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孫亓在鎮(zhèn)國呆了數(shù)十日,要回國那日,靈姬出宮見了他。
眾婢子簇?fù)碇?,遠(yuǎn)遠(yuǎn)便能瞧見,孫亓放在腰間的手不自覺地緊握著。
她隨他進(jìn)了門,婢子都被擋在外面。
“孫大人……”靈姬脫下了披帛的帽子,冷冷開口:“我有一件物什,需要您帶回去,埋在我家屋外的梅子樹下?!?p> 未等孫亓開口拒絕,她便遞了一縷發(fā)絲。上面系著同心結(jié),橫在兩人中間,格外諷刺。孫亓猶豫了很久,還是接過了。
靈姬很平靜,她言:“臨走前,孫大人可有話要……”
未曾說完,孫亓便上前輕輕的吻了她。她沒拒絕,怔怔的站在那,可眼淚出賣了她。
“對不起……”他緊擁著她,眼底悲戚盡顯,他無計可施,只能低喃著道歉。
靈姬垂著手,苦笑著:“原先接近我,不就為此而來嗎?”
婢子敲了門,示意該走了。孫亓松開她,他替她擦拭著眼淚。他嘴巴輕啟,他想要辯駁她的話,可在要出口時,他才驚覺……一切都晚了,這種時候再沉溺這些,又有何意義?
他目送著她遠(yuǎn)去……從此,一別兩寬,各自安好。
川國
沐靈有些擔(dān)心梵子琛,次日早早的起身出門尋他。他剛穿戴好官服,見她來很是意外。
“找我有事?”梵子琛疑惑,開口詢問。
沐靈見他并無昨日的煩悶?zāi)樱膊辉干钐饺撬麩┚w。她俏皮的笑道:“來跟你一起用早膳!”
屋內(nèi)婢子聞言,臉色氣憤,剛開口:“沐姑娘可知……”
“好!”梵子琛冷冷的瞥了眼那婢子,示意她閉嘴,婢子不情愿的低頭出了房門。
沐靈不明所以的看她,又看向梵子?。骸斑@姑娘……該不會是你的通房吧?”
梵子琛臉色一變,沉悶開口:“胡鬧!”
沐靈見他做這反應(yīng)不禁笑著解釋道:“在我們鎮(zhèn)國,少爺身邊的婢子一般都是通房。如若我冤枉了你,你打我便是。”沐靈伸出手掌,故作認(rèn)真。
梵子琛不想再跟她胡扯,徑直走出了房門。沐靈笑著隨行,可屋外的婢子看著她,眼神都不對勁。
沐靈疑惑,難不成是愛慕梵子琛?那梵子琛當(dāng)真沒有?
沐靈用膳之時一直打量著梵子琛,而那婢子卻怪異的偷看她。她們各懷鬼胎,梵子琛竟成了最無辜的那位。
梵子琛上朝之后不久,沐靈便腹部不適。她躺在床上嘴里不自覺地呻吟著,額頭不斷地冒著細(xì)汗。
她向來不喜歡別人進(jìn)她的房間動她的東西,此事梵子琛應(yīng)是也交代過。因此若非是要緊的事,是沒人來的。
她只能縮在被子里,咬著手背隱忍。許是水土不服,此次月事才如此洶涌。
早上的奇怪婢子倒是來的及時,不過是來送糕點(diǎn)的。沐靈此刻倒是有些感激她,她虛弱出聲道:“可否為我熬一碗姜湯?”
女子間自是對這種事情心領(lǐng)神會,婢子作揖出了門。
沐靈突然覺得自己小氣得很,怎么這么隨意的就懷疑起一個婢子了。像梵子琛那樣的人,他的婢子自然也是守著規(guī)矩的。
沐靈喝完姜湯好受些,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梵子琛回來時聽說,立馬過來瞧她。
他原是想要請大夫來瞧,可婢子說女兒家對這種事羞得很,況且也不算大病,喝些姜湯幾日便好。梵子琛不懂這些事情,也就如她所言。
沐靈臉色有些慘白,梵子琛坐在床邊,溫柔的將她的發(fā)絲理順。他看著她,像是偷來的現(xiàn)世安穩(wěn)。
婢子進(jìn)來插花,放在梳妝臺上。梵子琛看去,桌上的發(fā)簪格外顯眼。
他記得那日梵子黎來時,他見過。梵子琛上前拿起,與那日見過的無異。
“收起來?!辫笞予‰[忍著開口,婢子聞言立馬拿出匣子來,放在角落里。
他有些生氣,有想要質(zhì)問的念頭。可他知道自己不會,他向來不愿活的太清醒,何況對象還是沐靈。
梵子琛倒是忘了,沐靈從不養(yǎng)花弄草……
沐靈清醒后并未察覺出什么,他們還是一如既往的相處著。
梵子琛為她買了糖來,每次沐靈皺著眉頭喝完姜湯時,見了糖,總會覺得心里暖暖的。
日子挨到了春分,在川國這算個女兒們的節(jié)日。
沐靈近來身子總是不太舒服,人也懶懶的。梵子琛想要給她找來大夫,可沐靈不喜歡對著素未謀面的人,像是交底一般。
梵子琛拗不過她,只是偷偷詢問了大夫。大夫未能見面診斷,也不敢胡說,只能猜測是春乏罷了。
沐靈為使他心安,便說是自來川國后便未能出門,怕是憋悶出了病。
恰好春分之際,梵子琛進(jìn)宮祭祀,也就允了她出門之事。
沐靈帶著婢子出門,她不愿有人跟著,便將眾人打發(fā)去了各處。婢子們多是感恩著簪花出門,拿出了早就做好的風(fēng)箏。
婢子同她言,在春分這日,女子多是要結(jié)伴郊游、賞花弄柳的,還要拜花神、求姻緣,更要剪彩箋、結(jié)紅繩,去花神廟上香祭拜。
沐靈聞言剛好無處可去,便同她們說她去承恩寺,也不知婢子們聽沒聽了去。
承恩寺建在山腰處,鎮(zhèn)國有言:越是高的地方,越是能承天恩,得天露。雖說都是民間話,可沐靈覺得親切些。
沐靈走到半路,身體便已是虛弱得很。她總覺得近來有些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不像是中毒的跡象,可心口總會突突地快速跳動著,像是要炸裂一般。
“姐姐……”一個奶里奶氣的孩子爬上了臺階,站在她的面前。
沐靈勉強(qiáng)對著他笑了笑,溫柔問道:“怎么了?”
