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青龍鎮(zhèn)東。
羽寒撫摸著古井上的青石,絲絲寒氣在皮膚上游走。
“好一個鎖龍井!”
一張黃紙被殞拋擲空中迅速燃燒,滾滾黑煙之下,尋常凡人望之不見觸之不及的八跟鐵鏈被釘在地上,另一頭深入井底。
羽寒又掏出三張金色符箓,對著井中大聲道:“我給你半柱香時間考慮,是出來見我,還是被這三張鎮(zhèn)龍符陣殺在井底!”
“道友,我跟你無冤無仇?為何逼我現(xiàn)身?”
羽寒身側(cè)出現(xiàn)一位青衫讀書人,手持白玉折扇,腰懸螭龍玉佩。
“呦,還真有個人樣,可惜畜生就是畜生,看這鎖鏈,估計再有個幾百年就出來了。”
“莫要欺人太甚!”讀書人臉色鐵青,食指捏發(fā)白,隨時都有可能暴起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羽寒大大咧咧道。
青衫男子臉色陰沉如水,眼中盡是嘲諷與怒火,若果不是那幾張鎮(zhèn)龍符,自己一定生撕了這個出言不遜的臭蟲!
“看來你是覺得我不配???”羽寒隨手將一張符箓?cè)尤刖?,井下頓時一聲咆哮傳來,詭異的是周圍屋舍仍是靜悄悄的,仿佛這片空間被獨立一般。
讀書人如遭重創(chuàng),整個人跪在地上口溢鮮血苦不堪言。
“還青龍茶!老子差點特么喝你的洗澡水!一條小蛟還真把自己當(dāng)真龍了!”
男子怒火中燒,仿佛要將眼前這個家伙生吞活剝一般。
羽寒氣勢洶洶地一屁股坐在井上:“那我就稍稍客氣點,敢問你這畜牲姓甚名誰啊?”
看到羽寒又將那張鎮(zhèn)龍符挪至井內(nèi),男子不敢拿自己的真身根本開玩笑,咽下這口氣道:“亞圣沈桐!”
“還以為你有多硬氣呢?為何被鎮(zhèn)壓于此?”
“濫殺無辜。”
“看不出來呀?你這樣說你是哪個圣人都有人信,鎮(zhèn)壓多少年了?”
“一千五百二十四年?!?p> “記得很清楚啊?!庇鸷e手將兩張符箓貼在自己胸前,然后雙手抱住后腦勺,就這么懸空躺在那里。
“我呢,并沒有惡意。我來是為了給你一個選擇?!?p> “為奴,還是死,對吧?”
“聰明人!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不過別說的那么難聽,畢竟我們是互惠互利的,你死對我沒有一點好處。
這一呢,在此呆上百年,然后受天道反噬而死。
這二呢,俯首稱臣,沒準(zhǔn)還能跳幾個境界,僥幸活下來?!?p> “天道反噬?胡言亂語!”
“這個是沒準(zhǔn)的事,誰知道我們會不會贏呢?就算我今天不來找你,也會有其他人找到你,讓你不明不白的死……”
沈桐看著這個乳臭未干神神叨叨的臭蟲,心中愈發(fā)火大,自己為亂世間之時哪有人敢這么和自己說話!
尋常圣人,自己也可仗著蛟龍身軀與之一敵,就算是鎮(zhèn)壓自己的那個老禿驢,也是對自己好言相勸!
他只覺修習(xí)一千年之久的心性在這一瞬間崩塌,不僅傷他本源,還要自己為奴為臣!
沈桐暗中調(diào)動恢復(fù)的些許力量,哪怕是被那兩張鎮(zhèn)龍符反噬,也要手刃此人!
自古妖族便從不是仁善之輩,生性暴戾嗜血,所以人族之中才會流傳一句: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而世間妖族又以蛟龍為尊,龍族為天道寵兒,誕生之時便術(shù)法通玄肉身強(qiáng)橫,也就導(dǎo)致其肆無忌憚。
而龍蛇之流,本就喜怒無常,稍有煩悶枯燥,殺人趣樂食人果腹,催動江海水淹城池者不在少數(shù),甚至在遙遠(yuǎn)的某一時代,天地被萬妖掌控,而人族則淪為奴仆食物。
待到人族成為萬族之首時,統(tǒng)領(lǐng)世間萬妖臣服,龍族仍是其中異類。
它們作為太古的皇,驕傲與霸道已經(jīng)深深烙印在血脈之中。
在人族統(tǒng)御之時,仍是與之為敵,不斷尋釁與其抗衡。
可惜直到一位大能者橫空出世,他以烈陽為鐵,鑄八十一根鎖龍柱,將當(dāng)時的真龍幾乎盡數(shù)鎮(zhèn)殺,甚至一些躲于深海星空之中,硬是被其焚星煮海,連尸首都化作灰燼。
可以說,此人對于龍族的屠殺已經(jīng)近了瘋狂的地步,不過也因此濫殺導(dǎo)致大道反噬,不過千歲便衰敗而死。
至于那些剩下的蛟龍之屬,則悄聲匿跡藏于各地陷入沉睡之中,這些剩下的族群之中,也早就沒有了真龍之屬,皆是蛟蛇蛻龍罷了。
“就憑你?。?!”
