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鯨魚的靈魂有多重

第五章 籌備與拍攝

鯨魚的靈魂有多重 楊不寒 2663 2021-02-27 15:29:19

  阿飛決定證明給那些老師和領導們看看,處分他是一個極大的錯誤,至少,學校會因此痛失一名杰出校友。他的才華即是他的雄辯。他想用事實來辯解,他退學是學校的損失,而不是他的損失。他野心勃勃地籌備著,要把爵爺那個中篇小說改編成一部微電影。他自己擔任導演、編劇和主角。他找來了班上幾個長期合作拍攝作業(yè)影片的同學,也叫來了小酒做配樂,爵爺做文學顧問。而學新聞的我呢,好像沒有什么派得上用場的,想來想去,讓我?guī)兔ψ龊笃谛l(fā),還請我去幫忙拍攝劇照。

  阿飛獨自在他租來的酒店式公寓里,閉門不出將近半個月,將爵爺?shù)闹衅≌f《房中的渡口》改編成了微電影劇本《荒唐》,并且相當精細地畫好了腳本和分鏡。我在涼菜鋪子切好燒臘,在涼菜鋪子旁邊的高粱酒坊打好高粱酒去看望阿飛時,發(fā)現(xiàn)他憔悴了。但我很快發(fā)現(xiàn),僅僅說他憔悴并不準確,他的精神明明異??簥^。他興高采烈地給我講述了他將如何把人間的荒唐呈現(xiàn)于熒幕之上,他手舞足蹈地給我展示他那厚厚的一沓足有一本字典厚的手繪分鏡,并且孜孜不倦地給給我指點每一個鏡頭的精妙之處。

  但是,坦率地講,一開始,他的劇本和分鏡都沒有能夠十足地吸引我,我甚至沒有認真去看他的作品。因為他的那股熱情勁兒占據(jù)了一切,那本身就是一首完整不過的不是拜倫就是雪萊才能創(chuàng)造出來的浪漫主義詩歌,這實在太令我動容了。

  我以為酒已經足夠使他歡喜鼓舞了,而講到拍攝電影他就像是喝了三瓶茅臺。我以為大保健已經足夠使他亢奮了,而講到拍攝電影時他就像是大保健遇到了新垣結衣。他的熱情和信心感染了每一位工作者,對《荒唐》的拍攝我們都投入了十二分的熱情。我不知道別人,但我想別人也大概和我差不多,我的那份熱情里,實際上還包含著對阿飛輟學的惋惜,以及對他輟學拍片的感動。我們好像是在為他踐行,也是在為他的青春獻禮。

  阿飛退掉了之前租下的公寓,到學校北門外的小區(qū)里,租了一間三室一廳的房屋。這間房屋就成了我們日后紛亂的片場。由于新聞實踐課安排的期末采訪大作業(yè),我耽擱在班上的作業(yè)小組里,遲遲沒有去到片場。而當我在片廠開工三天之后,騎著我的單車飛出北門,進入小區(qū),并準確地乘坐電梯上樓,敲開片場大門的時候,我被片場里的狼藉所震撼了。這并非由于我處女座的潔癖,況且,我以前也不是沒有參與過微電影拍攝,也不是沒有見過室內的場景,但這一次,由于阿飛和不遠萬里請來的女演員都住在片場,也由于這部微電影全部都是室內拍攝,所以片場成了一鍋大雜燴,像極了毛血旺。

  一群青年人,四五個的樣子,圍坐在一張餐桌邊,忙著各自的事情。有人在搗鼓單反和攝像機,也有人在研究便于延時和跟焦的云鶴。我看見有一個粉色短發(fā)女子,坐在阿飛身邊,正和他對著一張紙,在爭論著什么。這個女孩子是我倒認識,經常和阿飛搭檔拍東西。有一次,我還和她一塊吃過飯。雖然她的頭發(fā)讓她看起來很藝術,實際上她卻是個走實力派路子的人,年年拿一等獎學金,并且是個技術控,精通攝影機器的操作和后期剪輯。她出現(xiàn)在這里,使我認為她是個有情有義的人。一個不認識的男生給我開門后,阿飛僅僅對我揮了揮手,又繼續(xù)投入到和那個女子爭論之中。我走進屋里,看到癱在沙發(fā)上玩手機的小酒,這才意識到在我意識里制造混亂感覺的,主要是茶幾上小酒帶來的音響所播放的《Stand By Me》。搖滾歌手約翰·列儂正在用他那生機勃勃又頹廢沙啞的嗓音吶喊著,要人們和他站在一塊兒。我心里懷疑,這究竟是一種奇妙的巧合,還是小酒故意開的玩笑呢。

