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一名斥候踉蹌著沖進了大帳,打破了帳內(nèi)的平靜。
他一臉恐慌,無暇顧及帳內(nèi)奇怪的氛圍,抱拳稟報道:“西軍已到梅山,朝這邊過來了!”
“什么!”眾人一片嘩然。
“怎么可能?斬殺那名西軍信使到現(xiàn)在才不到一刻鐘!”楊宏慌忙大步走出大帳,眾人都跟了出去。
楊宏領(lǐng)著眾人登上了營中臨時搭建的瞭望臺,向東方遙望。
“什么都沒有啊?”一人喃喃道。
過了片刻,有人突然指向遠方喊道:“快看!那里!”
螞蟻般大小的黑點漸漸浮現(xiàn),旌旗招展,一排騎兵站上了視野盡頭的高地上。
西軍到了!
極目遠眺,高地上西軍騎兵在前步兵在后,排成一條長長的戰(zhàn)線,密密麻麻向這邊緩緩移動過來。
“準(zhǔn)備迎戰(zhàn)!”楊宏一時間心神恍惚。好在他戰(zhàn)場經(jīng)驗豐富,趕緊回過神來高聲令道。
幾聲傳令后,軍營響起了嘹亮的集結(jié)號角。士兵們紛紛從營帳中跑出來,漸漸形成了一個個方陣。
幾名將領(lǐng)待在楊宏身旁,等待他的指令。
“將軍,是否派人叫王虎兒回來?”一名參將向楊宏問道。
楊宏猶豫著沒有回答。
一旁謀士則輕聲建議道:“炸毀堤壩先機已失,不過尚可摧毀西軍后方的糧草輜重,打擊對方士氣,阻斷西軍退路讓他們不能回援江都。若是太尉成功掌控江都登臨天下,將軍即便一時戰(zhàn)敗,只要保有性命,他朝論功行賞也不愁沒有高官厚祿。”
“將軍?...”戰(zhàn)場瞬息萬變,那名參將催促楊宏趕緊決斷。
“嗯?!睏詈曜罱K答復(fù)道:“敵強我弱,他那幾百人,即便回來也起不來什么作用?!?p> 楊宏轉(zhuǎn)頭下令道:“傳令,讓王虎兒向上游重新選擇毀堤地點,淹沒目標(biāo)就是面前的戰(zhàn)場。布置好后立刻執(zhí)行!”
“這...”旁邊幾名將領(lǐng)心中一驚,這是要與敵人同歸于盡嗎?
對于楊宏來說,首先是阻斷敵軍退路,其次是殺傷敵人有生力量。至于自己,正如謀士所說,保住性命便可。
堅守高地等待洪水!楊宏理清思路,心中戰(zhàn)意升騰,憑借豐富的經(jīng)驗果斷下令道:“全營速速移至南面山頭,守陣待敵!”
幾位將領(lǐng)這才心領(lǐng)神會領(lǐng)命而去,不到半刻,萬余人馬拔營而起,向南邊的高地轉(zhuǎn)移過去。
...
西軍主將陣中將旗招展,一名斥候縱馬從遠處奔來,到了將旗下稟報到:“將軍,百夫長沒有出來,恐怕已經(jīng)殉難!”
沈彰擺了擺手,讓斥候退下。對他而言,那名血氣方剛的使者是死是活并不重要,若是楊宏愿降,自然會跟隨使者前來;若是執(zhí)意要反,使者的話便可暫時迷惑他,讓他放松警惕疏于應(yīng)戰(zhàn)。
一旁的副將望向遠方忙碌轉(zhuǎn)移的東營,對沈彰諂媚道:“將軍妙計,他們以為我軍還在二十里外,一個時辰后才會進軍,到現(xiàn)在才反應(yīng)過來。”
這算什么妙計,不過是折中之策罷了...沈彰心中暗道。若非皇帝讓他給楊宏一次證明自己清白機會,他根本無需派出使者,直接發(fā)起突襲是最好的選擇。
沈彰看著東營移動的方向,突然望向遠處南面的小山坡,他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向一旁的副將問道:“這里怎么有一座小山丘?”沈彰對手中地圖極為不滿,不知道何人繪制,京畿之地竟也繪有誤差。
副將接過地圖看了一眼,再眺望遠方。
戰(zhàn)場上這樣的變故數(shù)不勝數(shù),好在并不足以逆轉(zhuǎn)大局,副將向沈彰建議道:“將軍,若要速戰(zhàn)速決,必須搶占那個山頭?!?p> 沈彰點了點頭,下令改變行軍方向,再令一支騎兵先行出擊,搶占山頭。
...
東營距離山頭很近,搶先占領(lǐng)了此地,但防御陣型還未成型,西軍先鋒兩千名騎兵便蜂擁而至。
大戰(zhàn)在倉促中爆發(fā)了。
面對騎兵沖鋒,即使占有地利,東營步卒前陣還是在散亂的陣型中被瞬間擊敗,無序地向山坡上潰退。
楊宏見狀急命精銳增援,又傳令親衛(wèi)督戰(zhàn):“今日我軍居高臨下絕地死戰(zhàn),士卒退后者親衛(wèi)斬之,將校退后者本將軍親斬之!”
騎兵先鋒沖勢減弱,東營很快站住了腳,將騎兵打退了回去。
此刻,西軍大軍已至,將小小的山坡圍了個水泄不通。兩軍試探性的相互沖擊了幾次后,對峙了起來。
...
數(shù)里外的長江邊,王虎兒收到軍令后,很快便重新選好了毀堤地點,這與他原本因私仇拿出的計劃有些出入,不過此刻也唯有服從命令。
“我們往上游走幾里,重新埋放火藥?!蓖趸赫偌窒聨酌俜蜷L說道。
曹大壯就在其中,他一臉焦慮回稟道:“校尉,此事恐怕不易?!?p> 剛剛派出的斥候回來稟報,西軍數(shù)萬人已經(jīng)將東營萬余人圍困在了一處山嶺上,西軍將周圍的主路全部封鎖了,要在他們眼皮底下運送這樣大批的火藥,幾乎是不可能的。
曹大壯向王虎兒轉(zhuǎn)述了斥候的發(fā)現(xiàn),補充道:“我們在此地隨時都有被西軍斥候發(fā)現(xiàn)的危險,請校尉速速決斷!”
王虎兒來回踱步,皺著眉頭思索著。
江上運過去?不行,一時間不可能找到這么多船。沿著江邊小路過去?不行,此處江邊山林密布,大車根本過不去。
打著西軍旗號大搖大擺從大道過去?太瘋狂,太危險。就地炸毀江堤?好像起不到很好的效果。
王虎兒知道時間緊迫,卻實在想不出解決的辦法。他在心中對自己說道:“這是死局,無法可解。”
曹大壯看出了他的為難,思索良久再次開口道:“校尉,車上的火藥是由麻袋裝好,每袋二十斤,每車大約二十袋。為今之計,只好用人力沿著江邊陡峭山林運送火藥...若是將軍可以堅持一夜,我們連夜強運,或許明日中午之前便可把這些火藥全部運過去...”
王虎兒想了想,登上江邊一處亂石嶙峋的小土坡,向戰(zhàn)場方向眺望,兩軍依然靜靜地對峙著。
“搬吧!”他朝眾人說道,語氣中透露著無奈和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