在椅上的手驟然攥緊。
是了。
若是旁的倒也罷了!竟是為了個女人!
他說怎的多年來姬丹身邊只有幾個侍妾,也未曾聽她們有孕過,連太子妃的位置竟也要為她留著!
倘若丹兒與尋常男子爭這女子,也就罷了,可那是已經(jīng)滅了兩國的嬴政??!
燕國……
絕對不能毀在姬丹的手上……
……
兩日后,燕國太子丹返燕。
趙嘉被奉為上賓。
姬丹所住的宮殿是除燕王姬喜外,最華麗雍容的一所,殿內(nèi)用度與燕王不相上下,單單是侍者仆役便有數(shù)百人,足以可見姬喜有多看重他。
他一回宮,門口便呼啦啦地跪了一地的人,口嚷著請安。
姬丹揮著袖袍讓人都起來,自己則闊步行至里間。他身后跟著的是陪他去了秦國的隨從,名喚曲周。
曲周以“殿下路途乏困”讓那些個仆役都下去了,自己捏著袖子關(guān)了殿門快步向姬丹走了過去。
他一邊將袖中的物什遞過去,一邊道:“殿下,良姬娘娘說大王有同那趙嘉交好之意,只是不知大王是否認同他的意愿……”
姬丹接過那枚玉簪,通白的簪體,內(nèi)側(cè)隱隱刻了個蠅頭小字,字體與通透的簪體融為一體,若是不仔細瞧是看不出來的。
姬丹仔細辨別了一番,頓時攥緊了那簪子,指骨發(fā)白,眸中思緒萬千。
當年他的密探傳來消息,說嫎姐姐極有可能在秦國。他一思及秦王是誰便立馬明了,所以在父王要派質(zhì)子前去秦國時,他請纓前去。
只是這三年來,他不斷在秦宮中安插人手,都未能探到她的半點下落。
如今回想來,想必嬴政是早就知曉他會去查嫎姐姐,便將人轉(zhuǎn)移到了宮外……
也罷,只要她安好。
如今他且自身難顧,嬴政的確是個極好的依靠……
只是他不甘心啊……
“殿下……”
姬丹緩緩睜了眼,抿著干澀的唇,道:“去,把留在秦的人全部召回來?!?p> 這是一場惡戰(zhàn)啊。
由不得他退半步……
其實他是知道的。
他知道的……
未滿月他的父王便想立他為儲君,若不是有大臣攔著,以“福過厚于王子不利”才將他父王勸住。最后在他一歲生辰之時立了他為太子。
此后,先不說為太子的行為儀態(tài)、詩書典籍、治國大道這些壓在了他的肩上,就連那些后宮中的刀槍劍雨也盡是防不勝防。
就因為他是太子。
他是他父王的長子。
他更明白他的父王做的這些,無非是想在內(nèi)心尋一個慰藉,一個可以安枕無憂的慰藉。
不想步先王后塵?
真是可笑極了。
姬丹再次細細地端詳了那枚玉簪,嗤笑了聲,狠狠將它擲在地上。
玉碎了滿地。
曲周知曉他的心思,將碎片一一拾了起來,尋出那塊刻了字的碎玉,稍稍使力讓它化成粉塵,才拱手退了下去。
這燕國的天也該變了……
……
秦。
剛聽完下屬的稟報,嬴政不由地眉頭微展,他拾起案上染了墨的朱筆,在攤開的錦帛上寫下幾行小字。
待墨晾干,他才道:“姬丹那兒不必再派人盯梢,十六那該多加些人手。”
許愈道了聲“是。”爾后他頓了片刻,又道:“主子,今早十六傳消息來說,姑娘對那只鳥兒歡喜極了?!?p> 嬴政看他一眼,“賞?!?p> 許愈抱拳,連道了聲:“謝主子。”
待人退了下去,大開的窗口吹著徐徐輕風,嬴政負手而立,看著案上的雪白色的錦帛,上面墨汁暈染。
不由地眸色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