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章 生日快樂
聽命運(yùn)小姐姐那么說,那我便不再帶明又亦去她那里了。對于她所說的靈魂波動,我也是第一次聽聞,但又想到可能命運(yùn)小姐姐自有安排,就不去管它了。接下來的路線依舊沒有目的地,或者說是依舊在等手上的沙漏給予提示。
我和明又亦坐在一座寺廟后上的觀景臺上,仰望著天空明月,我不禁想起了我的妻子,心中念叨著明海月這個名字,努力地想記起她清晰的容顏,無奈已有些模糊。
明又亦看著我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問道:“古時候的人是不是看著月亮就會想起故人???”
我依舊仰望明月,說道:“不知道,我又不是古時候的人。”
“哪不是呢,你比我們早了一百多年。”
“那我也不知道?!?p> 我倔強(qiáng)第沒有再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在想另一個問題,就是她幾時能夠打開心結(jié)。我知道她不想在自己所在的那個城市就是害怕遇見她的家人,不想見那天人兩隔的場景,我也知道雖然她表面上看著似乎沒什么事,但是心里卻...
滿是痛苦。
我希望她能真正開心起來,而不是偽裝勉強(qiáng)。按她所說,逞強(qiáng)是男人的浪漫,況且她只是逞能而已。
寺廟后山的夜色相當(dāng)寧靜——相對于忙碌嘈雜的車流。望著山下城市的閃爍的霓虹,幾乎把天空照得通明,見不到幾顆星星。我看著世界變遷,繁星也逐漸退出了城市,深感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坐在這里,坐了多久,大概有五六個小時了吧。車流少了很多,城市中很多地方也暗了下來,天空也出現(xiàn)了幾粒星星?,F(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diǎn),是第二天了。
“生日快樂,小姑娘。”我突然說道。
“嗯?”我依舊看著天空,沒有看她,但是我感覺到了她怔住看著我的目光,就轉(zhuǎn)頭認(rèn)真地看著她,點(diǎn)點(diǎn)頭。
她眼神暗淡了下來,垂著頭看著晃蕩的腳尖:“已經(jīng)是我生日了呀。還挺巧的,我爸爸也是這么和我說生日快樂的。”
“想想你已經(jīng)十八了呢。如果沒死的話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年了?!蔽艺f道。
“是啊?!彼琅f低著頭。
“你這個心結(jié)很難解開啊?!蔽矣值?。
“嗯?!彼p輕嗯了一聲,從圍欄上下來,走到后面,蹲在臺階上,把下巴枕在了放在膝蓋的手上,看著地板發(fā)呆。
“唉...”我看著她,長長地嘆了口氣,“你今天想怎么過生日?我陪你過吧?”
“嗯?!彼龖?yīng)著,不過似乎沒有在意我說了什么。
我坐到她身邊,也不說話了。就像剛剛一樣,看著遠(yuǎn)處天空和山的交際線??粗粗?,身邊傳來了輕輕的啜泣聲。
小姑娘哭了。不像知道自己死的時候那樣嚎啕大哭,也不像在那個孩子葬禮上放聲痛哭,只是默默哭泣著。我伸手?jǐn)堖^她的肩膀,把她抱在懷里,讓她靠著我的肩頭,輕輕拍著她的肩,一下又一下。
我也沒有說話安慰,任由她就那么哭著。哭了很久很久,最后聲音弱了下來,漸無聲息,感受她靈魂傳來平緩的起伏,是睡著了。
夜色下,我摟著她,感覺我們像是一對父女,我則像是那個安慰著自家女兒的老父親,不過要用年齡論輩分的話,那可不止是父親了。
我想起了父親去世的那一年,我跪在父親的床榻旁痛哭流涕,而我的哥哥,卻著急著分家產(chǎn)。要不是因?yàn)榇彘L和鄉(xiāng)親們,也許我當(dāng)時所應(yīng)得的那一份就被哥哥搶走了吧。
后來,因?yàn)橥练?,山另一邊村子的明海月一家隨著其他村民逃到了我們村子。和村里那些大字不識一個的姑娘不同,她是一個溫婉的女子,她也喜歡看書,有時會到學(xué)堂里聽我給那些孩子們講課,我也就此認(rèn)識了她。
我母親曾是村里的教書先生,不過身子骨一直很弱,她去世后我繼承了學(xué)堂,代替她成為了村里的教書先生。除了我母親以外,明海月是我見過最有魅力的女子,這股魅力是因?yàn)閰^(qū)別于其他人而體現(xiàn)出來的。
后來我們相愛了。她的身子骨本來就不太好,加上因?yàn)橹巴练私?jīng)常騷擾他們村子,和后來的遷居,更讓她承受不住。當(dāng)我們決定成親時,她也快撐不住了。
穿上嫁衣的她是那么美麗,可我卻慢慢地記不得了。
唯一記住的,是她躺在我懷里去世的樣子。她的神情是那樣安詳,似乎是心滿意足地離去??瑟?dú)獨(dú)留下了我一個人。
而她的生日,也是今天,我們成親的日子,也同樣是今天。這一聲生日快樂,也是說給她的。
要問我想再見到她嗎?想,是真的想見到她,但也是真的不愿意再見到她。怎么說呢,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嗯,結(jié)束了。
夜色悄然褪去,天空也漸漸明了了起來,一輪初生的太陽緩緩從海上升起,也就忽地一眨眼,卻破開了朦朧,掛上了高空。
日出真快啊,一下子就過去了。
明又亦動了動,醒了過來。我問她:“睡得怎樣?”
“還好,挺舒服的?!泵饔忠嗌炝松鞈醒?,走到欄桿前,往著海那邊,似乎看著駛過的船,又好像是在看哪里。忽然轉(zhuǎn)頭對我說道:“老師,謝謝你。”
“嗯。”輪到我淡淡地應(yīng)著了。
“昨天你好像說今天要陪我過生日吧?”明又亦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有點(diǎn)不懷好意。
“你這笑容有點(diǎn)不太對啊?!蔽艺f道,“今天,其實(shí)也是我成親一百一十四年。你怎么不說陪我紀(jì)念呢?”
“你記得這么清楚嗎?我還以為這么長的歲月,你算不清了呢。”
“是啊,這么長歲月,長嗎?”我喃喃自語,最后反問了自己,長嗎?其實(shí)我也早已經(jīng)記不清了,也就凌晨想起,細(xì)數(shù)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過去快一百一十四個年頭了。
“那你是幾歲死了的?”明又亦好奇地問。
“二十八歲吧。算作虛歲是三十?!?p> “那你可有一百四十二歲了?”
“嗯,可老了?!?p> 小姑娘哈哈笑著,叫了一聲老人家。我不可置否地笑了笑,是老人家沒錯了。我問著明又亦想去哪里,我這個老人家就陪你冬冬老骨頭,結(jié)果她的回答讓我愣了一下。
她望著海的方向,將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淡淡說道:“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