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時辰,梨花宮闕她已住了約兩年零幾個月。這幾日正閑著無事,可她并不打算繼續(xù)接手先前為她一手準備的事務(wù)來消耗時辰,而是重新找了一個令她十分滿意又能檢驗功夫水準的新游戲。
仗著淺紫色絲帶的威信,她將能直接動手的仇人一律收拾個遍后,略微顯露的那點興致又不見了蹤影。
終日無所事事很是難熬,況且古代的這些娛樂方式簡直叫人絕望。也曾嘗試著玩了幾把投壺,精確的準度叫她完全沒有這是在游戲的感覺,倒像是在重復(fù)完成某種特定程序設(shè)置下的一項組合動作。
為了不讓自己成為一個廢人,欽絕開始倒騰起在那些仇家身上搜刮下來的私房玩意。有些是瓷白色略微扁平的小瓶子,但其中大多是胭脂。她聞了聞,凡是有著膩人香味的通通扔掉,有草藥氣味的全部保留。
當(dāng)然,再多小玩意也禁不住她隨便的折騰浪費。在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全被她扔了或者嘗試其用處消耗掉以后,她又投入了新的發(fā)現(xiàn)中。
早前說過,欽絕只保留有藥味的瓷瓶。而這些幸存下來的小瓶子里的東西,她是一點不知。對于手中的東西是否是古代精創(chuàng)藥的存在,她還需要驗證。
而驗證的最好辦法,莫不是拿些受傷的小動物們觀察。這其中最多的,當(dāng)屬那些前來刺探消息不甚翻落陷阱中的小耗子們。
至于哪里來的小耗子?當(dāng)然是有人賊心不死,總來偷窺她家院子。在發(fā)現(xiàn)沒人之后,甚至故技重施地將死去帶血剝皮的小動物扔進墻院,企圖嚇她一嚇。
不過在親眼見到那院子里的小孩將那只半死的蛇剖膛取膽,當(dāng)場架柴起火抹完膽汁直接烤來吃了。而且吃時她還面露幾分笑意,手上動作干脆粗放,這就叫趴在墻院外的人心緒是有些復(fù)雜了。
嘴里忍不住泛起苦澀,然后在神情恍惚中不甚觸碰某類機關(guān),流血受了一絲輕傷。繼而特別倒霉地被那位發(fā)現(xiàn),用石頭擊打下來。
總之只要想試藥,實驗體還是有的。于是,在漸漸摸透這些藥性以后,欽絕記住了最為特殊的幾種氣味,然后便施施然下山去了。
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想要下山的某人也做足了準備。她將面上抹了一層黑灰,隨后用二十年份的野白參和某個砍柴的樵夫換了一身破衣裳。
摸著搶來的錢,蔣小絕背起換來的簍,就這樣馱著一大把在不知是哪位長老名下的藥園子里扯來的品相完好的草藥材,偷偷下山了。
此刻,她就是一個不務(wù)正業(yè)的砍柴郎,夕陽將她連同背影漸漸混淆在遠方。
她是故意踩著時間的節(jié)點下的山,現(xiàn)下街上沒什么人,即使有,也都歸心似箭。
磨磨蹭蹭的某人并沒有直接將那一簍子藥材賣去中藥鋪子里,而是將目光放在鋪子旁邊無數(shù)個收藥人身上。
然后,在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中,蔣欽絕背著草藥上陣了。她拿著簡單琢磨清楚的幾句行話,毫不費勁地裝作有些經(jīng)驗的老手。
對面的人在一見她采摘的草藥品相俱是無損,也都相信了這個孩子是幫師父處理多出來的藥材,而且不止一次。
既然是一個中醫(yī),那必然識得藥材品貌,連同那些草藥的習(xí)性和什么時候采摘最好都比他們強上百倍。
所以多的是人愿意賣個好,只希望未來能夠長期合作,蔣欽絕自然半是含糊半是答應(yīng)著。
只是在買賣成交以后小孩猛地拍了一下額頭,“哎呀,差點忘了師父交給我的功課!大叔叔,你知不知道有一個像馬蹄一樣渾身有細小絨毛的草藥叫什么名稱?”
“你說的可是馬蹄草?”一個年長的藥農(nóng)略微思索后,謹慎地開口:“不過要是有實物就很好確認了?!?p> “就、就像是這個...疑,怎會不見了?”
在眾人眼中,方才還有些狡黠的小童在身上不斷翻找起來。他那本就破爛的衣服此刻松松垮垮地搭在肩膀上面,他也來不及牽,不慎暴露一個系在脖頸上的精巧玉瓶。
有人目光閃了閃,問在找什么。小童帶著哭腔繼續(xù)絕望地搜尋,口中不斷念道:“要是師父知道我把草藥集弄丟,他一定會打死我的。說不定到時候會把笑兒送走,笑兒就不能學(xué)醫(yī)了...”
“咳咳,小娃兒你別急,我這兒倒有一本同你說的一樣名字的草藥書。只是你知道的,凡是醫(yī)藥類的書籍不是名醫(yī)都沒資格有幾本。我祖上習(xí)醫(yī),是以保存了幾本,但并不外借。...這”略微沉吟,那人似乎陷入了某種非常困難的選擇之中。
小娃娃抬頭愣愣地看著發(fā)聲之人,見他沒有下文之后又著急的哭了。
“你…你先別哭啊,想借倒不是沒可能,反正我已慣熟于心,就是賣與你也是可以的...”
其結(jié)果,自然一帆風(fēng)順。小娃娃將書揣在懷里,十分鄭重的同那人道謝,然后將不知從哪搜刮豪奪來的小玉瓶交與那人。
兩方在離開之后,各自歡喜。眼見著天色將黑,她心滿意足地捎帶上幾兩小酒,踏輕功重回原來的地方。
“走馬江湖風(fēng)蕭蕭,無邊無野也無刀?!焙攘藥卓谛【频娜诵闹懈吲d,情緒完全敞開,行至庭院時,一腳便登開了半掩的屋門…
第二日臨近晌午,某人這才頭腦昏沉地起床。望著庭院外的冷冷清清,她又強行打起精神每天一臉期待地關(guān)注那些她暫時不能嚴肅抵抗的主使者,期待她們能來找自己一些麻煩。
可是依然沒有,就連那被她偷挖了草藥的長老也沒有大張聲勢地逐個排查。而那在園子里侍奉草藥的宮女,也未受得懲罰。
日子突然又安靜了起來,這讓回憶著記憶中那熱熱鬧鬧場面的某人覺得不適。她不愿承認,但終究是應(yīng)了那句古話。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她的地盤上,重新又回到一如當(dāng)時初來乍到時的模樣。因為看不明白她的本性,或者震驚于某人的突然發(fā)難,以至于無人挑釁,皆是旁觀。
蔣欽絕興致缺缺,表面上似乎終于又變回了曾經(jīng)那般無聊無趣的平淡狀態(tài)。
傍晚的風(fēng)帶著泥息,空氣中多了些陰冷。直至黑夜臨近,這一片也沒什么光亮能尋。
畢竟那些曾經(jīng)想攀關(guān)系與她住得極盡的宮人,如今也都悉數(shù)撤開,自然再不會現(xiàn)眾光亮包圍的場景。
在那不大的小屋子里,有一人盤腿坐在木板簡單搭成的小床上,吞吐內(nèi)息。隨后,她收了功法,側(cè)躺在燭光下,來回翻看手中的草藥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