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元泰這人其實相當(dāng)有才,下筆如神,出口成章,棋藝高超,可惜他的命不好,其父親是罪犯,導(dǎo)致他不能參加科舉,只能從事一些低賤的職業(yè)。
賀亦儒賞識陳元泰的才華,不忍明珠蒙塵,招他入府,委以重任,任命他為賬房先生。
陳元泰的命運因此改變。
可以說,賀亦儒是陳元泰的伯樂。
正因此,賀亦儒十分憤怒陳元泰沾染神樂煙,怒其不爭,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李典見此,心中暗嘆一聲,明天老爺?shù)弥愒┦羌榧?,只怕會雷霆大怒的?p> ……
地牢里,陳元泰瑟瑟顫抖。
賀一鳴走進地牢,刺鼻的惡臭味,混雜著淡淡的血腥氣,讓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尖。
陳元泰抬起頭,看到了賀一鳴,忙不迭撲過來抱住他的大腿,嚷道:“公子,冤枉啊,我沒有吸食神樂煙,也不是田家的奸細,不是,真不是?!?p> 賀一鳴抬腿蹬開陳元泰,神色平靜地看著他,淡淡地道:“我來看你,就是給你一次機會,你自己想清楚了再說?!?p> 陳元泰聞言,不由得喉結(jié)聳動。
半晌,陳元泰規(guī)規(guī)矩矩跪在地上,泣不成聲,道:“公子,老爺與我有再造之恩,我報答不及,又怎么會背叛他呢?只可恨那田秀、茅橫等人實在心黑,他們誣陷我殺人,脅迫我,將我操縱于鼓掌之間,我只能與虎謀皮,為虎作倀?!?p> 賀一鳴有些無語地看著陳元泰,淡淡道:“誣陷你殺人?”
陳元泰哭訴:“十一年前,就在我進入賀府賬房后的半個月,突然有一位老鄉(xiāng)來拜訪我,我請他到一家小酒館里吃喝敘舊,最后我喝多了,老鄉(xiāng)邀請我去一個地方享受刺激,我迷迷糊糊就去了,結(jié)果就到了神樂居,吸了神樂煙。等我再次醒過來,突然發(fā)現(xiàn),身邊居然躺著一個死掉的女人。”
“當(dāng)時我喝蒙了,又突然見到一個死人,直接就嚇傻了。這時候,我那個老鄉(xiāng)告訴我,是我殺了那個女人,我吸了神樂煙后,突然發(fā)瘋,活活掐死了她?!?p> “我完全不記得自己做過這樣的事,但我當(dāng)時嚇懵了,又被神樂煙弄迷糊了,就真的以為自己殺了人。之后,神樂居的老板,就是茅家?guī)偷睦洗竺M,帶人沖進來捉住我,毆打我,還要將我扭送衙門,殺頭問罪?!?p> “我以為自己死定了,這時候,田秀忽然出現(xiàn)了,他說田賀兩家是至交,愿意為我擔(dān)保,把我從茅橫手里救了出來。當(dāng)是,我對田秀感恩萬分。此后,每隔一段時間,田秀就會邀請我去神樂居吸食神樂煙,并詢問我賀府的狀況,主要是財務(wù)方面的,我,我……”
賀一鳴內(nèi)心狂翻白眼。
套路,全他么是套路。
李典被耿文則和秦思珠套路,陳元泰被田秀和茅橫套路。
難怪這廝看到那句“我知道你殺了她”,嚇成那個樣子,他以為自己奸細的身份暴露了!
孫雷嘿然譏笑道:“這種下三濫的路數(shù),你居然沒看出來?”
陳元泰一副悔不當(dāng)初的樣子,哭道:“當(dāng)局者迷,我也是后來才回過味來的,但那時候,我已經(jīng)對神樂煙上癮了,田秀送我女人,送我錢,我漸漸陷得太深,不能自拔了?!?p> 賀一鳴擺了下手,道:“這些細枝末節(jié)已經(jīng)無關(guān)緊要。最近這段時間,田秀有沒有讓你做什么事?”
“……有?!标愒┏烈髁讼?,便立刻回答,“田秀身邊那個秀才杜文進,讓我整理一份賀府的資產(chǎn)明細,以及各項產(chǎn)業(yè)主要管事的人員名單,限我在冬至到來前弄好給他?!?p> 冬至之前……賀一鳴眼角微抽,道:“你沒有給他吧?”
陳元泰搖頭,道:“賀府名下的資產(chǎn)太多了,我才梳理出了十分之一不到?!?p> 賀一鳴暗松一口氣。
但,情況依然不容樂觀。
太守府極有可能與田家聯(lián)手了,杜文進所扮演的角色類似中間人,是太守府和田家聯(lián)絡(luò)的主要渠道。
還有金刀門赫連武,選在冬至日挑戰(zhàn)林元常,絕不是巧合。
對方的布局已經(jīng)非常清晰了。
秦思珠和陳元泰分別是太守府和田家的棋子,吳季常是被秦思珠卷進來的。
而李典,是太守府隱藏的一顆關(guān)鍵棋子,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啟用。
更何況,他們抓住李典的把柄,其實可大可小。
譬如,杜文進沒有找李典索要賀府的資產(chǎn)明細,因為這樣做,李典瞬間就會察覺到他們的圖謀,在賀府和李典個人之間,李典多半會選擇賀府,寧可自己身敗名裂,也不會助紂為虐,坑害賀府。
控制一個人的套路其實差不多,先拉你下水,再一點點讓你沉下去,直到你翻不出浪花。
陳元泰就是這樣,而李典情況稍好,還處于剛下水的階段,沒有被完全掌控。
“孫雷,整理一份口供給我爹。”賀一鳴淡淡吩咐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陳元泰連忙磕頭,道:“懇請公子為我求情,我一定將功贖罪?!?p> 賀一鳴頭也不回。
一個吸食神樂煙上癮的人,還有救嗎?
……
當(dāng)賀一鳴回到東苑的時候,已是晨曦,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傾灑在大地上,整個賀府籠罩在光的色彩中,一滴滴晨露凝結(jié)出來,一草一木便如水洗過般明凈干爽。
賀一鳴依然精神抖索。
走到一面墻下,用一截?zé)媒购诘目葜懽郑骸疤馗?,田家,茅家?guī)?,掮客杜文進……”
知道了敵人是誰就好辦了,區(qū)別在于是一次性解決掉,還是一個個解決而已。
迎著初升的太陽,賀一鳴心情激蕩。
“強敵環(huán)伺,賀府處境堪憂。”
“天越國正從盛世急轉(zhuǎn)直下,亂世已經(jīng)到來,群雄冉冉崛起,豺狼虎豹四處橫行。”
這一刻,賀一鳴下定了決心。
他要奪取賀府的大權(quán)!
放在盛世,賀亦儒這樣的人是名仕,是典范,但到了亂世,他只是一介腐儒,低能之輩,繼續(xù)跟著他混,大家全要完蛋。
賀一鳴已經(jīng)厭倦了給這個便宜老爹不停地擦屁股,在戰(zhàn)亂席卷到錦繡城之前,他要統(tǒng)領(lǐng)賀府,積攢足夠的力量,在亂世中求得生存。