孩子指著遠(yuǎn)處的樹叢,沐靈抬頭看去,有個風(fēng)箏掛在枝丫上。
“姐姐能幫我取一下嗎?”孩子站直了身子。也只跟坐在上一層臺階的沐靈一樣高。
沐靈此刻實在是沒了力氣:“姐姐給你銀兩,你去再買一張可好?”
話畢,孩子搖著頭拒絕道:“那上面寫了阿娘的心事,再換一張會不靈驗的?!?p> 沐靈好奇的問了句:“什么心事???”
“阿娘說,阿爹戰(zhàn)死沙場,去了天上,他一個人定是孤單得很。風(fēng)箏是上神給人鬼的通路,阿爹若是瞧見了,才會沒了牽掛投胎轉(zhuǎn)世?!焙⒆踊蚴歉静欢螢橥龉?,只是心系于遠(yuǎn)處的風(fēng)箏。
沐靈聞言,低眸起身。徑直向遠(yuǎn)處走去,她說不上來,她總覺得她對風(fēng)箏有特殊的感覺,就像見了秋千便會很開心一般。
沐靈不是個細(xì)心的人,何況還穿著羅裙。未到深處,裙子便已被劃出了口子。她費(fèi)力的用靈力一躍,剛將風(fēng)箏取下,身子便沉重的走不動路來。
她失重的跪在地上,未見來人是誰,便已是暈死過去。這里樹木橫生,那人喂了她藥物,隨后輕踢一腳,沐靈便昏昏沉沉的滾了下去,后背撞在了樹干上。
梵子琛傍晚之時才回了府邸,門口沒有沐靈,他以為是玩瘋了頭??纱M(jìn)門,他才發(fā)覺不對勁。府里婢子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說什么,臉上慌亂的看著他,沐靈房里也沒有一絲光亮。
他感覺到了不祥之兆,沉聲問道:“人呢?”他問,卻無人敢答。
他暴怒吼道:“我問!沐靈人呢?”
“……我們也不知道……”不知是誰哆哆嗦嗦的回了一句。梵子琛徑直出了門,派了府里所有小廝出門尋她。
他瞬移著去了春分之時女子愛去的地方,可都無果而終。直到次日,梵子黎派了門童過來,告訴梵子琛,沐靈在他那。
梵子琛一夜未睡,眼里帶了些猩紅。忍著怒意的瞬移去了梵子黎的住所。
梵子黎站在門口等他,不想他竟瞬移而來。他挑眉:“還從未見過你如此在意一個女人……”
他輕笑著把他帶進(jìn)了屋里,沐靈皺著眉頭,慘白著臉躺在床上。
“她可中了奇毒,活不過一個月?!辫笞永栎p佻開口,仿佛眼前人已是一具尸體。
梵子琛眸子閃動著,蹙著眉頭看向梵子黎:“說吧,怎樣才能救她?”
梵子黎故作為難:“救她不是不行,不過要數(shù)十只藥蠱呢。哥哥……怕是只有蠱王吧!嘖嘖,可救不下來呢!”他語氣里帶些幸災(zāi)樂禍,果真……沐靈對梵子琛而言,重要的很。
梵子琛聞言,未加思索:“你救活她,我給你蠱王。不過……十日之后,我要在我的府邸里,見到沐靈以往所養(yǎng)的蠱蟲?!?p> 梵子琛很少去鎮(zhèn)國,也從未想過布設(shè)太多人手,可梵子黎不受川王待見,天下之大,處處有他的人手。
“好。”梵子黎答應(yīng)的爽快,這對他而言本就不算難事,也算是賺了。
梵子琛輕輕抱起了沐靈,鄭重的讓梵子黎看了笑話……至于嗎?
“喂,你府里的婢子,可該好好整治了。”他聲音從梵子琛背后響起,梵子琛并未停留。此刻的他,又何嘗不知。他答:“多謝!”
梵子琛本不愿讓受了傷的沐靈受此顛簸,可他不愿沐靈同梵子黎染上關(guān)系來。
他差人找了大夫過來,大夫無奈:這姑娘……昨夜不是剛瞧過嘛?
他熟稔的開了藥,小廝送他出門也順帶著取藥。
梵子琛冷著眸子看向婢子們,有些膽小的都嚇哭了,年長些的也低著眸子不敢多發(fā)一言。
梵子琛看向那日來插花的婢子,伸手指她的瞬間,她已經(jīng)哭著跪在了地上。
樹與夢
這里面就是一個壞婢子,就是為了下一章好寫一點(diǎn)點(diǎn),所以都是用婢子來稱呼她,顯得不受人重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