羽寒心中想著這些舊事,突然聽到一聲怒喝,心中長嘆一聲,坐直身子,一頭幻化的青色蛟龍就停在自己一丈之內(nèi),卻是難進(jìn)分毫。
少年輕輕搖頭,指著沈桐嘲諷道:“給臉不要臉,所以說跟你們這些畜牲說話,就沒必要太客氣!”
后者哪還有心思聽這些,自己數(shù)百年恢復(fù)的力量全力一擊,連碰都碰不到那個小鬼!
隨著羽寒輕描淡寫地將第二張鎮(zhèn)龍符扔入井內(nèi),沈桐面容扭曲跪在地上,那條幻化蛟龍也消散于天地間,而他的身體也愈加飄渺渙散。
“我當(dāng)然不行,但是你不知道像我這么厲害的人,都會有個更厲害的師傅嗎?”
“哼!”
老人的聲音自四面八方傳來,周圍的時空都瞬間凝固。
青衫男子掙扎抬起頭,只是看了一眼便險些心神俱裂,仿佛面對的是那位大能,只要對方愿意一根手指,就能將自己碾死。
“一條小泥鰍,不過稍稍撥動了情緒,便這副模樣,而且才亞圣?不考慮考慮了?”
羽寒笑嘻嘻拍拍老人肩膀:“太強(qiáng)的怕?lián)嗡牢?,做人不能太貪心?!?p> “你倒是個惜命的,這點倒是像我?!?p> “像你有毛用?你又不是我爹?!?p>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
沈桐在一旁聽得心驚膽顫頭皮發(fā)麻,原來自己剛才無緣無故的暴怒是這位老者所為,如此手段,前所未見!
“若是你坦然自若,我再撥動又有何用?”
沈桐心知心中所言暴露于老者眼中,急忙跪拜顫聲道:“感謝前輩指點,晚輩……晚輩……”
“行了,你死不死都得這位說了算?!?p> 羽寒從井口跳下來,笑瞇瞇蹲在男子身邊,顯得人畜無害。
“我說過,兩個選擇,這么長時間,打也打了,想好了嗎?”
沈桐咬緊牙關(guān),誰能想到一瞬間局勢就被逆轉(zhuǎn),在這清醒期間,他也突然想起了少年所說的天道反噬。
“敢問你所說的天道反噬是怎么回事?”
羽寒晃了晃手指:“只要你臣服于我,早晚有一天會明白的,我這屬于變相的給你茍延殘喘爭取活命的機(jī)會?!?p> “好!我答應(yīng)你!”
“相信我,我會開啟一個新的時代,你很幸運,成為了第一人?!?p> 老者欣慰地看了羽寒一眼,取出一張符箓貼在井上,八根鐵鏈頓時灰飛煙滅。
男子忽然有些失神,隨之便是狂喜,之間一道青光從井中竄出與沈桐融為一體。
“感謝前輩解除封?。。。 鄙蛲└惺苤α康耐瑫r,心中卻不由感嘆老者的強(qiáng)大,沒有任何技巧而言,其實力似乎位列圣人之上。
“少在心里拍我馬屁?!崩险咝αR道,然后提醒羽寒:“莫要錯過時機(jī),他現(xiàn)在的力量最為薄弱!”
羽寒搓了搓雙手,金色的靈海順著二人流淌,這是沈桐見過最為震撼的靈海,來不及多想,一道金光已經(jīng)飛到他面前。
“不要抵抗!”
金光與沈桐其融為一體,在其身上慢慢化為一套金甲。
羽寒在這過程中承受著莫大的痛苦,面容猙獰扭曲,七竅流血,全身骨骼嘎嘎作響,似乎被無數(shù)種力量擠壓撕扯。
如果不是一旁老人壓陣,就要羽寒就要暴斃而亡。
至于沈桐,倒是沒有什么痛苦,就像兩人之間多了某種聯(lián)系,而且他看向羽寒的目光,多了一絲敬畏。
足足一個時辰,金光完全融入沈桐體內(nèi),又悄悄消失不見。
羽寒喘著粗氣,清理好血跡,心中大喜,總算在匯海境的極境跨出了第一步!
“好!好!好!”老者一巴掌拍在羽寒肩膀,打的后者一個踉蹌。
“老頭,我有個事要求你單獨說?!?p> 老者怔了一下,然后將兩人隔絕于一方小天地。
沈桐苦笑一聲,不想那么多,盤坐在地適應(yīng)著久歸的力量。
“你確定?”
“你想我是在開玩笑嗎?”
“簡直愚蠢!這件事我不會答應(yīng)!”
“老頭啊,其實你的身份我有一些猜測……”
老者沒有氣急敗壞,反而有些不可思議:“你拿這種籌碼來換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我就是這么教你的???”
“只要你幫我這一次,我就欠你一個人情,在以后可以答應(yīng)你任何一件事情?!?p> 老者食指大拇指不斷搓揉,眉頭緊皺:“你確定?”
“以……大道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