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一羽和李哲吃飯回來,看到Jane和老李一左一右站在馬筱的旁邊,大概是講著項目的事。
陳一羽皺眉:Jane又沒吃飯,真是個工作狂!
Jane是拼命三娘,有時候趕項目,她也會陪著小組一起熬夜通宵。她戴著耳機,喝著咖啡,精神奕奕地通宵工作,有時會睡上一兩個小時。通宵過后的早上,大家都回去補覺,她洗把臉,沖杯咖啡,然后直接去開會。她一般不吃晚餐,晚飯的點兒就去磨一杯咖啡,也就解決一頓。這樣的做法既能減肥又能節(jié)省時間,可以花更多的時間在工作上。
她的行為是讓人佩服的,可是老王卻在談話間透露了不屑:“你們別聽Jane的,按照她的做法,你們多熬幾個通宵都做不好。”
陳一羽有時候覺得老王和Jane不像是夫妻,他們的設計想法從來沒有統(tǒng)一過,又不溝通。就因為有時他們不曾商量過,兩人下達的命令往往不同,最終讓陳一羽做了很多無用功。
“Wing,你每天都吃蔬菜沙拉不膩啊?你這身材也不需要減肥啦?”李哲抱怨,她比陳一羽重得多了,自己都沒有減肥,可陳一羽卻自律得很,吃東西很節(jié)制。
“我回家還會煮別的東西吃的,外面的東西我不愛吃。我知道公司附近有家素食火鍋自助,改天不用加班我跟你去吃吧?!标愐挥鸷螄L不想胡吃海吃,可是過敏原查不出來,她只能注意飲食。
“不用了,你還是約別人吧,我是肉食者,少吃一頓肉,我都會餓得敲不動鍵盤?!崩钫芫芙^得很干脆。
她們走到座位時,Jane剛好談完離開。馬筱站起來,和老李一起看著說說笑笑的她們,臉上的表情很冷漠。陳一羽沖他們微笑,他們依舊板著臉。她把僵著的微笑收回來,撓撓眉頭,微動的唇?jīng)]有發(fā)出聲音。
“有些人讓別人等了兩個鐘才出現(xiàn),也沒有半點愧疚感?!崩侠铌庩柟謿獾卣f,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可以讓陳一羽聽到。
“我也覺得很過分?!瘪R筱接腔,微胖的臉沒了往日的可愛,嫌棄的眼神盯得陳一羽很不舒服。
陳一羽淡定地坐下,在他們看不到的角度,不屑地扯了一下笑肌。老李都30好幾的人了,怎么跟小學生一樣,自己心里不爽快地逢人就指桑罵槐,最好就是當事人也在場:“某人真惡心,做錯了事還有臉出來混!”
可是,陳一羽到底是一個受不得委屈的人,她感覺鼻子發(fā)酸,想要解釋些什么,最后還是把話咽到肚子里去。
她朝李哲那看去,李哲搖搖頭,示意她什么也別說。她更加確定了自己辭職是個正確的選擇。
有人說過: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戰(zhàn)場??墒撬盍?0多年,身邊大多都是可愛的人兒,她感受不到硝煙和戰(zhàn)火,偏偏職場生涯的第一場火是由一個男人點起的。
下班時已經(jīng)22點,陳一羽心里難受,執(zhí)意要送李哲一段路程。李哲住得近,走路只需要20分鐘,她一般是先走一段路,看到共享單車就騎車回去。
“我去,我一直以為老李是個挺厚道的人,今天真是顛覆了我的世界觀?!标愐挥鸺葰鈶嵱质?。
“沒事沒事,你不是都準備走了嘛,計較反而掉身價?!崩钫芟駛€沒事人一樣開解陳一羽。
“我就是氣啊,我們又沒錯,隨便一個人都會以為是開玩笑??!馬筱就坐在我們對面,我就不信她沒把我們的話都聽進去了。”
平時陳一羽跟李哲說什么話,馬筱都會豎起耳朵聽得仔仔細細的。一次,馬筱跟陳一羽說:“你是不是想去敦煌旅游???嘿嘿,我不小心聽到你跟Rebecca的談話,好像聽到敦煌、旅游這些詞,所以推測你想去敦煌旅游?!标愐挥鸩灰詾橐猓粋€人畫著圖,雙耳閑著的,偶爾豎起耳朵聽聽別人說話倒也挺正常的。陳一羽也試過聽馬筱和老李的對話,可是這兩人講話都特別溫柔,她一個字都聽不到,她都懷疑自己的聽力出問題了。別人能聽到她的話,只能怪她自己的嗓門大。
“Maggie是上個年代的人,她聽不出我們話里玩笑成分也屬正常?!崩钫苷f。
周袤默默跟在她們后面,保持著一米的距離。女兒家聊天,他插不上話,只能充當護花使者。原來她也是個普通的女孩,會抱怨,會嘮嗑,只是她的喜怒哀樂不是對誰都開放的。
