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母子
夜半午時，該隱和石昆侖隨意挑了個方向走了走，就闖進(jìn)了人間繁華熱鬧的夜生活。
該隱抬腳就往某家動次打次的酒吧里闖，石昆侖估摸著他是餓了。
坐在吧臺，一人叫了一杯威士忌，該隱的目光落在燈光昏暗的舞池里，搜尋著合適的獵物。
石昆侖喝了口酒，湊近該隱，小聲道：“聊聊？”
“聊什么？”該隱明知故問。
“嘖，你這就沒意思了?！笔鲎l責(zé)他的裝模作樣。
該隱收回目光，看著玻璃杯的冰塊，輕輕晃了晃，在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糁?，開口道：
“我的母親名為莉莉絲，我的父親，是亞當(dāng)?！?p> 石昆侖差點沒把喝進(jìn)嘴里的酒給噴出去，被嗆得咳嗽了半天。
亞當(dāng)？是他以為的那個亞當(dāng)？是經(jīng)常會被從書上抄來給自家小孩當(dāng)名字的那個亞當(dāng)？
不對啊，那本全世界最有名的書上說了，亞當(dāng)?shù)睦掀挪唤欣蚶蚪z吧？
所以該隱是私生子？
這也不對吧，教會圣子剛才是叫他哥哥的，怎么私生子還比原配的兒子歲數(shù)大呢？
石昆侖瞬間腦補(bǔ)出好幾版狗血三角戀的劇情。
“沒有什么愛情狗血劇情，”該隱一語擊破了他的腦補(bǔ)，又道，“倒是有點狗血家庭倫理劇的劇情?！?p> 石昆侖搓了搓自己的耳朵，伸手做了個“請繼續(xù)”的動作。
他這是在用行動表示，他一定洗耳恭聽。
既然已經(jīng)開了頭，后邊的話就好說多了，該隱也懶得用代稱遮掩，簡單一句話介紹：
“莉莉絲是亞當(dāng)?shù)牡谝蝗纹拮?，但因為過于熱愛自由和玩鬧，又對亞當(dāng)?shù)挠绊懥μ?，亞?dāng)?shù)母赣H——也就是我祖父屢次被她頂撞后，為了不讓兒子與自己離心，就給他另外選了一個聽話溫順的妻子。”
“聽起來......這位莉莉絲女士，不會是個甘于就這么被趕走的人物?！?p> 石昆侖婉轉(zhuǎn)催促。
“是，的確。但她也沒有辦法，那時她不僅受了重傷，還懷有身孕。所有人，包括亞當(dāng)和亞當(dāng)?shù)母赣H，都認(rèn)為拼命逃走的她必死無疑?！?p> “可她卻頑強(qiáng)地堅持了下來，懷抱著強(qiáng)烈的恨與愛，通過啃食好心收留她的那些人的血肉，生下了那個注定要以掠奪為生的孩子?！?p> 石昆侖微愣：“這......她......”