  我在小酒身邊坐下。他穿著一件白色襯衫,下面是淡灰色的休閑褲,套一雙白色的匡威帆布鞋,這一身裝扮把他襯得更文弱了。他看見了我,表現(xiàn)得很高興。我也不知道他在高興什么,大概是很久沒有見到我了吧?又或許,他在這里混了好幾天,可到現(xiàn)在也還是誰也不認識,要知道,他是個性格很乖的男生,及其慢熱,又不太善于和陌生人交往。

  小酒對我說:“聽說你們在拍期末作品?”我說是的,否則早就來這里看看了。我告訴他,阿飛找我來幫忙拍劇照呢。小酒就說阿飛讓他負責做音樂。又說,其實做配樂不用這么著急來片場的,只是待在寢室太無聊了,到這來來逛逛,或許還能找到點靈感。我說,對啊,在這里還能吃免費盒飯。

  這部影片的女主角是一個暗門子妓女,飾演者據(jù)說是阿飛那位在天津音樂學院學舞蹈的前女友。天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要找他前女友來和他對戲。鬼知道又是出于什么因緣,前女友竟然答應了他。這群搞藝術的家伙,真奇怪。假如我找我前女友來干這檔子事兒,她肯定會一邊把她美麗的長頭發(fā)往耳朵后面壓,一邊挺胸脯質問我,在我眼里她難道像個妓女?然后罵我是神經病。說起來,我那個時候還真有點想她了。我已經快一個月沒和她照面啦。

  我往小酒身邊湊了湊,問他:“女主……人在哪呢?”

  小酒四下看了看,仿佛他也是剛到這里一樣。他說:“剛剛還見著的,怎么就不見了?!?p>  小酒又問我:“怎么,想瞧瞧?”

  我說:“瞧瞧嘛。膽敢飾演妓女的奇女子,誰不想瞧瞧?”

  “有些乖?!毙【粕扉L了脖子,對著臥室走廊的方向望過去,小聲說,“乖得很。這個阿飛啊,這個阿飛……”

  這個阿飛怎么了呢,小酒卻沒有說了。因為阿飛走過來了。他還沒來得及坐下,就說:“司徒茵總說我的分鏡有問題。我畫分鏡的時候,哪里知道租來的房子是什么樣子。其實,這多大個事兒?拍的時候靈活一點就好了呀?!?p>  小酒點頭稱是,顯然他早就知道了阿飛和司徒茵在吵什么。阿飛很快給我解釋了,原來他畫分鏡的時候,只是按照想象畫出了兩個房間,一個是妓女接客的房間,另一個就是供旅行者住的客廳。但是顯然在他的想象之中,兩個房間都狹小無比,并且顯露出破落氣兒。然而他們在學校周圍四處尋找,結果并沒有他想象中那種房子提供出租。環(huán)境差的倒有一種,那是由大戶型房子私自改造而成的一個個小隔間,不過那已經不是妓女和旅行者合租的情境了。

  阿飛又告訴我,女主角江芷今早剛到,現(xiàn)在正在臥室里補瞌睡。我淡淡說了句“哦”,心里怪遺憾的。阿飛叫來了一個正在把玩單反的男生,讓他把單反給我,讓我熟悉熟悉,幫忙多拍幾張好看一點的劇照。我接過單反。原來是一部尼康D750。阿飛說:“先放你那里吧。這臺機器是找朋友借的?!蔽視獾卣f:“會愛惜的。”

  既然分配好了工作,也給了我生產工具,我就開始進入狀態(tài)啦。然而我對著餐桌上的人,還是屋里布置的各種燈光,胡亂拍了一氣,很快就覺得索然無味了。我起身走到阿飛身邊,去看他正在和司徒茵一起修改的分鏡。阿飛給我看了兩頁,又要了回去,在那兩頁紙上涂涂抹抹。他看我站在一邊無聊死了,便給了他和爵爺一起從小說《房間里的渡口》改過來的劇本《荒唐》,還告訴他從上次和我見面后,已經三易其稿。我手上這一份,便是最新的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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