“周師兄,你昨天怎么請假了?”陳一羽終于忍不住說話了。把李哲送走后,他們兩人尷尬地走了一段。明明是周袤說要找她聊天的,結(jié)果一句話他也不說。
“公司出了點事,我要回去處理?!敝苜笳f。
“哦?!标愐挥痣S意回了句,她在心里把那句話給消化掉。
“你怎么不找個正常的女朋友啊?我陰晴不定,不是一個上佳的女朋友。”陳一羽問。
“我看你挺正常的,跟大多女孩一樣會哭會笑,會八卦,有喜歡的明星??墒悄阌钟悬c不一樣,你時而熱情,時而冷漠?!敝苜笤u價。
陳一羽記得林銘也是這樣評價她的,原來過去那么多年,她這性格還是改不掉。
“根據(jù)你的總結(jié),你喜歡的女孩子類型是文藝范的,這可不是一類好選擇,她會莫名其妙就哭,莫名其妙就笑,然而你卻一臉懵逼?!?p> “沒關(guān)系,我會默默陪在她身邊,風里雨里都有我在?!?p> 陳一羽嗤笑,連她都討厭的類型,她能指望別人多喜歡她。周袤不過圖新鮮,等真正相處,就會知道這類人多么惡心。
“哈,師兄,沒看出啊,你還是個挺能聊的人呢,我還以為你就是個悶油瓶。不過你這么煽情的話我可接不了,怪惡心的?!?p> 周袤尷尬地抽了抽臉,難怪吳鈺說過她說話還挺毒的。
“我因人而異,只是在你面前,我不知道說什么?!彼€(wěn)了穩(wěn)情緒,說。
雖然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人,可是也絕對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墒窃谒媲埃脑捵兩倭?。
“周師兄,兩個人在一起講究門當戶對,也就是說三觀得一致。你得考慮清楚,個人覺得我和你的三觀差別還挺大的。就像初中畢業(yè)和大學畢業(yè)的人很難走在一起,兩個人的世界觀差太多,又怎么可能有話題聊?你正在創(chuàng)業(yè),前途可謂無可限量,而我只是個拿基本工資的打工仔,我追求的不過是穩(wěn)定的生活,沒有你那么大的抱負。我就是那種虛度年華、碌碌無為的人,而你是那種為事業(yè)而奉獻熱情和精力的人??偠灾?,我們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标愐挥鸬f。
左鋒跟她就是最好的例子。左鋒說他剛升高管時,吩咐一個清潔阿姨干活都覺得不好意思。后來,阿姨打掃得不干凈,他訓斥起來覺得理所當然。所處的階層不同,看到的事物是不一樣的。盡管左鋒想要跟她聊一些什么,她總是以膚淺的目光看事物,給不了他滿意的答復,于是他就不再愛跟她聊。她有時候就是想要發(fā)泄一下心中的憤懣,可是他不懂,他認為她幼稚。
“我們只需一個人可以養(yǎng)得了家,另外一個人過她想要的生活就可以了。我們都是學建筑的,你想聊鋼筋混凝土還是建筑選材,我都可以跟你聊的。如果你想要聊文學,我也可以跟你聊?!?p> 想要的生活嗎?如果她真的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她就更加不會答應他了。
“不要,我都要轉(zhuǎn)行了,水泥鋼筋都會離我遠遠的。我也就是個偽文藝青年,文學這東西我就懂個皮毛?!?p> 說到轉(zhuǎn)行,她心里還是挺難受的。她不喜歡建筑這個行業(yè),但是都與建筑設計打了五年的交道,讓她突然就離開這個行業(yè),她還是會舍不得的。大學時,她聽說過很多師兄師姐因為各種原因轉(zhuǎn)行,幾年之后,真正堅持下來的沒有幾個人。當時她覺得不可思議,都是學這個專業(yè)的,不學以致用那這5年不白上了。此刻,她懂了,人生有太多的無可奈何。她應該是班里最早一批轉(zhuǎn)行的人吧!
“你就是一定要拒絕我?”
陳一羽沉默。
“我明天不去上班了,我兄弟已經(jīng)幫我爭取兩個星期的時間,我不能太沒義氣。”周袤苦笑。
“我找不到理由拒絕你?!彼p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