“我母親那時候很虛弱，加上那時候人類對很多事情的認(rèn)知還停留在一個十分原始的階段，她知道自己照顧不好一個脆弱的嬰兒，那還不如讓自己的孩子在自己腹中多成長一段時間，出生以后便少一分危險，就像初生的小鹿就會行走那樣?！?p> “而她想到的方法便是大量地吃東西。在她看來，自己多吃一點，腹中的孩子就會更快地長大，哪怕同樣是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也可以擁有三四歲孩童那般較為強(qiáng)健的身體。”
“光是那些收留她的人采來的野果遠(yuǎn)遠(yuǎn)不夠，她需要肉食，但她身受重傷，不能打獵不能勞作，病怏怏的似乎隨時都會死，看起來也不能增添人口，那些人是不會把寶貴的肉平白分給她吃的。”
“所以，當(dāng)她稍微恢復(fù)了些力氣后，她就把目標(biāo)放在了身邊某些更容易捕獲的獵物身上。”
“最開始是那些不被重視的年紀(jì)較大和病重傷殘的人，場合和時機(jī)允許的話，她會把肉都啃干凈，若不然，也會盡量把血喝干?！?p> “很快她就發(fā)現(xiàn)，相比起啃食血肉留下齒痕，增添被人認(rèn)出的風(fēng)險，只是喝掉血液會更隱蔽更方便，更有利于擺脫被人懷疑的可能性?！?p> “哄騙、陷阱、偷襲，她使用各種手段，在不同的聚居地間游蕩，一邊躲避野獸，一邊捕獵同類的血肉，才最終生下了我?！?p> 說到這里，該隱露出一個譏嘲的冷笑。
“如她所愿，我沒有作為一個普通的脆弱的人類嬰兒出生，而是一個——”
“她一定很愛你?！?p> 石昆侖突然出聲打斷。
“你的母親，她一定很愛你?！?p> 就像眾多信徒們凝聚起來的意愿創(chuàng)造出了“神明”一樣，該隱也是誕生自莉莉絲強(qiáng)大且堅定的意愿。
該隱只是平靜地繼續(xù)講述著：
“腹中的我最后成為了她的負(fù)擔(dān)，我出生之時她已經(jīng)無法喂養(yǎng)我，所以，我這一生記憶的起點，便是被她放在胸口吮吸她頸邊鮮血的畫面?！?p> 石昆侖默默無言地喝著酒，有點后悔自己這份好奇心。
該隱也沉默了許久。
其實有一點他沒有說，他不是被母親以正常方式生出來的，而是母親親手剖開了肚子，將他取出來的。
那時候的他雖然已經(jīng)有意識和記憶，但他作為莉莉絲掠奪了眾多人類生命生下的孩子，他的本能和他對母體營養(yǎng)天生的需求都促使他，啃食了自己母親的血肉。
或許，這個行為，才是他得以成為吸血鬼的關(guān)鍵。
手指輕輕敲了敲桌面，該隱回過神來：
“我的出生引起了祖父的注意，尤其是當(dāng)他發(fā)現(xiàn)我擁有不同于普通人類的力量、能力和生存方式以后，他就想讓父親來將我接回去。”
“但我父親，也就是亞當(dāng)，很清楚祖父的心思，接我回去不過是個借口，實際上他只是想囚禁我研究我，甚至打算將我吃掉。”
“為了保護(hù)我，亞當(dāng)與他父親盡力周旋了幾年，在這期間，亞當(dāng)?shù)牡诙€兒子出生了?！?p> “我在那段時間里快速成長著，而我身上漸漸呈現(xiàn)出來的近似于永生不死的特性讓祖父愈加瘋狂地想要抓到我，而那時的我，其實也已經(jīng)不是他們可以隨意處置的對象了?！?p> “祖父并沒有將全部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他逐漸摸索并制定出了一個匯聚信仰讓自己‘成神’的方法，但他不敢輕易用自己的性命嘗試，就打上了亞當(dāng)?shù)诙€兒子的主意。”
石昆侖脫口而出：
“艸！圣子？！”
怪不得那圣子一副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原來那正是他“死”時的年紀(jì)嗎？
“對，是他，祖父讓父親選，是要保護(hù)他的小兒子將我抓回去，還是要保護(hù)我犧牲掉他的小兒子?！?p> 石昆侖抬手打斷他接下來的話：“行了，你不用說了，喝酒，我們喝酒?！?p> 該隱自由自在地坐在這里喝酒，圣子則被掛在了鎖鏈上，當(dāng)年該隱的父親做出了何種選擇，一目了然。
石昆侖從口袋里拿出那個沉甸甸的小銀瓶，放在桌子上看了一會兒，推向該隱。
“妥善保管，好好使用?！?p> 當(dāng)他知道了這兩兄弟的故事以后，石昆侖可以肯定，這圣水一定有用。
這里面的東西——不管是什么，一定會在阿初身上生效，讓她恢復(fù)有關(guān)于該隱的一切記憶。
否則的話，那他就只好去把阿初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