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勸說

　　“這話倒是?！?p>　　許云嘟囔著還要挑刺，只聽到樂聲響起，這是要開唱了。

　　三人立刻停了話頭，看向戲臺。

　　一位老人家出來唱完“但愿相思莫相負(fù)”一段后，便念到：“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1 ]”

　　接著便是父母訓(xùn)子、上學(xué)堂的情節(jié)，然后就是游園了。

　　看著臺上演杜小郎的少年一邊舞蹈一邊唱到；“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園，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2 ]”

　　元如也不由得開口小聲跟著唱到。

　　一旁的許云見元如沉醉其中，忍不住笑道：“哈哈，沒想到你喜歡這種調(diào)調(diào)啊，難不成你看上了那演杜小郎的少年？”

　　沒想到這廝剛剛還為杜小郎操心，現(xiàn)在就敗壞人家清譽。

　　元如心里猛翻白眼，面上還算平靜，出言譏諷：“就你這腦子，也只能想到這些地方去了?！?p>　　許云一掌拍在桌上：“我什么腦子？你給我說清楚！”

　　元如懶得理她，估計跟她說自己是在欣賞藝術(shù)她也沒法兒懂。

　　一旁的曾青見狀，忙拉住許云。

　　“元如什么脾氣你還不知道，偏你還總是一見到跟她有點關(guān)系的少年郎就要湊給她，就算她不吃虧，那也要為那些小郎君們著想啊，咱們?nèi)苏f說也就算了，可千萬別跟外人說去啊?！?p>　　“哼！”

　　許云自知理虧，不過臉上還是憤憤然，這女人，居然說自己沒腦子！

　　三人說話的功夫，杜小郎就已經(jīng)唱完《游園》了。

　　接下來的《驚夢》也唱得不錯，元如現(xiàn)在對這杜小郎的扮演者是十分滿意，決定等會兒散場后親自去后臺鼓勵一下大家。

　　聽著樓下的叫好聲，元如還是有些開心的，看來大家都覺得這種表演方式不錯。

　　雖然今天戲院里沒有坐滿，但元如相信只要戲唱得好，戲院紅火之日不會太遠(yuǎn)。

　　看著杜小郎一干人鞠躬謝幕，元如起身，對許云和曾青說到：“我去一趟后臺?！?p>　　許云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元如走到后臺，剛要撩起布簾，便聽到里面有人大聲說話。

　　“誰是杜小郎，我家主人要見一見?！?p>　　這聲音似乎有點耳熟，元如撩簾進(jìn)門一看，果然是熟人。

　　那人一見元如，連忙走過來行禮說到：“見過殿下?！?p>　　元如頷首，問道：“你家公子也來聽?wèi)颍俊?p>　　那人笑著答道：“公子知道這戲院是您開的，特來捧場呢，沒想到聽了這場戲，倒是喜歡上了杜小郎，因此才遣小人來請呢?！?p>　　這人正是魏光的貼身小僮，名叫秋安。

　　元如想起元服之日承恩公拜托自己勸說魏光的事情。

　　一月之后自己便要遠(yuǎn)赴邊疆，這事兒還是盡早解決的好，既然今日遇上了，那便去見見吧。

　　“既如此，那我就帶著這杜小郎去見見你家公子吧。”

　　見元如說要親自去見自家公子，秋安大為驚訝。

　　須知平日這楚王殿下見到自家公子，不是躲就是逃的，今日突然說要去見，還真是讓自己有點不習(xí)慣呢。

　　收起心里的驚訝，秋安臉上笑得越發(fā)燦爛。

　　“殿下愿意親自去，公子絕對會很開心的。”語罷便在前引路。

　　元如叫上杜小郎，跟著秋安上了樓。

　　原來魏光剛剛就坐在隔自己兩三間的包廂里，秋安打開了包廂門，躬身請自己進(jìn)去。

　　魏光看到元如，先是驚訝，然后就是高興，忍不住帶著笑站起來注視著元如。

　　“元如！你怎么來了？”

　　元如看到魏光這一系列動作，知道對方是真把自己放心里了，有些不忍心傷害他。

　　不過該說的還是得說，長痛不如短痛，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聽說你喜歡杜小郎，這不，給你帶來了。”

　　元如帶著杜小郎走進(jìn)包廂。

　　聽了這話，魏光才想起自己的初衷，有點不好意思。

　　“看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魏光看向杜小郎，夸道：“剛剛在包廂里看你步子和手勢都很好看，唱得也很好聽?！?p>　　杜小郎躬身行禮謝到：“魏公子謬贊了，小人愧不敢當(dāng)?！?p>　　魏光連忙說到：“并非是我胡言亂語，這戲的唱詞本就極好，單是開頭那幾句‘情不知所起’就足以打動人心，之后的《游園》，你的動作和聲音都十分到位，像是把杜小郎演活了一樣。”

　　杜小郎聽魏光夸得如此真誠，也放松下來，笑道：“這本子確實很好，都是托殿下的福?！?p>　　見魏光疑惑地看向自己，元如不意將這本佳作歸于自己名下，解釋道：“這《牡丹亭》是一位叫湯顯祖的人寫的?！?p>　　魏光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不過想來這人也是個有才的，不然又怎么能寫出如此動人的作品呢。

　　元如見魏光不語，便向杜小郎和秋安說到：“我有幾句話要對魏公子說，就請你們暫避吧?！?p>　　二人聽了這話，連忙行禮轉(zhuǎn)身出門，秋安還貼心地將門帶上了。

　　關(guān)門聲將魏光拉回了現(xiàn)實，見包廂內(nèi)只有自己跟元如二人，魏光心下驚訝，今日的元如也太反常了些。

　　看到魏光臉上毫不掩飾的疑問，元如踟躇了片刻，最后還是開口道：“我有些話想對你說?！?p>　　魏光見元如一臉正色的模樣，心下已有不好的預(yù)感。

　　正當(dāng)魏光準(zhǔn)備拒絕時，只聽到對方說“我知你是真心待我，只是我實在無法回報你同樣的感情。”

　　聽到這話，魏光鼻頭一酸，雖然心中早已知道對方對自己無意，但真的聽到這種話的時候，心里還是會覺得很難受。

　　元如見魏光已是兩眼汪汪，眼看馬上就要流下眼淚，連忙說到：“并不是你不好，大概是我在這方面沒有緣分吧?！?p>　　看著魏光落淚，元如本來以為自己會不喜歡。

　　畢竟在現(xiàn)代，男人還是堅強和依靠的代表，隨便就哭這種事情實在太少見。

　　但是此刻，元如突然覺得自己好像能感受到魏光心中的委屈和難受，自己真是狠心啊。

　　魏光聽元如說了這么兩句話，早已忍不住哭了。

　　其實魏光一直不懂為什么元如就是沒辦法喜歡自己呢？

　　是自己不夠好看嗎？

　　還是自己不夠溫柔？

　　可是大家都說自己做得已經(jīng)很好了啊。

　　“為……”

　　“為……什么？”

　　聽到魏光抽泣著問出這三個字，看著魏光哭得傷心欲絕的樣子，元如實在沒辦法隨便找個理由敷衍他。

　　就在這兩難之時，只聽“哐”的一聲，包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哈哈，原來你丟下我們，就是為了在這兒和少年郎約會呢！”

　　許云一邊說著，一邊大步跨進(jìn)包廂，待看到眼前的景象時，許云恨不得能回到過去，給之前踢門的自己兩腳。

　　叫你湊熱鬧！

　　注：

　　1、2兩句都來自《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